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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jīng)年又似錦

六十. 篤定

經(jīng)年又似錦 木傖 2176 2019-02-17 09:04:22

  “你快點(diǎn)吃啊?!便遄託w不耐煩得扔了筷子。

  說這離綰綰胖真是有原因的,別人吃一份,他吃兩份還不夠,對于離綰綰中途又去加了份套餐的行為沐子歸是不恥的,眼睛瞄到他肉滾滾的胳膊,不滿地開口道。

  “你別催我,吃飯不能太快,會積食的。時間久了對身體的內(nèi)分泌系統(tǒng)不好…”

  離綰綰后面說了什么沐子歸不清楚,因?yàn)樗鹕砟昧藮|西就走了。

  除了人聲里隱約幾聲離綰綰尖細(xì)嗓音的交換,沐子歸什么都沒聽到。

  他看了眼時間,下午兩點(diǎn)。

  午后的陽光正好,曬得人有些發(fā)懶,沐子歸也覺得有幾分困意,他邁開步子往宿舍方向走,打算睡個午覺,下午的課誰愛上誰上。

  暮色斜陽下,漸漸日落西山。

  官瞿的座位靠著墻,左邊的過道盡頭便是林似錦的座位,窗子的最低端和辦公桌的高度正好契合,大片的窗明幾凈之下,夕陽的余暉落在窗前女子的身上,景中的人尚未察覺異樣,倒是被官瞿看了滿懷。

  同一個款式的辦公桌上,右手邊是官瞿常用來查看儀容儀表的小鏡子,此刻,鏡中的女子冷哼一聲,怕是顧影自憐更妥當(dāng)些。

  官瞿留著時下年輕女子都愛的美甲,雖不似李媛媛生來十指纖細(xì),做出來的效果通常都非常好;但官瞿即使是胖胖的手指也熱愛著美甲,這種熱愛有一些似年幼時候的偏執(zhí),家長長輩越是明令禁止,越是按耐不住蠢蠢欲動的心。官瞿便是如此,她自小家教嚴(yán)苛,好不容易脫離學(xué)堂,少了父母日日的耳提面命,似乎是籠中小鳥一般,對于藍(lán)天有著無限的渴望以及日復(fù)一日不停地嘗試。

  她靜靜坐在那里,側(cè)目看著林似錦的側(cè)影,心中無數(shù)多的好奇漸漸化成了一腔無處抒發(fā)的憤滿,那五光十色的水鉆光彩動人,慢慢染上絲絲血跡。

  如冬日的風(fēng)劃過冰面,悄無聲息。

  誰都沒有發(fā)覺。

  冬天的傍晚天總是黑的早些,這一天也不例外。今天林似錦準(zhǔn)時下了班,從樓里出來的時候天色還是隱隱灰暗了,辦公室樓下,離大門十米遠(yuǎn)的地方停了顧思遠(yuǎn)最近使用率頗高的大奔,即使是林似錦這種對車款并不敏感的人也因?yàn)樗母哳l而有了印象。

  林似錦微微停住了。

  街邊一排排的路燈因?yàn)榧竟?jié)原因此時也都亮了起來,讓眼前的一幕越發(fā)清晰起來。

  銀灰色的車打著雙閃,駕駛座并沒有人。

  路上的學(xué)生紛紛好奇的看著車,再不懂車的人,至少看著logo也會側(cè)目幾分。

  林似錦并沒有多想,她靜靜地站在臺階最下方,手里拎著包,低著頭不知道在看什么;或者,是什么都沒有看。

  她只是在發(fā)呆。

  黃色的光暈照下來,打在林似錦黑色細(xì)軟的頭發(fā)上,一點(diǎn)一點(diǎn)成片暈染開來,最終在頭頂聚集成圈,罩得底下的人看起來更加溫和幾分。那綿密溫暖的光線在林似錦光潔細(xì)膩的皮膚上匯成模樣,她穿了件米色的短款羽絨服,說是短款也不全是,是那種大大的,蓬蓬的,長度到達(dá)腰線以下十公分的那種衣服。林似錦不算矮,就是個子小,被羽絨服一裹,看著倒和高中生一般無異。

  顧思遠(yuǎn)沒發(fā)覺自己戛然停下的腳步,站立住,靜靜地站在那里。那一瞬間,夜色和燈光間隙里的男人停頓著,回想自己短暫的二十多年,眼前一幕幕滑過,淅淅瀝瀝的往事隨著風(fēng)漂亮,忽遠(yuǎn)忽近,抓不住,最終都匯集成了恐懼,那種心臟驟然停止的恐懼讓周遭的一切瞬間戛然而止。那個光影里擁有極漂亮五官的男人突然渾身無力,心臟痙攣過頭帶來長久的停滯。他記得十年前她突然的闖入,不輕不淺地進(jìn)入他的生命;他還記得,多年前的雪夜,年少的他多么努力的尋找,每一個和她稍有相似的背影都不愿錯過。

  她的長發(fā)細(xì)軟,她畏懼寒冷,她,哦,還有她說過不會離開他呢。

  男人輕輕地靠在車旁,嘴角若有似無地勾起一絲笑意,眼底的蒼涼映著夜色倒讓人分不清是否月色沁涼,又如水。

  男人異常的漂亮,像是被聚光燈追逐的舞臺中央,風(fēng)吹過他單薄的襯衣,帶起層層顫栗,讓人更加心疼幾分。

  這個男人跟自己較著勁,他始終站在那里沒有上前。

  他輕扯嘴角,琥珀色的眼底略微苦澀,原來那么些年過去,曾經(jīng)那個篤定的少年早就失去了他的那份篤定,篤定他的阿錦總有一天會回來。他的阿錦永遠(yuǎn)都不會丟下他。

  倘若這次,阿錦找不到他,是不是又會不見了,從他的生命里消失,那曾經(jīng)美好的光影像是盛世下的繁華一般瞬間凍結(jié),再回頭時,找不到半分蹤影,徒留他一個人在兩人的回憶里深陷,不愿自拔。哪怕。

  哪怕她看不到自己也好,自己總歸是記得阿錦的。

  在林似錦眼里,顧思遠(yuǎn)身上總是光芒萬丈,他人千辛萬苦終究獲得的一點(diǎn)命運(yùn)的垂憐,他卻輕而易舉地翻手云雨;那種生來從容,傲慢是他最深刻的印記。他永遠(yuǎn)都是舞臺上被聚光燈追逐的那個人,那周圍無窮無盡的人海也只不過是為了襯托他的光華,他像是生來就該擁有俾倪的權(quán)力,生殺予奪不過是他的揮手之間。

  眼前的景象讓林似錦呆愣在那里,顧思遠(yuǎn)低著頭靠在車門邊上,一只手掩藏在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裝褲口袋下,右手握著的玻璃瓶子里裝著牛奶。他的睫毛纖長,總是在下眼瞼處形成一小片陰影,像是鎩羽而歸的蝴蝶羽翼,投下濃濃的深夜暮色,微微染上涼薄,染上這夜間的化成水的沁涼。

  林似錦走得近了,發(fā)覺他身上頹喪的氣息更甚,她為她的感受感到震驚之外,更深處的,竟是心疼,心臟處的疼惜不假,她微微皺眉,看著眼前的男人,似乎歲月經(jīng)年,他還是那個等著她回家的孩子。大概是吹了冷風(fēng),林似錦覺得鼻尖一陣酸楚涌起。

  她以為經(jīng)過那么多事以后,她終于可以學(xué)得像一一一樣降低自身的感受度,即使真的做不到處變不驚,至少不會再過多強(qiáng)求。

  眼前面容精致的男人和十年前冷漠的身影重疊在一起,帶著那些年的記憶紛亂了林似錦的思緒,她抬起手,輕輕搭上他的額頭,找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她輕輕地說:

  “病了嗎,阿遠(y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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