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苗族當家

　　廣西那么大，店長只知道了苗族的當家叫鄔荊山，唯一的一個交易點是GL市的一個小超市叫作加康。

　　店長找到這個小超市的時候，接到了季聽昀的電話。

　　“她怎么樣？”

　　“不太好，最多……還能堅持三日。”季聽昀看著床上昏迷的少女，右手腕上一圈觸目驚心的血疤。

　　店長心緒又復雜了幾分，推開超市門進了去。

　　收銀員正挖著一盒酸奶，聚精會神地看著平板上放的電視劇，并沒有看店長。

　　店長根據(jù)庵婆說的，走到店里最角落的一個冰柜，伸手進去試圖從重重冰棍下?lián)赶伦畹撞康囊粔K冰。

　　店長幸虧手長，掰塊冰可掰的辛苦。他看著這塊不規(guī)則的冰塊，又想起庵婆說，這是苗族特制的冰，來買賣的人需要在收營員面前用手將這塊冰憑空變成一顆冰珠子。

　　這是苗族為了得知來作買賣的人是何身份。世上普通人最多，靈力者占少部分，而靈力者天賦不一，能力不齊，有些經(jīng)過不斷進修學習，褪個幾百層皮能進階成為無者。再經(jīng)過不斷修煉，褪個幾百層皮能成為千尾（yi），再往上就極少人能達到了，當今也只有三位玄師。人們跟其他靈力者常尊稱這些靈力者的單名加上他們的身份表達敬畏。

　　店長第一次聽到苗族買賣規(guī)矩的時候，還心想苗族為何這么囂張，買賣做的如此清除，也不怕惹惱了什么人物。

　　店長握著冰，走到柜臺面前，觀察了周圍無人，便道：“結賬。”

　　那收營員戀戀不舍地從旁邊的桌子挪動身子，站了起來，目光略延遲地轉(zhuǎn)了過來。

　　他習慣性伸手接東西，看到店長手里的冰，手勢一瞬間凝固。

　　“你是要……”

　　“看好了啊?！钡觊L跟他說了一聲，便稍稍抬手，冰塊離開他的手掌懸浮起來，再輕輕屈指，冰塊旋轉(zhuǎn)起來，伴隨淡淡薄煙，轉(zhuǎn)瞬間便化作一顆小小的、完美無瑕的冰珠落在掌心，而手掌間毫無水漬。

　　收營員看了愣住，立刻意識到來者靈力極高，不是泛泛之輩。站直道：“您是，哪位玄師？”

　　店長微微挑眉，道：“練與?！?p>　　收營員又一愣，隨即道：“您想要買什么??？我?guī)湍鷨枂??！闭f著手已經(jīng)拿起座機話筒，準備撥號。

　　店長打斷他：“我要直接見你們當家，鄔荊山?！?p>　　收營員驚愕地放下話筒，緩緩道：“可……可我們當家早就不是鄔荊山了?！?p>　　店長一驚，問：“那鄔荊山呢？”

　　收營員看了看周圍，朝店長輕聲道：“鄔荊山一年前就病死了?，F(xiàn)在當家是他的兒子鄔竟仁?！?p>　　店長一時間有些失措，他沒想到被稱無所不知的庵婆竟不知道苗族當家早換了代，還讓他來找一個死了的人。

　　想了想，店長直截道：“那我就見你們現(xiàn)在的當家！”

　　苗族人不是一個家族，有很多戶人家，落在一座旅游山的后面，入口掩著層層疊疊的竹林。庵婆說要是見不到頭兒，就自己去找這個入口。

　　現(xiàn)在看來，玄師的身份有點好用。

　　營業(yè)員開著平時裝貨的銀色面包車，載著店長，顛顛簸簸地上了一大段山路，停了。

　　“就是這了，與玄師?！睜I業(yè)員熄了火，領著店長走到一片竹林前。

　　店長看了看這竹林，有些疑惑。這竹林沒有一點被行進過的痕跡，郁郁蔥蔥，地上也沒有被頻繁踩踏而形成的小路。

　　店長問：“你們苗族人都不出來的么？”

　　營業(yè)員遲疑了一下：“族里年輕人少，生活用品都有固定貨源，有人定期負責運送。即使有人出來也會注意不會破壞入口的樣子?！?p>　　店長“哦了一聲，也懶得再問，就道：“帶路吧?！?p>　　路不好走，店長跟他閑聊了幾句，知道了這小伙子叫王澤，族里人都叫他澤子。

　　穿過竹林大約用了十分鐘，終于踩到了平坦的水泥地。

　　店長看過去，一條稍作修建的寬路，左右伸展開去，都牽了電線。沿路很多平房，還有鄉(xiāng)村風別墅，各式不一，不規(guī)則排列著。

　　看來這的人生活地很是自由。

　　澤子手擺向一邊，說：“玄師，這邊?！?p>　　店長跟著他，經(jīng)過一個房子的時候，有個女人正好從后門出來，倒一盆水。

　　那女人面色陰沉，掃了澤子一眼，又看了店長一眼。

　　澤子朝那女人似點非點地點了一下頭，那女人關門進了去。

　　店長問他：“那是誰？”

　　澤子稍顯猶豫，輕聲說：“那是我們老當家的夫人?！?p>　　“哦？那不是鄔竟仁的母親嗎？還挺年輕?！?p>　　澤子撓撓頭，更小聲地說：“哎呀那不是當家的親生母親，是當家的后母。當家的親娘不知道是誰，從來沒出現(xiàn)過。當年年輕的老當家回來接當家位置的時候，捧回來一個娃娃，只說是他的兒子，別的什么也沒說。咱這后夫人也是苦命，直到老當家沒了，也沒生出一丁半女?！?p>　　店長有些好奇，問：“怎么，你們老當家對這夫人不好嗎？”

　　澤子連忙擺擺手，說：“那可沒有。老當家對夫人很好。自從進了山里，就幾乎沒出去過。夫人喜歡蜜柚，老當家就在屋后面親自給種了一棵柚樹。少當家也是把夫人當親母一樣，都挺好的。”

　　店長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道：“那夫人，是還沒有從老當家去世的哀痛里走出來嗎？”

　　澤子說：“應，應該是吧?！?p>　　沒想到這鄔竟仁跟他后母住的地兒離得還挺遠，是一幢兩層的別墅。他后母住的只是一間平房。

　　店長覺得這幾個人的關系挺耐人尋味，澤子已領他進了院。

　　澤子道：“玄師您先在這兒等一下，我去給當家的說一聲?！?p>　　店長“嗯”了一句。

　　澤子利索地跑進去，過了大約有五分鐘，開了大門請店長進去。

　　屋里的裝潢都很簡樸，白墻石磚地。

　　鄔竟仁正從樓上下來，伸手招呼了澤子去泡茶。

　　店長見鄔竟仁身材挺拔，眼神清明，應該是個聰明人。

　　鄔竟仁先開口：“沒想到，我余支苗族竟有幸能跟傳說中的練與玄師做買賣?！?p>　　店長微笑道：“什么傳說中，我們只是異地，異地而已。”

　　鄔竟仁也笑：“玄師真幽默。”說著走到客廳沙發(fā)邊，對店長說“請坐?！?p>　　店長坐下，覺著這硬邦邦的木沙發(fā)真是不舒服。鄔竟仁已經(jīng)做起了自我介紹：“你應該也知道了，我是鄔荊山的兒子鄔竟仁，剛做這當家沒多久，也不知能不能做好你這筆買賣。”

　　店長覺得這孩子說話有點兒太客套，直截道：“我聽說了你們的規(guī)矩是只賣不需要的東西，但如果你們有我要的東西，不管你們賣不賣，我都要買?！?p>　　鄔竟仁有些意料之中，便問：“你要什么？”

　　店長說：“千色蝓，環(huán)蛇。”

　　鄔竟仁思考了一陣，道：“可以賣給你一條環(huán)蛇，但是千色蝓，苗族沒有?！?p>　　店長來的時候就一直抱著最后的希望，他覺得千色蝓就算再稀有，深山里默默發(fā)展了百年藥蠱之術的苗族也總會有那么一只，他只要無論如何得到它就行了。結果鄔竟仁竟說沒有。

　　對，怎么會沒有呢？店長不信了。

　　“千色蝓，真的沒有嗎？”店長又試探了一遍。

　　鄔竟仁說：“沒有?！?p>　　這就很難辦了。店長倚在沙發(fā)背上，沉思了一陣，說：“不知，我能不能在此處借住一日？我看這兒的深林野地里長了不少奇花異草，十分感興趣。老遠跑來，買不到千色蝓，我也可買點別的吧?！?p>　　店長心說，買個屁別的啊，我就不信我得不到你的千色蝓，這種時候，臉皮就得厚的自己都錘不疼。

　　鄔竟仁瞇了瞇眼，覺得這人心思也很深。雖不確定來者是不是善，但接連拒絕一個玄師的合理請求，自己怕是不想混下去了。

　　便道：“當然可以，我這就給你安排。”

　　茶還沒喝，話已談完。誰讓他說沒有千色蝓呢。

　　鄔竟仁給店長安排了一間平房里的屋子。屋子很整潔，像是沒人在住，卻有人打掃。

　　鄔竟仁說：“這是我以前住的房間，現(xiàn)在偶爾還會來住，所以一直留著，我母親有時會來打掃。若不嫌棄，玄師今天就住這里吧。”

　　店長微笑：“太合適了，感謝招待?！?p>　　鄔竟仁也輕輕一笑：“洗漱的地方就在側(cè)屋，玄師好好休息。如有需要，晚些時候找澤子就好?！?p>　　店長說：“好的?！?p>　　澤子正準備回超市，看到鄔竟仁出來了，又湊近過去。

　　“當家的為什么不賣那玄師千色蝓？我記得老當家有留過一條，這么久了也沒什么用……”

　　鄔竟仁打斷他：“千色蝓雖不是價值連城的寶貝，但也是世人難尋，功效奇異的藥引。如果被壞心的人買去供用，誰知道我是助長了哪把賊火呢?！?p>　　澤子又說：“但我看那位玄師不像是什么壞人，對我也很友善。傳聞中的與字玄師好像也沒有什么惡劣的傳聞。而且就算他買去有什么特別的用處，跟咱們苗族也沒關系啊，咱們苗族不一向只做買賣而已嗎。”

　　鄔竟仁看了看澤子，輕輕一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