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喜鵲嘰嘰喳喳的聲音吵醒已經(jīng)是清晨,時鐘敲響8點整的聲音。
睡了……那么久。
模糊的睜開眼望向角落的沙發(fā),卻空無一人,只有毯子整齊的疊放在角落。
隱隱有些失落。
三井學長……已經(jīng)去學校了么。
揉揉眼睛勉強支撐著坐起,后背又傳來鉆心的陣痛。
嘆一口氣。
看樣子骨頭的愈合確實需要時間啊。
抬頭一掃,誒?床角邊的小椅子上放著一個精致的藍色鑲邊陶瓷盤,里面放著一個小小的三文魚飯團,和散著熱氣的香甜牛奶。
……早餐?三井給我的么?
這個牛奶的熱度,應該……才走沒多久吧。
腦子里幻想著他小心翼翼出門,又躡手躡腳擺放早餐的樣子,心里又暖了一些。
我輕手輕腳的拿起盤子放在腿上,打算喝口牛奶,才發(fā)現(xiàn)杯子下面壓著一張淡黃色的便簽紙。
“先去訓練了,小澄記得吃早餐。另外,你昨晚磨牙了?!稀?p> 討厭!
竟然……磨牙了。
巨大的羞澀感從心底溢出,仿佛隔著字條都能看到他壞笑的臉,真是……
好想再見到他。
接近中午時,媽媽已經(jīng)從東京趕到醫(yī)院。
平靜的跟她說明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她的臉也跟著一點點陰沉下來。
“對方,曾經(jīng)是不良少年?”
“……是,可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了。”
早知道就不說那么詳細了,還被媽媽抓住把柄。
“所以是小澄保護了他?”
“……是,可是當時他完全不知道……”
不知道我會沖出去啊。
“我知道了。”媽媽平靜的聽完我的解釋,眉頭微微蹙起。
完了。
雖然媽媽不會經(jīng)常陪伴在我們身邊,但在一些重要事情上,她一直都很保護我們,總是在關(guān)鍵時刻對我們做出正確的指引。
可是——反倒有些不安。
終于熬到下午五點,今天的吊針快要輸完了。
手微微腫了一些。
媽媽了去便利店買吃的,正好哥哥來了,一身運動氣息的他走進病房,連護士姐姐對我的眼神都變得異常溫柔。
“今天不訓練么?”我半倚在床頭。
“嗯,明天要比賽了,今天不想耗費太多體力?!?p> “抱歉明天……”其實我想看你們的比賽,想給你們鼓勵。
“小澄好好休息吧,先照顧好自己比較重要?!彼购靡槐?,坐了下來,“話說,昨天休息還好么……你們。”
“……還,還好?!蔽叶似鹚?,撞上他另有深意的笑容。
裝作冷靜的喝下一口水,卻異常難以吞咽,如鯁在喉的……還有我們的關(guān)系。
“終于,和好了么?”他理了理衣角,眼神望向窗外茂密的樹林。
“什么和好……”
“小澄覺得呢……”他又給我倒好一杯水放在桌上,“對了,上次為什么吵架?”
上次么?如果以今天作為坐標原點,回望過去的話,會覺得上次的生氣……莫名其妙吧。原來對方當時并不是故意要撞到我,我卻因此……沮喪了那么久。又或者植根于深處的,是他為什么會對我這么好。如果當時不是這些瑣碎事情纏繞在一起,不會約在咖啡館解釋的話……也許根本就不會發(fā)生這次的事件。
混亂的一切,過于不明就里。
回過神來,哥哥的表情異常認真又堅定。
我攤開左手心,望向哥哥,”這個人……是他?!?p> “當時那個不良少年……是他?”
“嗯?!?p> “……唔,”他嘆口氣,又不明所以的撓撓頭。
命運的安排,果然很沒道理。
“阿彰來了。”媽媽不知什么時候回來了,拿著切好的水果走進。
下意識的縮回了左手。
“嗯,媽媽?!备绺缧σ庥母鷭寢尨蛲暾泻?,接過靛青的果盤,自顧自的吃起來。
可惡……那是我的蘋果啊。
“阿彰是明天比賽?”
仙道彰呆呆的點頭,又泯了一口茶。旁邊的依次經(jīng)過了好幾個護士,紅著臉像是來排隊……參觀哥哥。這個人,走到哪里都要給我添亂啊。
后背疼到又抽起一陣冷氣。
直到一個護士走進來量體溫。
“跟我出來一下,我有些事情……”媽媽一邊說著,一邊把哥哥往外面引。
“是?!?p> 不知為什么,從今天早上到現(xiàn)在,看到媽媽對于整個事情的態(tài)度,我都有點慌張。
擔心她介意三井學長的過去,介意我因為他而受傷的事情。
……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門外匆匆忙忙的行人經(jīng)過,我左手拿著手機,焦躁的翻動著。
手心的傷口格外刺眼,腦海中我與三井的過往也逐漸清晰起來。從國中時候的誤解開始,到籃球部的初次見面,到我對溫柔的他深陷其中,又意外知道曾經(jīng)是不良少年的事實——甚至到昨天為了他的奮不顧身,一切好像根本不受自己理智的控制。
自己……竟然會對于他,這么反常。
“吱嘎”,門被推開,三井一臉疲憊與凝重的走進來。
他也這么早。
“學長……”我呢喃著出聲,“今天也不訓練么?”
他顯然沒有懂我的問題,一臉茫然的表情,看了看我,低聲說道,”安西教練病倒了?!?p> 晴天霹靂。
在這種決定性的時候,這個消息對于他,乃至全湘北的隊員,都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畢竟……白面團教練,是精神支柱啊。
他走過來,頹然的坐在床角,面上掛著我從未見過的陰翳。
“學長……要加油?!备砂T的語句說出來,竟然是滿滿的無力感。
他的眉頭皺著,把手撐在額頭。
“……當然會加油?!?p> 第一次看到這樣迷茫甚至……怯弱的他。
跟賽場上的自信蓬勃是兩個人。
我咬緊了嘴唇,抓著被角,突然想起那天在彩子的話,“學長他啊,自信又自卑,堅強又脆弱?!?p> 雖然也不至于像溫室里的花朵……
心里被這個比喻一驚,倒也坦然起來——如果可以……我愿意成為為他遮風擋雨的溫室。
“學長,還記得安西教練經(jīng)常說的那句話么?”
“我們……很強?!彼戳丝次?,有些迷惑。堅實的后背側(cè)對著我,肩頸的線條明明看起來蓬勃有力,卻又那么……孤獨。
“對啊,你們很強?!?p> 因為有你。
三井愣了一下,仿佛如夢初醒的回過神來,眼里添了一抹明亮的笑意。
“咔”,媽媽和哥哥進來了。
“這位同學,就是三井么?”媽媽一臉笑意,自來熟的問道。
“是。伯母好……初次見面。”三井微微鞠躬,竟然變成了一個知書達理的好少年。
陌生又……熟悉的場景。
好像第一次見面的他。
時間的鐘擺停留在十分鐘前,那個一臉溫柔的他和別扭又脆弱的他重疊著,突然覺得跟他……又近了一些。
“昨天晚上辛苦三井同學了?!毙σ庥膵寢屢约埃荒樂趴盏南傻勒?。
“沒有,”他不好意思的摸摸頭,”抱歉讓小澄受傷……”
他的眼神閃過尷尬,輕咬了一下嘴角。
媽媽的眼神頓了頓,又涌上一陣笑意,”聽說三井同學明天也要比賽?”
“是。”
“跟阿彰的隊伍嗎?”
“是?!?p> “那今天要好好休息喲?!?p> “是……承蒙您的……”他抬起頭,堅定的說道,”那我明天再過來。”
看著媽媽和顏悅色的樣子,心里淡然安定下來。
也許媽媽并沒有那么不滿意三井。
明天……湘北和陵南的比賽。
希望雙方都用力全力吧,做到?jīng)]有遺憾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