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兒,休得胡言!”蕭霖神色一凜,急忙截斷兒子那尚帶稚氣的話語。未等蕭陌再度開口,他便連連擺手,催促道:“莫在這里搗亂,快帶著你童叔父出去玩耍罷,還有,若你再敢如上次那般戲弄他,為父定不輕饒,要打斷你的腿!”其聲雖厲,然語氣中的寵溺之意卻也流露無疑,舉手投足間盡顯其在宗門內(nèi)的威嚴,亦讓人真切感受到對晚輩深沉的關(guān)愛。
打發(fā)蕭陌后,蕭霖敏銳捕捉到古今的目光不自覺地投向蕭童,于是開口解釋道:“閣下莫要見笑,這憨兒乃是我的兄弟,只是此前不幸染病,才落得這般模樣?!毖约按颂?,他的眼中悄然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哀傷。
“豈敢取笑,只是為如此英勇之軀、颯爽豐姿卻遭逢厄運而深感惋惜?!惫沤裱赞o懇切,對蕭童的贊賞與對其命運的嘆惋溢于言表。
“誠然如此,不過無需擔(dān)憂。若我眼下之事順遂,便可煉制丹藥將其徹底治愈?!笔捔厣裆造V,言辭間滿是堅定與自信,仿佛已看到兄弟康復(fù)的那一日。
二人交談之際,眼見蕭陌帶著蕭童漸行漸遠,蕭霖這才斂容正色,緩緩說道:“方才小兒所言,還望閣下莫要介懷”。
古今見對方鄭重其事,不禁正襟危坐,尤其當(dāng)知曉了那枚丹藥的價值后,不免愈發(fā)誠惶誠恐,連忙回應(yīng)道:“蕭宗主何出此言,我雖非丹方行家,卻也知曉那枚丹藥之珍貴,我并非忘恩負義之人,況且此番便是為此而來,但凡有用我之處,必當(dāng)鞠躬盡瘁全力以赴,只是有一事縈繞鄙人良久,還請蕭宗主解惑”
見古今言之灼灼,蕭霖亦認真對待:“閣下盡管開口,某定當(dāng)知無不言,坦誠以待”。
“閣下與我素昧平生,為何會對我傾囊相助?”古今緊接道。
“實不相瞞,此番助你,一則是你我脾性相投,甚合我意;若非如此,我又怎會不惜千金?二則以我之見,閣下所施展的功法與器械皆屬上乘,想必不是出身名門、家底殷實,便是身負大運之人,日后必能一飛沖天,故而有心結(jié)交,權(quán)當(dāng)是一場機緣之賭?!逼溲灾彼拐\,毫無保留,字里行間看似夾雜功利,但反倒令人心生好感。
古今未曾料到其竟如此直率,不由得微微一怔,旋即心中涌起一陣輕松。但回想當(dāng)時,卻忽然覺得存疑,轉(zhuǎn)而又問道:“可蕭宗主助我之時我不正在街頭落魄么,又從何知曉我的招數(shù)?”
蕭霖亦未遮掩,坦言道明古今在客棧解救陶氏祖孫二人的場景,原來當(dāng)時他便是在場看客中的一員,也正是因為古今的出手才讓其另眼相看。
不堪地回想起當(dāng)日發(fā)生的情形,良久后,古今才略帶羞赧地說道:“蕭宗主謬贊了,若我實力不俗,又怎會落得那般狼狽?!痹捳Z中不經(jīng)意地流露出對自身實力不濟的不甘與屈辱。
“閣下莫要妄自菲薄,此番失敗于你而言雖有大意的成分,但深究其背后,乃是另有原因”見古今一臉迷茫,蕭霖則故弄玄虛道。
“此話怎講?還請蕭宗主不吝指教,小子愿聞其詳”見蕭霖的神色不似說笑,古今隱隱覺得事出蹊蹺,迫不及待開口詢問道。
見對方來了興致,蕭霖卻并未開門見山,而是賣起關(guān)子:“若我所料不差,那日閣下即將施展的乃是咒術(shù)罷?且以發(fā)功的前奏便可想此功必定威力超然”
“誠然如此,奈何我還未功成便被制服,儼然成了啞炮”被一針見血戳到痛處,古今亦心懷遺憾,不免嘆息道。
聞言,蕭霖方才敞開天窗耐心解釋:“非也,此確乃緣由之一,但卻并非核心原因,究其根源,卻是符篆天克咒術(shù),故而才會被對方牽制,有心無力”。
這番話一出,猶如一道曙光,瞬間點亮了古今對修行世界的認知,令他眼界大開。隨后,經(jīng)蕭霖不厭其煩地詳盡闡釋,古今方才知曉這世間功法相克的奧秘。
在這廣袤無垠的世界中,即便那些頂尖術(shù)法威力絕倫,卻也相生相克之法。諸如兜率地洲的術(shù)法之中,符篆??酥湫g(shù),咒術(shù)轉(zhuǎn)而又可克制陣法,而陣法則往復(fù)回環(huán)能夠克制符篆,三者相互制衡。正因如此,兜率地洲方能在這般微妙的均衡之下維系和諧。而各方勢力皆深諳此中利害,因此無人敢輕易打破這一平衡,否則必將引發(fā)一場生靈涂炭的混亂。
“故而閣下若欲一雪前恥,成功搭救陶景祖孫,當(dāng)務(wù)之急是前往隆中大陸尋求援助。否則即便再往,也無疑是以卵擊石,飛蛾撲火?!闭?dāng)古今沉浸于術(shù)法相克的震撼之中,思索著未來之路時,蕭霖仿若洞悉其心思,出言提醒道。他的眼神中滿是關(guān)切之意,為古今指明了一條光明大道,使其免于盲目涉險。
“蕭宗主此番仗義援手,這般大恩大德,在下實在是無以為報。只是在下亦有自己堅守的行事準則,承蒙他人恩情卻未予回報,這讓我日夜難安、輾轉(zhuǎn)反側(cè)。故而也想在自己力所能及之處,盡些微薄之力聊表心意。歷經(jīng)此番磨難,又經(jīng)這些時日相處,在下心中隱隱有所察覺,料想蕭宗主怕是有著近在眼前的煩憂罷?”古今試探著開口說道,神色間帶著幾分關(guān)切與誠懇。
“閣下緣何會這般覺得?我自認為并未流露出任何憂患之態(tài)啊?!笔捔匮壑虚W過一絲興味,饒有興致地反問道。
古今微微拱手,將心中所思和盤托出:“蕭宗主貴為一宗之主,先前卻只身現(xiàn)身于句曲大陸,還特意換裝為赤袍,這般舉動,想必是有意隱匿身份。依在下之見,定是有極為重要之事,且是旁人無法代勞的要緊事,如此想來必定是隱秘私事。在下斗膽猜測一番,莫非是與令弟有關(guān)?倘若當(dāng)真如此,若有用得著在下的地方,但請直言,或許在下能略施援手,盡些綿薄之力?!惫沤裱赞o懇切,態(tài)度真摯,毫無保留地袒露了自己的心意,同時拱手行禮,以表誠意。
蕭霖見古今這般爽快利落且聰慧敏銳,心中暗喜自己確是沒有看錯人,當(dāng)下也不再猶豫遲疑,直言不諱道:“看來我的確未看錯人人。在道明來由之前請容我稱呼一聲古弟,我這人在結(jié)交友人時其實有些怪癖,那便是見到他人有難時,自己是否選擇伸出援手全然取決于我對對方的初印象。而且一旦決定出手相助,也不會留下任何本人任何信息。倘若所助之人并無回報之心,那便只當(dāng)是自己看走了眼,此事就此作罷;反之,即便對方有心報恩,卻因種種緣由難以相見,那也只能說是緣分未到,我亦不會強求。唯有像閣下這般行事之人,方能與我結(jié)為摯友?!?p> 古今聽聞這般獨特奇異的交友準則,先是微微一愣,旋即忍不住笑出聲來。這條件看似隨性灑脫、仿若佛系,實則隱藏著極高的門檻,不僅要入得了眼緣,還得命中自帶緣分。畢竟這浩渺無垠的大千世界,若僅憑借一人之力去尋覓另一特定之人,簡直如同大海撈針一般艱難,更遑論緣分的縹緲難測與奇妙莫測。
蕭霖見古今面露詫異之色,便神色一肅,正容說道:“言歸正傳,既然我的心思已被你看破,那我便直說了。古弟或許有所不知,我宗數(shù)年前曾有一名嬰兒誕生,此子乃是千年難遇的丹奴體質(zhì)。然而,我宗一向秉持仁義道德之道,并未將其視作人鼎儲備,而是以珍貴丹藥悉心照料供養(yǎng)??烧l曾想,一年前,此子卻離奇失蹤,自此音信全無?!笔捔氐哪樕细‖F(xiàn)出一抹濃重深沉的憂慮之色,那失蹤的嬰兒顯然讓他憂心忡忡,已然到了寢食難安的地步。
古今聽聞“丹奴”二字,腦海中瞬間閃現(xiàn)出此前欺騙猙獸時的場景,只是他從未料到這世間竟真有丹奴體質(zhì)之人存在。所謂丹奴,便是需以珍稀難得的靈丹妙藥長期飼養(yǎng),待其體內(nèi)丹藥之力積蓄到一定程度后,便將其煉化為丹,服用者可借此功力大增。此等殘忍無道的人鼎之術(shù),雖為正道人士所不齒唾棄,但仍有邪惡之徒妄圖借此提升功力。
蕭霖的聲音微微顫抖,繼續(xù)說道:“我宗竭盡全力搜尋其下落,卻一無所獲。后來聽聞一則小道消息,說此子可能被句曲大陸的某個道觀擄走。我這才親自前往解救,畢竟對于我們煉丹之人而言,以人煉丹乃是喪盡天良之舉。只是掘地三尺,依舊毫無頭緒?!彼恼Z氣中既有無奈的嘆息,又有憤怒的隱憂,為那無辜孩子的悲慘遭遇而痛心疾首,也為這世間的丑惡行徑而憤恨不已。
“蕭兄的意思,是想讓我在解救陶景孫女的同時,再次探尋那丹奴的下落?”古今心領(lǐng)神會,目光堅定地問道,已然做好了迎接挑戰(zhàn)的準備,神色間滿是堅毅與擔(dān)當(dāng)。
“正有此意,心中期盼古弟能幫我順道打探一下情況。倘若消息確切屬實,屆時我再不遺余力出面營救,倘若無果,也不至于鬧出烏龍事件,更不會打草驚蛇,反而壞了大事?!笔捔乜嘈χf道,深知此事錯綜復(fù)雜、危機四伏,不容有絲毫差錯閃失。
“實不相瞞,我雖是斗火大陸上清爐岳無盡火宗的宗主,但在這廣袤無垠的大陸的近十億人口中,我無盡火宗門人尚不足半數(shù)。且我宗一向以人本為旨,故而雖體系龐大,我卻并非獨裁專制之主。況且,我也不愿讓更多的人卷入這場紛爭之中,平白無故遭受無妄之災(zāi)?!笔捔睾翢o隱瞞,坦誠直率地坦言道。
古今深知此事責(zé)任重大,當(dāng)下毫不猶豫地表態(tài):“既如此,事不宜遲,我即刻動身返回句曲大陸。不瞞您說,我恰好對陣法也略通一二,此番準備周全,定能一舉成功?!彼暮狼闈M懷,只愿能盡快為蕭霖排憂解難,為這世間的正義挺身而出,仗義執(zhí)言。
豈料古今剛欲起身,便被蕭霖伸手攔下。蕭霖神色凝重地說道:“古弟且慢,此事還需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