痛,無邊無際的痛苦
蘇云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只有這樣一個意識。
無邊的痛苦像是潮水一樣將他淹沒,一股濃烈的血腥氣息夾雜著腐肉的惡臭味傳入他的神經中樞,讓他不由得呻吟出聲。他睜開自己的眼睛,發(fā)現入目是一片的血紅色,原來是血液已經迷糊了他的眼睛。
他艱難地呼吸著,他仔細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發(fā)現自己身上的痛楚雖然很多,但是卻都是一些皮外傷,并沒有什么傷筋動骨的地方,這些皮外傷雖然難熬,但是不會致命,憑借著他的恢復能力,這種傷勢靜養(yǎng)一段時間就能恢復過來。
不過他得先了解現在的情況,他清楚地記得自己是被劫卷裹著用影遁離開了均衡教派的禁地,然后他就只是聽到了空間給出的任務完成提示,以及給出的幾條警告,隨后他就失去了意識。
之后發(fā)生的事情對他而言完全是一片空白,他嘗試著開啟自己的時空回溯能力,卻發(fā)現自己感應不到上一個時間節(jié)點了,這意味著距離他的上一個時間節(jié)點已經超過了一天時間。這同樣意味著他無法確切地知道自己究竟經歷了多少時間,他嘗試著用自己的能力建立一個時間節(jié)點,卻發(fā)現自己的天賦能力都無法動用了。
這一下的驚嚇讓他出了一身冷汗,他之所以對什么事情都游刃有余,很多都是仰仗著這個天賦能力,現在這個能力被封印了,他等于又是回到了那個無能的都市宅男。沒有天賦能力的他,只是一個連試煉任務都過不去的廢柴!
但是他現在根本沒有辦法從外界獲取任何信息,末日印記的關閉,讓他失去了很多的信息來源,比如他自身的身體情況。
靜下心來,蘇云漸漸感覺到了環(huán)境的異樣,這里似乎不是普通的地方,地面,似乎,在輕輕的晃動,如果要說有什么感覺的話,那么,他似乎,是在,一艘船上!
那么這回是誰的船只呢?
就在他思考的時候,他聽到了門開的聲音,一個人走了進來。
“你好啊,小友?!边@個聲音蘇云似乎在哪里聽過,“上次在腐敗深淵一別之后,沒想到這么快就又見到你了?!?p> 蘇云意識到了自己面前的男人是誰,這是斯維因,上次他在腐敗深淵之中破壞了斯維因的好事,還讓他白白折損了手下,想必現在斯維因應該對自己很憎恨才對,估計自己身上的這些皮外傷,都是斯維因造成的。
“你想做什么?”蘇云開口問道。
“呵呵,小友還真是命硬,被我扔到了腐敗深淵的墮落漩渦之中,居然能被傳送到禁魔之域活下來,這可真不容易。放心,我不會對你怎么樣,我諾克薩斯的軍人葬身異國他鄉(xiāng),那都是他們的榮耀和使命,并不值得我們復仇?!?p> “哼,那你還把我打成這樣?!碧K云不屑地說道。
“不不不,小友,你誤會了。”斯維因奸猾而沙啞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如果是我動手的話,只怕小友的身體已經不健全了,你被送到我這里來的時候,你就已經傷成這樣了?!?p> “是誰把我送到你手上的?”蘇云幾乎是咆哮著問道,他想不通究竟是誰有這個手段暗算自己。
“哦,那是一個小姑娘,長得很有味道,準確地說是很漂亮的一個小姑娘,她把你交給了我,作為交換,我給了她一些東西,我想你應該認識那個小姑娘,你們都是超神學院派到均衡教派打探消息的人?!?p> “依,依蘭妮嗎?”蘇云瞇著眼睛,突然想起來了拿張精致的臉蛋,那個策劃精密的女子。
“哦,卡洛斯少爺記起來了,沒錯,就是她,我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總之她向我討要了一種很高品階的易容魔法卷軸,我也是前幾年才從樂芙蘭手上得到的,這個易容魔法幾乎連神明都能欺騙過去?!?p> 蘇云閉上了眼睛,如果他沒有算錯的話,依蘭妮應該是討要了這個魔法卷軸之后去索拉卡那里將屬于自己的任務獎勵領過來,包括那顆象征著星辰魔法傳承的鉆石星塵!
想到這里,蘇云深吸了一口氣,他最終還是被這個女人暗算了,在他面臨位面天譴,斷開了空間鏈接之后,她在自己背后又推了一把,他現在渾身赤條條的,什么東西都被搜走了,包括那塊燃燒寶石,飛升護符之類的未綁定的裝備。依蘭妮易容成他的樣子之后,可以做很多事情,包括一切的壞事!
“果然是雁過拔毛啊。”蘇云苦笑道。
“年輕氣盛,被女人騙了很正常,你若是到了我這個年紀,摒棄了大部分雜亂的欲望,估計就能成為最讓人懼怕的謀士了!”斯維因沙啞地笑著。
“說吧,你從依蘭妮的手里把我換過來是打算做什么?”
斯維因在他身前蹲了下來,冷冷地說道:“我是從來不會做虧本買賣的,那張易容卷軸起碼值十個魔金幣,我用之將你換過來自然是要你發(fā)揮作用的?!?p> “哦,說來聽聽。”蘇云裝出一副鎮(zhèn)定的樣子,他知道這個時候千萬不能被敵人抓住自己的弱點。
“我對于擊敗過我的敵人向來都是心懷敬意的,因為就智謀上而言,這個世上能夠擊敗我的人真的不多,你是一個,五年前隱退的樂芙蘭是另一個。就像上次我放過樂芙蘭一樣,這一次我也可以給你留下一線生機,當然,這都是在你發(fā)揮完自己的價值以后?!彼咕S因冷冷地說道。
他口中的樂芙蘭也是在符文之地赫赫有名的人物,人稱詭術妖姬,以前是諾克薩斯最大組織黑色玫瑰的領袖。
“那我能發(fā)揮什么作用呢,我可不是樂芙蘭,能有什么價值,我的魔法造詣甚至還不如一個學徒?!碧K云回答道,這個三番兩次在斯維因口中說出來的樂芙蘭蘇云也是知道的,樂芙蘭就是諾克薩斯地下組織的首領,人稱詭術妖姬的存在,掌控著諾克薩斯最大的非官方組織“黑色玫瑰”。
斯維因抬了抬手掌,一道光芒亮徹了蘇云的雙眼,然后蘇云就感覺自己的雙眼重新恢復了光明。
蘇云看了斯維因幾眼,嘗試著挪動了一下身子,然后低聲說了聲謝謝。
斯維因就這樣在蘇云的面前席地坐了下來,一雙干枯的雙手撐在下巴上:“我先和你講一講我的故事,也是整個諾克薩斯最近幾十年的故事?!?p> 斯維因有些渾濁的眼睛里投射出了一絲追憶:“那還是我很年輕的時候,出生自諾克薩斯魔法貴族的我,繼承了父親全部戰(zhàn)略謀劃的我,滿心志向地成為了那時候諾克薩斯的官方組織‘黑色玫瑰’的一員。那時的‘黑色玫瑰’就像是現在的均衡教派一樣,充滿了欣欣向榮的氣息,年輕而又有才華的我,在那里很快就得到了賞識與提拔。”
“而當年,在同輩之中,最杰出的年輕人,便是我和樂芙蘭兩人,未來黑色玫瑰的領導者,必然會從我們兩人之中選出,我和她的競爭,就從那個時候,就已經開始了。”
“我的策略,向來是堂堂正正的陽謀,用正面的智謀壓倒對方,憑借自己的智慧洞穿一切。而樂芙蘭則是偏向于陰謀一道,她喜歡玩弄人心,用欺騙與誤導擊敗對手。我們兩個的理念針鋒相對,偏偏誰也奈何不了誰,每一次交手我們都只是平分秋色,一直到最終對決開始?!?p> “由于未來黑色玫瑰的領袖只能有一個人,所以我們無可避免地進行了一場決定命運的對決,然而妖姬她從一開始就對我防了一手,她隱藏了自己最為擅長的易容術,在那一場對決之中,我敗在了她出神入化的易容術之中?!?p> “在諾克薩斯,失敗者的命運只有死亡,我并不抱怨,因為我和樂芙蘭決斗之前就已經做好的心理準備,如果她輸了,她的下場將會比我更加凄慘。我作為貴族之子,組織上給我留下了一線生機,將我派遣到了前線的血刃營之中,一直奮戰(zhàn)到死為止。”
“被發(fā)配到血刃營之中的人,除了投敵叛國的以外,沒有一個能夠活過三年的,那是諾卡薩斯軍營最殘酷的地方,最危險的任務,甚至是送死的任務,都是由血刃營去完成的。我到了哪里,等于是迎接死亡的擁抱,當然,如果我投敵叛國,那就更加中了我那些對手的下懷,在諾克薩斯,通敵叛國是要株連的,我這邊一旦背叛,我的整個家族都完了。”
“所以我只能忍耐,我在一次又一次的死亡邊緣徘徊,我在這個過程中,學會了隱忍和詭詐,我開始反省自己之前的愚蠢,開始試著使用陰謀,使用一切我以前所不屑使用的手段。最終,我被分派到了德萊厄斯的手下,并且鼓動他,幫助他發(fā)起了政變。”
蘇云靜靜地聽著斯維因的敘述,雖然斯維因對“政變”這個過程一帶而過,但是蘇云能夠清楚地感受到來自這個策士身上的尸山血海。政變這兩個字,背后付出的是無盡的鮮血和生命,尤其是在諾克薩斯這種以殺戮為藝術的地方。
而那個和他合作發(fā)動政變的,則是現在諾克薩斯的實際掌權人,人稱諾克薩斯之手的德萊厄斯,一個集一切諾克薩斯民族特點與一身的戰(zhàn)士。
“我登上了權利的高峰,德萊厄斯給了我足夠的信任,作為新政權的建立者,我自然是要清理舊勢力的,黑色玫瑰,這個曾經培養(yǎng)我,葬送我的地方,自然是清理的對象。那段時間,整個城邦都彌漫著一股血腥的味道?!?p> “然而我還是給樂芙蘭留下了一線生機,就像今天的你一樣,她付出了足夠讓我放走她的代價。這或許是我喜歡戲耍俘虜的一種性格吧,說不定哪一天,我就會被我之前戲耍過的俘虜干掉,誰知道呢?如果人生之中沒有了對手,那應該是很寂寞的一件事情吧?!?p> “那你具體想讓我做什么呢?付出足夠的代價?我現在身上什么都沒有,我能付出什么?”
斯維因嘿嘿一笑:“我和你兜了這么大的一個圈子,如果我想告訴你的話我一開始就會挑明,我和你廢話了這么多,其實已經很不符合我的風格了。不過對手難尋,這些年來從來沒有一個人值得我傾訴,好了,你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接下來就在這里等待著你的命運吧?!?p> 說完,蘇云就感覺眼前一暗,他所在的房間又被重新關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