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室之中,燭影搖曳,暗香浮動。古今一襲青衫,淡然落座于烏檀椅之上,身姿如松,儀態(tài)閑適。在其身前咫尺之距,正俏立著一位佳人,正是那百媚兒。
“公子當(dāng)真生的俊俏,直叫小女子如沐春風(fēng),不知……”百媚兒眉似春山,眸若秋水,粉腮嬌艷欲滴,似一朵盛開的灼灼桃夭。此時,她蔥白玉手輕輕托著粉嫩香腮,朱唇噙著一抹淺笑,美目流盼,直勾勾地盯著古今,眼神中透著的繾綣情意,輕輕撩撥著人心。
古今何曾經(jīng)歷過這般陣仗,雖說面上因著易容之術(shù)瞧不出絲毫端倪,依舊是那副清風(fēng)朗月、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可隱匿在假面之下的真容,卻早已漲得通紅,手忙腳亂,不知該往何處安放。
瞧著百媚兒這副千嬌百媚的妝容,古今在心底暗暗叫苦。“罷了罷了,此番定是易容后的容貌太過惹眼,才招惹這女子如此,早知如此,當(dāng)初便該低調(diào)行事??扇缃袷乱阎链耍烤乖撊绾问呛??”他暗自思忖著,竭力穩(wěn)住心神,故作鎮(zhèn)定地開口問道:“不知媚兒小姐,是被在下這副容貌所惑,還是對我手中所持的寶物更感興趣些?”
百媚兒聽聞,眼波流轉(zhuǎn),秋波盈盈,朱唇輕啟嬌聲道:“若是小女子說兩者皆有,公子又當(dāng)如何呢?”
“王公子,您不可擅入……”古今正欲回應(yīng),門外卻陡然傳來一陣喧鬧吵嚷之聲。他不禁微微皺眉,抬眸望向門口。
只聽得“砰”的一聲巨響,房門被人粗暴撞開,與此同時一道身影裹挾著怒氣直沖沖地闖了進(jìn)來。定睛一瞧,竟是在拍賣場上見過的王尹。
這王尹,平日里仗著自家?guī)追謩萘Γ诔侵袡M行無忌,對百媚兒的美色垂涎已久,只恨一直未能得償所愿。今日好不容易尋得機(jī)會,本想著在佳人面前炫耀一番,好吸引她的注意,沒成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竟被這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小子搶了風(fēng)頭,他心中自是惱怒萬分。
尤其在聚寶門即將打烊之際,王尹見百媚兒引著古今進(jìn)了后廳,心中頓時五味雜陳,妒火中燒,當(dāng)下便匆匆趕來。
眼見王尹破門而入,古今卻置若罔聞,依舊端然穩(wěn)坐。百媚兒則從桌案上緩緩起身,蛾眉輕蹙,美目含煞怒嗔道:“王尹,你這般行徑是何意?竟敢擅自闖入我會后廳,還不速速退下,莫等我會會長與血刀客前來,到那時,你便是想走也來不及了!”
當(dāng)聽聞“會長”與“血刀客”之名,王尹心頭一凜,瞬間清醒了幾分,可有股憋屈勁兒卻如何也咽不下,須臾間,他身形一閃,直沖著古今撲了過去,看這架勢,竟是要給古今一個下馬威。古今心中透亮,早已洞悉他的意圖,正發(fā)愁不知如何應(yīng)付百媚兒這柔情攻勢,此刻見王尹前來攪局,倒像是得了救星一般,心底竟隱隱有些感激。
王尹如獵豹撲食,速度奇快,雙手成爪帶著呼呼風(fēng)聲,直逼古今咽喉。起初,古今本不欲理會,可就在王尹雙爪將至之時,他敏銳察覺,背后竟有一道念力悄無聲息地襲來,目標(biāo)赫然是自己后背的死穴。剎那間,古今眸中寒芒一閃,殺心頓起。沒想到,這王尹為了爭風(fēng)吃醋,竟對自己動了歹毒的殺念。
百媚兒見王尹二話不說便對古今痛下殺手,驚呼一聲:“王尹,你放肆!”
怎奈王尹此刻已被妒火蒙蔽心智,哪里還聽得進(jìn)她的話。百媚兒見古今仍愣在原地,心中暗叫不妙:“今日這事兒,怕是要辦砸了……”
古今此刻端坐不動,瞧出王尹不過是念道初入四階之輩,心下知曉,三階修為的百媚兒怕是也幫不上什么大忙,不禁暗自搖頭嘆息。正當(dāng)百媚兒心急如焚,欲上前阻止王尹之際,接下來的一幕,卻讓她瞬間呆立原地。
只見王尹撲向古今,眼看雙手就要扼住古今咽喉,千鈞一發(fā)之際,古今形若鬼魅,憑空消失在原地。眨眼間,已瞬移至王尹身后,雙手握拳,拳風(fēng)呼嘯,重重?fù)粼谕跻谋逞?。伴隨“砰砰”兩聲悶響,王尹整個人頃刻間如飄零落葉般飛了出去,重重摔落在地昏厥不醒。
目睹此景,百媚兒驚得花容失色,本因不忍見血而即將緊閉的雙眸,此刻瞪得渾圓,恰似熟透的蜜桃,櫻唇微張,半晌都說不出一個字來。良久,她才回過神,蔥白玉手掩著微張的小口,滿眼盡是不可置信之色,顫聲道:“公子,你……”
古今拍了拍雙手,回首望向百媚兒,一臉無奈道:“人都要取我性命,總不能讓我束手就擒,任人屠戮吧?”
“不,奴家并非此意?!卑倜膬憾硕ㄉ?,眼中滿是驚疑,“公子修為,若奴家未曾看錯,應(yīng)是不過念道二階,可竟能如此輕而易舉地將已踏入四階的王尹擊敗,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古今聞言,心下明了,淡然一笑道:“我不過是個四處漂泊的浪蕩修士罷了。”
隨后,百媚兒差人將王尹拖走,重新整理了一番心緒,又與古今閑聊片刻。此時再與古今商議,百媚兒全然沒了先前那副嫵媚入骨的模樣,反倒多了幾分嬌羞之態(tài),偶爾偷瞄古今一眼,便迅速垂下雙眸,雙頰飛起兩朵紅暈。
直至古今拿出近三成的寶物,表示愿意交易,百媚兒這才輕咳一聲,將所需寶物一一置于玉盤之中,總算是促成了這筆買賣。
不出半個時辰,古今所提供的寶物便被眾人哄搶一空,在場眾人卻依舊意猶未盡。又過了半日功夫,待聚寶門將易換所得的財物清點清楚,交到古今手中,古今將財物悉數(shù)收入囊中,便欲起身告辭。
“公子且慢!”百媚兒見狀,急忙出聲挽留。古今回首,面露詢問之色。百媚兒此時美目之中滿是擔(dān)憂,欲言又止道:“公子此番因我聚寶門之事,暴露了財物,況且方才又為奴家擊退王尹,此番出去,路途定是艱險重重。故而,奴家欲差遣聚寶門中的高手護(hù)送公子一程,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古今剛欲推辭,瞧見百媚兒滿是關(guān)切的神色,到嘴邊的拒絕之語又咽了回去。接著,百媚兒便簡扼說起那王尹的來歷。原來,王尹乃是城中旋風(fēng)獵寶會的二當(dāng)家,平日里沉迷于酒色,修為徒有其表,華而不實。而那獵寶會的大當(dāng)家,名叫王烈,乃是王尹的兄長,一身修為已達(dá)四階巔峰之境,手段狠辣,在這城中頗具威名……
古今聽聞此要后心有所想,此刻若再推脫亦無必要,便點頭致謝。等待期間,屋內(nèi)再度靜謐無聲,氣氛凝結(jié),二人皆未言語,各自低頭,手指無意識地輕輕擺弄著。不多時,一道強(qiáng)壯的身影闖入屋內(nèi),此人紅臉戎裝,威風(fēng)凜凜。見到百媚兒,恭敬地行了一禮,而后簡單交代幾句,古今才知曉,此人便是聚寶門的保鏢血刀客趙猛。
既無多余寒暄,血刀客便先行引路,二人辭別百媚兒,一同向門外走去。
古今與趙猛出門后,沿著巷道徐徐前行。一路上,二人皆是沉默不語,古今只覺與這悶葫蘆般的血刀客同行,頗為無趣,好不容易熬到客棧門口,正要與對方拱手作別,忽覺身后有一股勁風(fēng)裹挾著寒光,如閃電般迅猛襲來。他反應(yīng)極快,側(cè)身一閃,輕松躲過,隨即面帶慍怒,轉(zhuǎn)身向后望去。
這番突況令一眾路人紛紛驚慌四散。待到站定,此時的古今和趙猛面前,傲然挺立一群生人,個個身著紫袍玄領(lǐng),殺氣騰騰。為首之人容貌冷峻,線條硬朗,雙眸之中透著森然寒意,仿若煞神。
古今見狀,沉聲道:“不知這位兄臺與我有何仇怨,為何一見面便欲置我于死地?”
“有何仇怨?你方才將我二弟重傷,如今倒還裝起糊涂來了?”此時帶頭的男子聽聞此話,當(dāng)即仰頭扯著嗓子吼道。
古今心中恍悟,知曉此人應(yīng)是那獵寶會的大當(dāng)家王烈。既已明晰對方來意,古今也不愿多費唇舌,見其不問青紅皂白便來興師問罪,心知多說無益,當(dāng)下只冷冷吐出四字:“咎由自取!”
“好!好!好!好個咎由自取!”王烈聞言,不怒反笑,剎那間,面如惡鬼,周身釋放出念道四階強(qiáng)者的磅礴威壓??僧?dāng)他的念力蔓延至古今身周時,卻仿若撞上了一堵無形高墻,再也難進(jìn)分毫,不禁面露驚詫之色。
疑惑的王烈見古今境界不高,料想他身上定是藏有什么稀世寶物,當(dāng)下也不再遲疑,身形一晃,欺身而上,御使著一條鏈錐頭九節(jié)鞭,鞭影呼嘯,如蛟龍出海,直逼古今要害。古今見狀,剛欲祭出七殤劍與之抗衡,還未及動手,身旁的血刀客卻已如鬼魅般閃出,一柄血色九環(huán)刃寒光閃耀,迎著王烈的攻勢,正面抵擋。
兩人你來我往,過了幾招之后,同時收式而立。王烈見狀,抱拳道:“趙兄,此番乃是我獵寶會與這小子的私人恩怨,還望莫要插手?!?p> 血刀客面色無表情一字一頓道:“我只是奉命行事?!?p> 王烈見此,心知多說也是枉然,冷哼一聲道:“既然如此,那便休怪我不客氣了!”言罷,自其身后悄然閃出一道身影。眾人定睛一看,竟是白面精瘦金毛猴公孫吳。原來,王烈早已知曉聚寶門派血刀客護(hù)送古今,自知難以匹敵,便不惜重金,請來公孫吳助戰(zhàn)。
血刀客見此情形,心中微微一凜,暗自思忖:“若是單打獨斗,面對一名四階巔峰強(qiáng)者,我尚可拼上一拼,可如今對方有兩人,僅憑我一己之力,怕是難以招架?!碑?dāng)下,他毫不猶豫,伸手朝天,射出一道穿云箭。那箭羽“嗖”的一聲,直破云霄。
見鸮箭已射出,趙猛才稍稍安心,沉下心來,準(zhǔn)備與二人周旋拖延。這邊廂,三人剛欲再度交手,古今亦是毫不畏懼,活動了一下筋骨,身形一閃,準(zhǔn)備加入戰(zhàn)團(tuán)??蛇€沒等他出手,身后卻陡然傳來一陣嘈雜喧鬧之聲。
突如其來的一幕令在場眾人皆停下動作,此時萬眾矚目,只見一位白須老者率三五名隨從,自人群中大步踏來。過路看客本停下腳步圍觀看戲,然當(dāng)看清來者是后,剎那間噤若寒蟬,戰(zhàn)圈內(nèi)的眾人亦頗有默契地停手罷斗,現(xiàn)場一片死寂。
血刀客見著老者,當(dāng)即整理衣冠,躬身行禮,高呼一聲:“門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