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潤濕著滿地枯黃的長草,灰藍色的天空上還掛著淺白的淡月,如魚鱗般層層疊疊的云層中,透出些許光亮,預示著清晨的降臨。
鐵從云和華敏敏分兩頭躺在理順鋪陳好的草垛上,郭旭揚則倚靠在一株樹干旁。三人圍于正中的篝火熊熊燃燒,足有一人高的火勢飛躥而起,給四周帶來光明和溫暖,也在無形中驅趕著蛇蟲鼠獸。
鐵從云伸了伸懶腰,坐起身子,瞧著郭旭揚淡淡一笑,“你就這么守了一晚上?”
郭旭揚睜開雙眼,深邃黝黑的眸子中,映襯著跳動的火苗。他的嘴角彎起一個弧度,如旭日璨星的眉眼間也透著笑意,“在下一向睡得淺,無礙。鐵兄昨夜睡得可好?”
鐵從云用力地拍了拍坐著的厚草,悠悠地說道:“你郭少俠鋪的草床,可比皇帝老兒的龍床還舒服,怎么可能睡得不好?”
郭旭揚赧然笑道:“讓鐵兄見笑了。露宿荒郊著實委屈了你和華小姐。”
鐵從云站起身來,拍拍屁股,道:“我可沒那么金貴。這蠢丫頭你也無需理會。她即使覺得不舒服,也不會作聲的。我們滾了一晚上的草地,還不都是拜她所賜?”
華敏敏在郭鐵二人的對話聲中漸漸蘇醒,她就著草床滾了幾滾,伸手遮擋著刺眼的天光,扶撐半坐著,睡眼朦朧地瞧向郭旭揚和鐵從云,“你們都醒了?”
“應該說是我醒了。你小情郎又是添柴又是值夜的,既沒得睡,又何來醒?”
華敏敏瞧向郭旭揚,不知怎的,她感覺自己的雙頰有些發(fā)燙,“那個……謝了……”
郭旭揚微笑著搖了搖頭。
“對了!天亮了,那快去找凌玄肅報仇吧!”已無睡意的華敏敏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屠寨之仇”。
“昨天都說了我們都不認識這個人,也不知道他在哪兒?!辫F從云打了個哈欠,“我說你還是多睡一會兒吧,因為你只有在閉嘴的時候,才不像個傻子?!?p> “你……”
“無論如何,我們還是先回‘雷虎寨’吧,或許會有新的發(fā)現(xiàn)?!惫駬P打斷了華敏敏的暴怒,他嘴上如此說,心中卻道:“凌玄肅等人太過兇險,華小姐絕非他們的對手。事情總有水落石出的一日,但不能讓華小姐牽涉其中。我信中已告知周老前輩行程,希望他能趕來將華小姐帶回周府。”
“對對!那就快走??!”
“趕著去投胎???”
“關你屁事!”
與昨日的情形完全相同,郭旭揚走在了鐵從云和華敏敏的中間。饒是如此,他仍然是時常勸不住鐵華兩人“打嘴仗”,也同樣勸不住華敏敏“不拔刀”。
就在華敏敏的劈風刀第四十七次砍向鐵從云的時候,郭旭揚一面攔下華敏敏的大刀,一面神情嚴肅地道:“有兩匹快馬至北而來。”
“是誰?!”華敏敏握刀的手更緊了些。
鐵從云也悄無聲息地摸向腰間的竹條。
郭旭揚思忖,“顯然我三人的行蹤已被人暗中盯梢,從踏馬之聲來判斷,御馬兩人的騎術均非泛泛之輩。不知來者何人?”
馬蹄聲漸行漸近,揚起塵土枯草。遠處的漫天黃沙中,依稀可見一男一女策馬揚鞭,向他三人馳來。男子鶴發(fā)童顏,是一名老叟;女子容貌美艷,作婦人打扮。
“周老前輩!”郭旭揚著實驚訝,他估算“隨緣客?!彼托诺牡晷《哪_程,以及外出尋找華敏敏的周伯翁夫婦的往來時間,需時應當至少兩日以上,他萬料不到此時竟能看到他們的身影。
“姨父姨母!”華敏敏還刀入鞘,微低著頭,圓溜溜的大眼睛因驚慌而閃爍著。她咕噥著,“慘了慘了,他們一定會把我抓回去的!”
“他就是‘河北’周伯翁?”鐵從云亦放下了摸向竹條的右手。
蘭鶯勒住韁繩,飛身下馬,一把便將華敏敏揉進懷里,“敏敏,可算把你給找到了!嚇死我了!”
“姨母,我……”
周伯翁坐于馬上,看著自己的愛妻與外甥女抱做一團,他長長地吁了一口氣,輕拍著馬頭,一挫一頓地唱道:“小敏敏,太淘氣。害鶯鶯,干著急。長琴古瑟和琵琶,不知怎的都死了。此事不簡單,跑死幾匹馬,如今見到你,真是放心又歡喜,嘿,放心又歡喜!”
“這……”鐵從云盯著在馬背上搖頭晃腦、作樂吟唱的周伯翁,兩眼發(fā)直。他拉了拉郭旭揚的衣袖,愣愣地道:“這傻老頭兒,真的是武功震懾黃河以北的周伯翁?……”
郭旭揚輕咳兩聲,道:“嗯,確是周老前輩。”
“嘿嘿嘿,哈哈哈……”鐵從云大笑出聲,“有趣有趣!這人真有趣!”
兩波人馬匯合后,這五人兩馬便結伴前行。即使他們之后會分道揚鑣,現(xiàn)今也得一同先行離開這荒蕪偏僻之所。
華敏敏急急忙忙地向姨父姨母講述了殺父仇人“凌玄肅”,并指天指地地發(fā)誓一定要宰了凌玄肅,為她的爹爹報仇。她義憤填膺地立完誓言,才道:“姨父方才說長琴古瑟和琵琶,他們都死了?這是怎么回事?”
郭旭揚心道:“原來那些‘琴瑟琵琶’,竟然是人名。想必是周老前輩取的。”
蘭鶯目中流露出哀傷,她略微點頭,不同于她原先說話的輕快,她輕聲說道:“他們三人武功不錯,你走之后,相公便派他們出去打探你的下落。而相公一直發(fā)現(xiàn)你北上的蹤跡,于是我倆便往北方搜尋。兩天前他三人與我們斷了聯(lián)系,而同一日我們竟又收到他們的頭顱……”蘭鶯哽咽,話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我沒有北上??!”華敏敏圓瞪雙眼嚷了起來。
周伯翁摟著嬌妻的香肩,摩挲撫慰著。他接過話頭,道:“沒錯,倘若敏敏你真的北上,我們不可能這么多天了還沒找到你。所以我和鶯鶯便立即折返。一天前收到小伙兒的傳信,遂沿途尋線索來找你。”他將信紙抖開,遞給郭旭揚。
“這的確是在下的手書。”郭旭揚將信閱罷,擰眉道:“您二位是于何處收到在下這封書信的?”
“常來鎮(zhèn)?!?p> “常來鎮(zhèn)?!不是‘周府’?”
“不是。常來鎮(zhèn)是我家往北三十里的一個鎮(zhèn)子?!?p> 華敏敏奪過書信瞄了幾眼,便將信紙甩在地上,狠狠地踩上幾腳,“好你個憨大頭!原來背著我給姨父姨母傳信!你……你就這么想趕我走么?!”
郭旭揚默不作聲,他并不打算辯解。與華敏敏同路確實讓他多有為難,他也確實希望周伯翁夫婦能尋得華敏敏,并將她帶回周府妥善安置。
五人腳下步子不停,口中卻分析著整件事情太過離奇,必是有人從中作梗。突然,郭旭揚雙臂一伸,攔住了眾人的腳步,揚聲說道:“諸位且等等,前面有蹊蹺!”
只見前方草木沙石的排位看似雜亂無章,卻又如夜空繁星般,各自成形、亂中有序。華敏敏等人均抽出自己的兵刃,凝神屏氣,警惕地觀察著。
猛地,從土地、樹枝、雜草、亂石中暴射出縷縷光束,映照著彌漫的飛葉塵埃。上下左右、縱橫交錯間猶如一張密織的巨網(wǎng),籠罩著方圓半里的空間。光芒暴耀的一瞬間,草木沙石竟如同活物一般,疾速向他五人推進,眨眼間便將他五人圍于正中。
郭旭揚環(huán)視四周,腦中思緒飛轉,他又驚又疑地提氣喊道:“這是……‘昃離陣’!眾位當心,分散開來,莫被光束擊中!”說話間他拉著華敏敏的手臂,一個“燕子翻身”,三道光束于兩人的肩背處擦身而過。
**接下來就是組團破陣打怪了。Ennnn……會不會升級掉裝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