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jīng)那么多天沒有聽到琴音了,他甚是想念,他知道,以后,再聽到那琴音,很難很難,可是如同對方所說,琴音一直都在,在自己的心里,自己在哪里,琴音就在哪里。
然而,總是有那么幾分失落。
父親、母親,算是給自己的人生之路上很大影響的人,駝背老金,雖然接觸得不多,但是介于那些接觸的關鍵性,算是半個吧,后來,又是彈琴的老人。
現(xiàn)在,又只剩下了自己。
母親說得對,人生之路上,總會有很多陪同自己的人,走過一段路,他們又會離開,能夠最后走到終點的,只有自己。
鐵山無不知道什么時候坐在了他的身旁。
看著那張臉,他忽然又想到:自己和鐵山無,會不會分別呢?
隨后,他又微微釋然,現(xiàn)在能夠在一同作戰(zhàn),可好。
“在想什么呢?”鐵山無問道。
他的臉上沒有了笑意,但是很溫和,聲音也很溫和。
“人,許許多多的人,相遇的人,分別的人?!惫荛煹?。
鐵山無搖了搖頭,又頓了一下,道:“今天感覺怎么樣?”
“你問的是今天的哪些時候?”
“剛才的煉體?!?p> 管闊沉默了。
他看著鐵山無的那張臉,似乎想要看出一些什么。
最先觸碰到自己秘密的,就是鐵山無,那個時候吵著鬧著要看自己的竹簡,而現(xiàn)在,最最聰慧,很明顯看出一點端倪的,也同樣是鐵山無。
雖然他感覺鐵山無是這里最最值得信任的人之一,然而,他內(nèi)心深處的某些東西,還是不愿意被對方看清。
這個和老人不一樣,他和老人的緣分很無暇,就是琴音,而且老人是他當時破解竹簡上內(nèi)容的唯一機會,一旦錯過,就不會有下一次。
鐵山無也有一些不為人知的過往,作為他的好友,管闊同樣選擇了忽視。
鐵山無笑:“你放心,我的好奇心也是有限度的,某些東西,我不會去深入探究,我就是希望你能夠有所進益,還有,不要死了,你死了,我欠你的二十幾頓揍怎么還?”
管闊同樣笑了起來:“放心,我不會那么容易死的?!?p> 鐵山無站起身來,拍拍他的肩膀,道:“還有,告訴你一個好消息?!?p> 管闊抬起頭看著他。
“剛才上面通知的,明天開始,就要準備打仗了。”
他的神色凝重了好幾分:
“是真的打仗?!?p> 管闊的心猛然快速跳躍,隨后又變得平靜。
……
……
荒原,坦蕩無邊,一直延伸到天地相接之處,與綿長的白云相接。
又是一個好天氣,秋高氣爽。
阿史那沁的左翼兩萬多騎兵和晉王李顯岳部署在東面的部隊相互照面了。
這是一場雙方都知道無法避免的戰(zhàn)爭,雖然不一定能夠決定最終的勝負,卻能夠有著很深遠的影響。
當看到那種真實的兩軍對壘的情景的時候,管闊不得不承認,大家說的是對的,之前經(jīng)歷過的夜襲、突襲,真的只是小孩子過家家。
對于大多數(shù)普通士兵來說,那些突襲的小交鋒只不過是活動活動手腳,而真正戰(zhàn)場上的命,要是活著,是撿來的。
不然某些人哪來的那么多的軍功,怎么一級一級晉升到將領的?
一個一個人死了,大多數(shù)人死了,少數(shù)的人成為了將領。
未曾體驗過戰(zhàn)爭的人總對其有著浪漫的憧憬
——品達
管闊,包括他周圍那些大量被發(fā)配到邊疆的人,都曾經(jīng)義憤填膺過、指點江山過,喊著要一雪前恥,一戰(zhàn)泯恩仇,喊著要跟著丘戰(zhàn)神劍指突兀人的老巢,現(xiàn)在,他們終于如愿以償了,他們雖然并不至于想要逃避什么,但是至少,憧憬?jīng)]有了,也不會有什么浪漫的幻象。
戰(zhàn)爭,戰(zhàn)爭,現(xiàn)在他們的心中,就是只有戰(zhàn)爭本身,生,或者死,你死,我活。
遠方的地平線上,萬馬奔騰,煙塵滾滾,遮蔽了天邊的太陽光輝,似乎讓天穹之下都變成了一片陰霾。
管闊他們?nèi)蔽溲b,帶著槍盾以及佩刀,就這樣迎著天地之間的那一道黑線,一往無前。
今日長纓在手。
我一身的戎裝,呼嘯滄桑。
管闊深呼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氣微涼。
他的旁邊,是無用,是可雷,然后,是他們的隊官鐵山無,再往遠處,是阮單高林他們,許許多多相識的人。
也許今天過后,有些人就不會再見了。
那一大片千軍萬馬,越來越近,遠遠地可以看到突兀人的大旗招展,上面是象征著突兀信仰的圖案。
北唐的旗幟迎著秋風獵獵作響,昭示著橫亙在北疆的堅決與不可匹敵。
前方遠處的地勢微微隆起,突兀人就那樣停留在了最頂端,居高臨下。
這邊的部隊沒有再往前,戰(zhàn)斗的時候,在較低地勢的人會處于劣勢,所以他們等待著突兀人的沖鋒,而不是主動頂上去往上戰(zhàn)斗。
李顯岳營帳內(nèi)的諸多高級將領們分析得沒錯,突兀人可以預見今年冬季的艱難,所以一般情況下,都是主動進攻的,雖然他們占據(jù)了高地,但是并沒能夠對北唐軍隊作出合圍,北唐可進可退之下,不會頂著劣勢地形主動送上門去,所以他們只能借勢借力,借高地的力量增加速度與威力,而不能夠把戰(zhàn)場逼到那里。
北唐的裝備精良,兵員素質高,士氣雖然不能夠說是氣勢驚天,但是比較穩(wěn)定,就算處在初戰(zhàn)不利之下,也能夠定住軍心,他們的防線一般很難突破。
突兀人貴在氣勢如虹,兵貴神速,他們憑借輕騎的速度,就像是狂風一樣席卷,雷霆萬鈞,拋開阿史那沁用兵如神這一方面,在以往的年代里,北唐人發(fā)現(xiàn)他們的士氣在戰(zhàn)爭之前特別特別旺盛,可是一旦處在劣勢,信心卻很容易動搖,也就是初戰(zhàn)時猛烈,潰敗卻會一潰千里。
遠程上面,北唐的軍用弩機技術先進,威力強大,殺傷力恐怖,可是相對比較重實,作為弩手,基本上都是步兵,機動性并不強,在正面戰(zhàn)爭,雙方硬撼之下很有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