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一接過筷子，看著眼前剔透玲瓏的雪白蝦餃，其上熱氣騰騰，似乎剛蒸好就被椒月從蒸籠那里拎了過來，與他那日借花獻佛的殘羹冷飯不可同日而語。
只是當(dāng)時一起分享這殘羹冷飯的三個人，鳩三沉眠在暗無天日的地底，那個自以為自己是錢櫻的女孩如今蛻變?yōu)樘煜伦羁膳乱沧顝姶蟮纳倥?，而自己則被關(guān)進幾十米深的地下牢房，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
當(dāng)然，明天的太陽，軒一已經(jīng)不知道幾天都沒有看到過了。
這樣想著的少年，遲遲沒有動一下筷子，哪怕他的腹中空空如也。
所以椒月繼續(xù)笑了笑，自己先夾了一個小巧玲瓏的蝦餃放入嘴中，咬破薄薄的外皮，讓鮮美的汁水流入嘴中，然后才品嘗里面餡料的美味：“放心吧，我沒下毒?！?p> “況且我也不知道什么毒能夠毒到你?！?p> 即使椒月能夠覺察到軒二的存在，軒一也不會太過驚訝，何況她只是點明了自己體內(nèi)的毒。
所以少年笑道：“我不知道我身上還有什么你想要的東西，你要你說出來，給一個合適的價格，無論是什么我都可以賣?！?p> 椒月貌似很認真地想了想，然后問道：“貞操賣不？”
軒一嘆了口氣：“賣，只要價錢合適，什么都可以賣。”
椒月?lián)u了搖頭：“你這人真是無趣，我說過?！?p> “有些人和你不一樣，他們生來便擁有這世間的一切，所以也對這一切都沒有興趣?！?p> “莫不說你拿不出我感興趣的東西，就算能拿得出，我也未必想要?！?p> “如果你無法理解的話，我不強求?！?p> “你可以認為我對你這個人很感興趣，就好像對戲臺上的某個演員很欣賞，我要追這個演員一段時間，看看他能給我奉獻什么精彩的表演?！?p> “這樣說你能稍微理解一下嗎？”
“我感興趣的，是你的未來?！?p> “所以想在現(xiàn)在投下一點籌碼，看將來能不能得到回報?！?p> 軒一終于點了點頭，表示愿意相信椒月的說法，因為他確實拿不到能夠打動這個奧斯行走的東西，除非把軒二的存在供出來，或者說把和那位逗比邪神的聯(lián)系方式交出去，想必即使是椒月，也會對這兩樣感興趣。
但也只是感興趣罷了。
所以少年終于伸手，也夾出一個蝦餃送入口中，味道極美，大師傅的手藝比半吊子的自己高出許多，更何況食材也精致許多。
“很好吃是吧?！苯吩驴粗幰唬骸澳銈冃浅菑N師的手藝還行，不比我的差?！?p> “但不知為何，我總是感覺沒有那天晚上的好吃?！?p> 軒一笑了笑：“因為回不去的東西，留在回憶中只會被粉飾的越來越美?！?p> “你感覺好吃的不是味道，而是回憶本身?！?p> 這樣說著，軒一看向金發(fā)的少女：“還有酒嗎？”
椒月點頭：“你可以點。”
“我喝酒不少，但幾乎從來沒有喝過好酒。”少年說道：“我來的時候預(yù)定了一瓶一個星幣一瓶的好酒，雖然我知道對你們來說遠遠算不上什么真正的好酒，但那會是我喝過最好的酒。”
“所以我算不上懂酒，一個星幣一瓶的酒給我來一瓶就好了。”
椒月笑道：“讓我看看我的收藏里有沒有這么便宜的酒好了。”
這樣說著，她伸出一只手在虛空中摸索著，然后從中掏出一個烏漆漆的陶罐出來，拔開罐子低頭嗅了嗅酒氣：“十二年的大吟釀清酒，大概勉強符合要求了吧?！?p> 她說著將陶罐放在桌上，再取出兩個瓷杯給一一倒上，只見酒液清冽如水一般。
軒一看著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你還未成年吧。”
椒月看著少年，表情挑釁：“你的意思是你成年了嗎？”
軒一笑了笑：“我四歲就開始喝酒了?！?p> 椒月有點啞口無言：“好吧，你厲害，我十四歲才剛剛嘗試?！?p> 接下來便是無言。
兩個人就著蝦餃喝酒，酒盡少女便收起來重新掏出一罐，蝦餃吃完了，便再取出熱氣騰騰的一籠，似乎少女的儲存空間無窮無盡，也似乎只是有備而來。
總之，當(dāng)軒一終于酒足飯飽之后，少女也收盡了狼藉的杯盤。
她并沒有吃太多，也沒有喝太多。
因為她本來便不是很餓，當(dāng)然也不是很渴。
如果你把她的行為理解成給軒一送飯，某種意義上也未嘗不可。
至少現(xiàn)在，軒一對椒月很滿意。
即使他很耐餓，但是沒有人喜歡忍饑挨餓。
椒月收起來最后一個杯子，然后看向少年：“這是我第一次來看你，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也是最后一次?！?p> “如果你的表演到此而止，那么這頓飯便是你的送行飯，不過你的運氣不錯，活下去的難度并不算太大?！?p> 軒一與椒月對視：“什么意思？”
椒月笑道：“我開始就說過的，你抱了許多大腿，雖然連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抱上的?！?p> “這其中第一根也是最粗的大腿是星懷藥，我不懂這位暗星長官為什么要保你，但是他明確拒絕了將你交給刑部的建議?！?p> “星馬牢于你有喪子之痛，即使你能抗住那些酷刑到最后都守口如瓶，但是進去一圈，出來你人也廢了，再也不能跳舞給我看了?！?p> “其次是蘭竹聲，這位暴脾氣的駐外武官在整個外交圈子里都很出名，但是他辦事粗中有細，能力極強，即使再不喜歡他的人也要捏著鼻子用他，我聽說蘭流焰是他同僚的遺腹女，你送蘭流焰的骨灰給他，縱然當(dāng)場差點把你殺了，事后想起來總之還是感激的?！?p> “事實上也是這樣?！?p> “事后他派人要求全程參與這次事件的調(diào)查，除此之外，他額外要求暗部保證你的安全，確定你不會在調(diào)查結(jié)束之前因為各種原因而離奇死亡?！?p> “有這兩個人作保，基本可以確認你在這里不會有任何意外發(fā)生，頂多也就是吃一點忍饑挨餓的小苦頭，只是我唯一想不通的便是，星淮南為什么也會為你背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