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顯岳的話音有些驚人,這兩者之間,有聯(lián)系?那么是什么聯(lián)系,怎樣才能夠把它們聯(lián)系起來?
這里面的曲折,實在是有點大,不是短時間之內(nèi)可以推敲出來的。
營帳之內(nèi),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他們都是軍隊里面的最高級的將領們,他們的每一句聽起來有見地的話語,都有可能對其他人造成很大的影響,可要是那些“見地”是錯誤的,就會是致命性的,所以他們的每一個觀點,都要自己確定好幾次之后才會發(fā)表出來,更何況,現(xiàn)在對于阿史那沁的這種情況,他們腦中出現(xiàn)的無數(shù)個感覺上去似乎可以解釋的論斷,稍微推敲一下,便都覺得不對。
李顯岳所說的這里面的聯(lián)系,不一定是怎么深奧,但是必定不容易被人準確地推算出來。
就連他們都一時之間難以揣度,更不用說普通人了。
甚至晉王李顯岳,都只有一些思緒,一些碎片,而暫時不能夠把那些碎片串聯(lián)起來。
“好吧,我們分開來講?!崩铒@岳的目光再一次掃視了一下所有人,看到他們都不說話,于是便開口了。
“先來說說阿史那沁部署到西邊的部隊吧?!?p> “他們消失了,他們?yōu)槭裁聪В麄內(nèi)チ四睦?,又會做什么??p> 白從云最喜歡這種把事情分開來談的做法,因為這樣子條理比較清晰,于是,他說話了。
“有兩種情況,”他道,“一種,他們還在那邊,但是用某種方法隱藏了起來,我覺得,如果是那樣子的話,勢必會很難,而且他們不會在移動中,定然埋伏了起來。”
“阿史那沁那個家伙可不喜歡這么做縮頭烏龜。”王獨插口道。
周圍的人都表示有同感,這不符合阿史那沁的風格。
白從云也同意,但是他并不覺得這件事情是絕對的。
在討論了這一種情況不久之后,所有人都表示這種可能性是有的,可是概率很低。
況且,他們不相信突兀人居然能夠避過北唐的耳目這么久。
“第二種……”
說起第二種來,白從云的神色就陰沉了下來。
“便是突兀人離開了那邊,而我們因為什么情況,而一直不知道?!?p> 這種情況,比起第一種來,更加嚴重,而且嚴重得多。
突兀人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了那邊,他們會去哪里,北唐人不知道他們離開了,又為什么不知道?
一種叫做陰謀與驚懼的味道席卷了所有人的心靈。
王獨的脾氣最為火爆,他的臉色越來越黑,最后甚至當著李顯岳的面,忍不住一拳錘下,低喝道:“狗日的突兀人,他們到底耍了什么把戲???”
李顯岳昂起了頭來,心中思緒萬千,那些斷裂的碎片在腦中不斷閃過,就像是一個個殘缺的畫面,就在剛才的那一瞬間,他隱約捕捉到了什么,卻怎么也抓不牢。
周圍的聲音開始變得嘈雜,所有人都意識到了事態(tài)的嚴重性,再也顧不上形象,開始迅速地討論起來,這件事情說簡單也簡單,但是真的想要理清那一切,得到最終的、最正確的答案,卻是千難萬難。
時間緩緩流淌,漸漸到了正午時分,可是陽光卻推不開那層陰霾,四野依舊一片暗淡。
他們仿佛誰也沒有感覺到腹中的饑餓。
李顯岳的心情越來越煩躁,他意識到,自己對那一邊的忽視與大意是致命性的,也許現(xiàn)在理清楚一切都已經(jīng)來不及了,不,就算來不及了,他也要搞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他不甘心!
白從云王獨等人的焦急一點都不比他淺上半分,他們的討論越來越激烈,甚至在這樣陰涼的天氣之中,額頭上都滲出了晶瑩的汗水,他們也許捕捉到了許多,卻還是不能夠抓到問題的關鍵。
李顯岳再一次朝著帳門處走去。
這是他的一個習慣,在很早以前的時候,他每一次遇上煩心事,就會走出宮門,有的時候他會聽到妹妹李惜蕓的琴音,于是心情漸漸安定。后來,他被父皇扔到了這一片北疆,他還是那樣,心情煩躁的時候,走出營帳,偶爾碰到丘戰(zhàn)神正在彈琴,他聽著丘戰(zhàn)神的琴音,便感覺自己的體內(nèi)充滿了力量。
現(xiàn)在,廣樂公主李惜蕓不在他的身邊陪伴他了,丘戰(zhàn)神也離開了,阿史那沁帶給他的壓力,沒有了琴音作為緩解,于是他只好一個人孤獨地面對這一切。
他望著陰沉沉的天空,大大地吸進一口氣,又大大地呼出一口氣。
遠處的那頭鷹依舊在盤旋,不肯離去,帶著寒芒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南方。
天地蒼茫,無盡晦暗。
四野的草早就已經(jīng)枯萎,和天空的陰沉映成一片。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厲色,隨后忽然變得怒不可遏。
“王獨!”
他大吼了一聲。
他的吼聲震耳欲聾,伴隨著他高大的身軀,在一瞬間像是發(fā)狂的叢林之王。
周圍的護衛(wèi)紛紛趕了過來,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只是他們只堅定一個信念——李顯岳的安危是最最重要的。
李顯岳當然沒有什么事,但是有人要有事了,而且是大事。
營帳內(nèi),不僅僅被喊到名字的王獨心中一驚,其他人也全部都心驚,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晉王殿下為什么要發(fā)那么大的脾氣。
他們?nèi)慷紱_了出來,顧不上剛才激烈的討論了。
身材魁梧的王獨有些膽戰(zhàn)心驚的,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犯了什么嚴重的錯誤,引得李顯岳發(fā)了那么大的火。
李顯岳緊緊地盯著他,雙目就像是凜冽的冰川。
他解下了腰畔的佩刀,右手橫著送到了王獨的身前。
此刀刀身弧度堪稱完美,有些秀氣,卻鋒芒畢露,喚作白霜,是一把稀世寶刀,是當年晉王李顯岳被扔到北疆之前,陛下賜給他的。
王獨和周圍的那些將領們,還有護衛(wèi)們都有些震驚,他一時之間手足無措,沒有敢接。
李顯岳的聲音很明顯壓抑著極大的火氣,卻非常冰冷無情:
“帶著這把刀,砍下蘇印的頭顱,然后帶著他的頭顱和白霜一起回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