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中心空間

　　回到座位上后，一個軟件組的同事走過來告訴我，最新的軟件已經編寫完成，可以與最新的硬件配合進行測試了。我一時沒能想起他的名字，只是說了句“好，馬上開始?！?p>　　只見其中一個同事打開了研究室一旁的培養(yǎng)倉，從培養(yǎng)倉里拉起來一個人。這一幕著實驚呆了我，我一直以為這里的培養(yǎng)倉里會放著實驗用的小動物，沒想到居然從里面拉出來個大活人。我立刻大聲說道“什么情況！里面怎么有個人？”

　　任華為向我解釋道“這是專門為了實驗而準備的克隆人，Number Seven特地從別的研究所那運來的?！?p>　　我生氣地說“就算是克隆人也是人，怎么可以來做這么危險的實驗，萬一失敗了你們應該也知道后果的，趕緊給我換個小動物來！”

　　任華為繼續(xù)解釋“這些克隆人雖然和普通人擁有同樣的身體，但是常年封閉在培養(yǎng)倉里，沒有接觸外界，也沒有進行任何學習，幾乎是沒有思想的，本來就是為了各種實驗而培育出來的。迄今為止這里做的很多軍火試驗都是用克隆人的?！?p>　　黎工接著說“任工說的沒錯，我知道你剛來可能不太習慣，不過這一切都是為了科研，慢慢習慣就好了。而且我們建立的生物模型是人類的，最終我們都是要傳送人類的，也就是說早晚都需要用人體來做實驗的?！?p>　　一想到這里的人竟然用克隆人來做軍火試驗，我便不禁流出了一陣冷汗，不敢往下想象那種試驗景象。不經意間，我看見那個被拉起來的克隆人正用呆滯的眼神看著我，從他的眼神中我看不到任何生機，更沒有向我求救的意思。即便如此我還是覺得羞于見他，于是我低著頭，用顫抖的雙手扶著桌子，我想要反駁他們，可我自己也找不到反駁的理由。確實，最終都是要傳送人的，或許直接用人做實驗室最好的辦法，這些克隆人的生命在實驗室里誕生，在實驗室里終結也許就是宿命。

　　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更沒敢看他們繼續(xù)這個實驗，但我的耳朵依然還在聽。我聽見人的腳步聲，嘈雜的交流聲，諾亞方舟艙門打開和關閉的聲音，電機運轉的聲音，以及嗞嗞的電流聲。緊接著，我感受到了刺眼的白光，我記得這道白光，與克洛諾斯運行時的白光一模一樣。剎那間，白光消失了，我明白，這意味著傳送結束了。我害怕看到結果，但又好奇結果。在這種矛盾的狀態(tài)下我緩緩睜開雙眼，抬起腦袋，慢慢地將視線轉向諾亞方舟?？墒且蝗喝嗽谥Z亞方舟的前面擋住了我的視線，我看不到實驗的結果，也不知道他們把人傳送到哪里去了。只聽見他們在小聲地交流著，我只能模糊地聽見只言片語，“數據”，“整理”，“清理”等詞語給我一種不詳的預感。聚集在諾亞方舟前面的人逐漸散去，漸漸的，我看見了諾亞方舟的全貌，也看見了我最害怕看見的一幕。

　　艙門本來是透明的，上面有密密麻麻的激光雕刻電路，而實驗后的艙門卻是血跡斑斑。一個同事打開了艙門，準備進去清理，我看著這一幕，腦子變得一片空白，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做，只是一直呆呆地看著那個人清理。只見那個人從里面拿出了一塊一塊的肉塊，我不禁發(fā)出了一聲長長的干嘔，活了這么多年我從未在真實世界里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現在的我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感知到惡心和恐懼，久久不能平靜。

　　過了一會兒，汪小疆將我從驚悚的世界中喚醒，汪小疆撫摸了幾下我的背說“慢慢習慣吧，我剛來的時候也和你一樣。”

　　多虧了他，我的心情才得以平復，我問他“傳送的目的地是哪里？”

　　他指著不遠處的大型垃圾箱說“就在那個垃圾箱里?！?p>　　“什么！垃圾箱？！那里不是處理實驗廢棄料用的嗎？！”

　　“是啊，對我們來說，克隆人就是實驗材料，所以目的地就設在那里?！?p>　　我又一次變得啞口無言，他們每一個人說的都那么有道理，沒有給我留下任何反駁的余地。不愧是傳聞中的Z組織，為了研發(fā)真是不擇手段。而這里的人平時待人遇事都那么正常，和外面的人沒有兩樣，一旦搞起科研來卻能做到摒棄一切倫理道德，實在是太可怕了。我必須保持自我，千萬不能受到影響，不然慢慢的也會變成他們這個樣子。我沒有能力阻止Z以克隆人進行這些實驗，我能做的只有三件事，一是以后能不看到的實驗結果盡量還是不要去看了。二是盡可能完善設計，少出差錯，減少實驗失敗的可能性。三就是盡早逃離這里，遠離這個瘋子聚集的地方。

　　我走到黎工身邊說“盡快安排分析實驗數據，結果出來了告訴我下?！?p>　　“嗯，好的。”

　　“我有點不習慣用人做實驗，先去散散心舒緩下身心?！?p>　　“噢，去吧。”

　　我以散心為借口，又一次開始對魔方研究所進行探索。來這兒這么久了，我已經對外圍的26個空間調查了多遍，按道理魔方外圍的26個空間應該是可以接觸到外面的世界的，可偏偏都沒有找到出口，現在只剩下中心的1個空間，中心要想通向外面的話還是得先經過周圍26個空間中的任意1個，所以中心有出口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加上Number Seven沒有帶我去過中心，我也就一直沒有去過。反正在26個空間里反復路過觀察都沒有任何斬獲，即使這次再去也有可能會一無所獲，倒不如今天就豁出去去中心空間調查看看。

　　在這個魔方研究所里，幾乎所有的空間都布滿了監(jiān)控攝像頭，少有死角。如果光明正大去中心空間的話恐怕會有不妥，所以我擺出了一副精神上受到打擊，意志消沉的樣子，低著頭，雙眼無神，雙手插著口袋，彎著腰，慢悠悠地走著，像行尸走肉一般。我走到門口，將所在的空間移動到與中心直連的地方，一陣失重感后我進入了中心空間。

　　第一次見到中心空間的樣子讓我頗感驚訝，這里和其他26個空間都不一樣，四周是漆黑的墻面，面前是一個巨大的黑色正方體，這個黑色正方體的表面上有一條一條不規(guī)則的白線，像電路圖一樣。不僅如此，這個巨大的黑色正方體位于中心空間的中心，與中心空間的關系就像是一個盒子里裝著另一個盒子的感覺，并且這兩個盒子之間沒有直接的接觸。我站在進來的門口職位，觀望著四周，可以看見上下左右都有一個和我所在的地方一樣的門。門外應該是26個空間的其中一個，而門的這邊卻只有一個落腳的小地方，與巨大黑色正方體之間隔了好長一段距離，我現在所在的地方也就像懸崖一樣，往前一步就會掉下去。根據我的觀察可以推測得出，巨大黑色正方體的6個面分別對著一扇門，且中心都隔了好長一段距離，也就是說，這個巨大黑色正方體是懸浮在中心空間里的。

　　我不明白這是這么做到的，不過我很清楚，既然魔方研究所是被人設計出來的，就一定有靠近巨大黑色正方體的方法。我想到了投影機事業(yè)部里那些機關，便試著用手觸摸我所能夠著的地方，可摸了半天都沒能找到機關。而就在此時，我感覺到了劇烈的晃動，這種晃動不同于轉動魔方的失重感?；蝿邮謩×?，我甚至都快站不穩(wěn)了。不知所措的我本能地用雙手扶著墻面，半蹲身軀，盡量保持身體平衡?；蝿映掷m(xù)了很久，在這期間我聽見了門的另一邊那傳來嘈雜的聲音，有人的呼喊聲，也有玻璃破碎的聲音。突然，我身邊擺放著用來轉動空間的魔方失去了光芒，我看了下其他幾個門的魔方，都失去了光芒。與此同時，我的面前出現了一條筆直的橋梁，連接著巨大黑色正方體，確切來說應該是6條橋梁，這些橋梁在黑暗中放出了淡藍色的光芒，就像夜明珠一樣。

　　隨著晃動的逐漸平緩，我也漸漸地克服了現在緊張的情緒，靜下心來思考接下來該做什么。剛才我只是在墻上摸了摸，也沒有發(fā)現特殊的機關，突然整個魔方研究所都在晃動，緊接著魔方的光線消失了，橋梁出現了。這有可能是其他人打開了機關，也有可能是停電導致的機關停止?，F在小魔方已經不能轉動，我試著打開回去的門也打不開了，與其在這里等待不如繼續(xù)往前走，說不定還能發(fā)現離開這里的方法。于是我下定決心，在一片漆黑中，沿著發(fā)光的橋梁一步一步的前進。我依然半蹲著，雙手張開微微向下，盡量保持平衡，防止因為晃動而掉下去。

　　就這樣一步一步的緩慢前進，橋梁的盡頭離我越來越近，而橋梁的盡頭之后就沒有任何光線了，我不知道這個巨大黑色正方體有沒有可以進入的門，更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斓奖M頭的時候，我將雙手朝前，小心翼翼地在黑暗中探查。

　　當我走到盡頭的時候，我的雙手并沒有摸到任何東西，于是我又把雙手朝向四周，經過我一番探查，我發(fā)現我正站在一個門前，而這個門正是巨大黑色正方體的其中一個面的中心。我用雙手扶著門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抬起左腳，踏向那黑暗的空間，生怕就這么踏了個空掉落萬丈深淵。

　　這邁向黑暗的第一步花費了我很大的勇氣，好在一切都沒有我想的那么糟糕，巨大黑色正方體的內部確實是可以落腳的，接著我又邁出了右腳。進入了巨大黑色正方體的內部后，我徹底進入了全黑的世界，這里一點光線都沒有，此時的我就猶如盲人一般，只能用手在四周摸索。

　　在里面，我摸到了一些金屬質感的東西，形狀怪異，表面還有溫度，可是我依然猜不出這是什么。我試圖尋找著通道或是門之類的東西，希望能離開這里，可惜一切并不順利，尋找了很久都沒能找到離開研究所的通道。更糟糕的是在這黑暗中我逐漸失去了方向，雖然我能看見發(fā)出淡藍色光亮的橋梁，但是每一座都長的一樣，我已經分不清我是從哪座來的了。

　　晃動越來越小，逐漸趨于平穩(wěn)，就在此時，巨大黑色正方體的內部突然亮了起來，就像是停電后來電的感覺，我聽見了所有設備開始運行的聲音。突如其來的光亮令我一時間難以完全睜開眼睛。但我還是頂著光線帶來的刺痛感，緩慢睜開眼睛。我看見原本四周橋梁所連接的入口都被一扇扇門給堵上了，上下兩條階梯所連接的門也關閉了，現在的我被完全關閉在了這個正方體內。好不容易等來了光線，反正也被困住了，不如就趁此機會好好調查一番。

　　這四周有很多儀表儀器，還有一個大屏幕和一臺工作站，關于魔方研究所的各項運行數據都顯示在這些儀表和屏幕的上面，包括轉速、氣壓、電流等等數據，都可以直觀的看到，看來這里是整個魔方研究所的中樞?？上Чぷ髡拘枰讣y解鎖，我無法打開它，要不然或許可以從中找到很多信息。在這些儀表儀器的對面，我看見了一個圓柱形的臺子，臺子上放著一個小魔方，和其他空間門口的小魔方很像，不一樣的是，這顆小魔法有28個方塊，多出的那一個方塊在最上方那面的中心的上面，還發(fā)出紅色的光芒。這顆紅色的方塊顯然比其他的方塊特殊，我嘗試著移動它，可是怎么也掰不動。反復試了多次，都不能像移動其他小魔方那樣輕松，看來它是被鎖上了。我自己觀察這個圓柱臺，看見了圓柱臺的側面有一個按鈕，按鈕上有Z的字樣。我毫不猶豫地按下那個按鈕，我的面前竟突然出現一個投影出來的淡綠色全鍵盤，全鍵盤的上方橫著一排格子，共16個格子，一看就知道是要我輸入密碼，但我并沒有這里的密碼?？墒呛貌蝗菀讈淼竭@里，實在不想就這么放棄了，既然沒有密碼，就只能硬猜了，我的大腦開始思考有關于這個魔方研究所的所有信息。3x3x3、magic square、Rubik's Cube、research institution、Number Seven，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了這些信息，究竟怎樣拼湊才能得到正確的密碼，我集中精力認真思考著，過了一會兒，我最終決定先試試magicsquarenum.7，如果不行的話在試別的密碼。輸入完密碼后，我按下了回車鍵。淡綠色的鍵盤變成了紅色，上方的格子里也顯示出了“ERROR”的字樣，這意味著密碼不正確，并且發(fā)出了紅色的警告。我擔心如果再錯下去有可能會出現可怕的后果，可是現在不多試試，以后可能又沒有機會了，就這樣我陷入了糾結的狀態(tài)。

　　就在我糾結萬分的時候，黑色正方體的其中一扇門被打開了。只見走進來了一個女人，這個人正是我上次在食堂見到的人。她看見我在里面好像也沒有很驚訝，走過來對我說“你是誰？”

　　偷偷潛入這里被人抓個正著的我非常害怕眼前的這個人，不知道她究竟是誰，不知道她發(fā)現了我之后會對我怎么樣，所以我不敢撒謊，只能老實交待。我慌張地回答她“我叫石庚，是新來的硬件工程師?！?p>　　“噢，過來做設備檢修的啊。”

　　設備檢修，她說的該不會就是這些儀表儀器，剛才劇烈的晃動確實有可能引起設備故障?？礃幼铀⒉恢牢沂沁^來設計諾亞方舟的，那么也就不知道我是被綁架過來的。既然是這樣，那我就有辦法蒙混過去了。我回答她“是啊，你是哪位？”

　　她沒有看我，只是走到圓柱臺邊，看著發(fā)出紅光的全鍵盤，說“我叫魯樞木，生物化學家，做生物素子化相關研究的?！?p>　　從近處觀察，這個女人的側顏還是挺不錯的，有點像小倩，不同的是，魯樞木的臉上沒有化妝的痕跡，這也難怪，來這里的科學家怎么可能還有心情化妝，估計滿腦子只有科研。

　　我接著問她“生物素子化研究啊，聽上去很有趣，你來這里多久了？”

　　她聽我說生物素子化研究很有趣，立刻露出了微笑，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就像天仙一般?？伤琅f沒有看我，她繼續(xù)輸入她的密碼，邊輸邊說“這里沒有時間，我不知道究竟過去了多久，只知道我從7歲就在這里了。另外，不知道密碼的話最好不要亂試?！?p>　　她看出了我輸入過錯誤的密碼，卻沒有懷疑我的動機，好像并不關心我是什么人，為什么要輸入密碼，即使我離開這里，她也不會在意的樣子。

　　從7歲就在這里做科研，已經不是神童能形容的級別了。7歲應該是一個只想著出去玩耍的年紀，在這種年紀就已經看破紅塵，只想做科研這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她的家人在這里。剛見面聊天也不好意思突然提及家庭情況，只能先回答她的問題，“啊，不好意思，我就是好奇這個方塊是干嘛用的?！?p>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她竟然毫不掩飾輸入的密碼，還告訴我說“這個方塊就是連接地面用的，魔方在地下，紅色方塊在地上?？刂七@里打開連接紅色方塊的門，就可以讓周圍的26個方塊有權限連接地面。”

　　我清楚的看見了她輸入的密碼，并不是16位，而只有6位。這6位密碼分別是“Z”、“h”、“u”、“Q”、“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