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的一幕發(fā)生得太快,以至于場間太多人,一時半會兒都回不過神來。
即便是袁平,都不曾想到會發(fā)生這樣的事,他曾設想的最好局面,是孫亮與這位新來者達成默契,至少給他一點轉(zhuǎn)圜余地……可誰曾想,這位后來者,居然直接把孫亮一拳轟倒在地!
回想之前孫亮的趾高氣昂,威風凜凜,一言定人未來的霸道,再一看他現(xiàn)在狂嘔鮮血,滿地打滾的狼狽身形……袁平只覺如在夢中。
但如在夢中的又豈止他一人?
此刻的孫亮,同樣兩眼懵圈,對先前發(fā)生之事,理解不能。
最開始,他覺得來者藏頭露尾,定是偽貨,結(jié)果對方一擺袍袖,滾滾真元壓制自己,讓自己聯(lián)想到了王府那些慣于隱藏的存在;剛覺得是那等存在,此人又死活不肯拿出“特使令”,還言語輕蔑,轉(zhuǎn)移視線,以致自己認定對方冒牌;可認定這點之后,此人卻又施展出了如此正宗的南皇拳,碾壓了自己……
臥槽不帶這么玩的!
孫亮欲哭無淚,這般連番反轉(zhuǎn),是要玩死他的節(jié)奏嗎?
再倒霉也不能這樣吧!
孫亮心中咆哮著,但同時,也是升起了濃濃的恐懼。
他知道,今天這事,麻煩了!
原因無他,只因他剛才親眼見到的那幕……那堂皇拳路,恢弘氣勢,無不是在明示一點……
大成!
對方施展的,是大成級的南皇拳!
眾所周知,武技越是高級,就越難練,人階八品的武技更不消多說!別人不說,就說他孫亮,天賦不弱,然而戰(zhàn)戰(zhàn)兢兢在這門武技上苦修多年,也只修至小成!可眼前之人,明顯比自己更年輕,卻,將之練到了大成!
這難道還不足以證明一切?
此人,絕對是在他之上的使者!
而他孫亮……居然向這樣一位存在,連番質(zhì)疑,輕蔑不信,最后,還特么動了手?
盡管……孫亮也有自己的理,可是“地位”上的差距,決定了這種“理”,根本毫無意義!
撲通一聲!
回過神來,越想越怕,孫亮竟是不顧傷痛,全身跪伏在地,咚咚咚叩起頭來,顫抖著,一句話都說不出,宛如凄風苦雨下的一條老狗……
眼見這幕,袁家眾多長老,派系之主,有一個算一個,都愣在了當場,難以接受。
眼前這孫亮,真的是之前咱們必須要小心伺候著,不敢忤逆不敢輕慢的存在?
怎么看著……這么夢幻呢?
一干人等一陣發(fā)蒙。就在這時,首座之上,一句淡淡話語落下。
“說吧,此間何事?”
聞弦歌而知雅意,袁平頓時眼睛一亮,一咬牙,走上前來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
“荒唐!”
聽完一切,這位“上使”重重一哼,目光落在孫亮身上。
“世子之令,乃是征求天材地寶,而非巧取豪奪!而你?陽奉陰違,狐假虎威,還想私心報復一名后輩?呵呵……孫亮,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有能耐,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包括本使,包括世子?嗯?!”
一句重音落下,孫亮身軀更顫,恐懼地哆嗦道:“上使,屬下……屬下一時糊涂……”
“別和本使扯這些沒用的!現(xiàn)在開始,你,用最大力氣,自扇耳光,扇夠千次,給此間無辜者賠罪!這之后,本使自會將你交給世子處置!”
說著,“上使”微微昂首,慷慨激昂!
“記住,我鎮(zhèn)南王府,絕不背負霸道蠻橫之名!王府世子,亦絕非橫征暴斂之徒!”
一句落下,孫亮不敢怠慢,立即照辦,而袁平一系的袁家宿老,則都默默贊嘆。
之前還覺得這位“上使”霸道不講理,雖為他震懾,心實不服,但這幕一出,他們,徹底服了!
這才是真正的上位之風!
這才是真正的上使!
嚴于律下,又不欺凌無辜!
高風亮節(jié),真正的高風亮節(jié)!
“我鎮(zhèn)南王府從不巧取豪奪,既然這‘天雷金蛇血’于你們袁家有用,便盡管留下!只是,世子交代,本使也不能空手回去……”說到此處,“上使”轉(zhuǎn)向那位之前發(fā)難過,如今一臉發(fā)灰的袁奇,話音淡淡,“這位長老面帶福相,想必有些收藏,不知,能否讓本使帶些回去交差?嗯,他日良辰……呃,我,必有重謝!”
一句落下,如重千金。
誰都知道,這位“上使”的“必有重謝”,和孫亮所說的,乃是天壤之別!
“這……不妥吧?上使,我是袁家家主,此事,應該是由我……”
袁平見狀,有點著慌,連忙開口,然而話未說完,袁奇便陡然打斷:“大哥,這話你就說岔了!大家都是袁家人,何必由誰由誰的!既然上使問了我,那么我來就是!客氣什么?這事就這么定了!上使,不瞞您說,這些年我確實攢了一些東西,或許能入上使的眼……”
“老三你……”
“大哥不必再說!難道你想上使言出反悔?”
袁奇高高昂起了脖頸,心中不無得意。
“可是……”袁平還欲再說,畢竟這可是“上使”的“必有重謝”……然而他話沒說完,首座之人,已是緩緩走下,擺手打斷。
“好了,不必爭了,這位長老,有請帶路?!本鸵姟吧鲜埂钡c頭,眼角略微一瞥袁平,暗暗想道:魄力不足,明顯是世承了家主之位……看來,是個好父親,而非好家主。
心念百轉(zhuǎn),臉上絲毫不動,不經(jīng)意地一瞥后,便轉(zhuǎn)向袁奇。
“是,上使請隨我來!”見狀,袁奇笑了起來。
……
過不多時,袁奇的藏寶庫到了。
一入之后,“上使”才明白,這位長老敢和自家家主叫板的底氣何在……
“力牛角……一百支……”
“風清草……三百株……”
“翡翠心晶……五百斤!”
“……琳瑯滿目,還算不錯?!?p> 看著眼前四處如小山堆一樣的好東西,“上使”點點頭,徑直走入。
“我在此間挑選片刻,你若無事,可以離開了……我,不喜旁人打擾?!?p> “這個自然,上使盡管挑選。”袁奇笑得愈發(fā)燦爛,連忙轉(zhuǎn)身離去,并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此間,決不能打擾到“上使”大人。
他不知道,在他離開的剎那,那位“上使”大人便雙眼發(fā)光,開啟了搜刮模式……
……
半個時辰后。
袁家眾人正議論著今日之事,孫亮正不斷自抽巴掌……本是一副“其樂融融”的圖景,卻是缺了一人——袁皮皮之父,袁平。
他此刻,已前往袁皮皮所在之處,為他做“洗禮”前的最終準備。
按照袁家古訓,自是閉關(guān),隔絕了和外界的一切通訊。
巧的是,在這之后,突然有一道聲音在袁家門外,炸響!
“鎮(zhèn)南王府上使至此,下使孫亮,袁家之人,出來迎接!”
一聲既出,直沖云霄!
“什么情況!”
聞聲,場間所有人的腦海中,都浮現(xiàn)出了這般字眼。
“才來了一個下使,沒多久又來一個上使,這都還沒走呢,居然又來了一個?”
所有人都懵了。
如果說袁家是什么重鎮(zhèn),要地,或是東洲頂尖世家……那也就算了,問題是,相對于鎮(zhèn)南王府而言,袁家頂天也就是個附庸,哪里值得“特使”們一個接一個地來?
之前那位“上使”還可以說是“任務交集,路過此地”,乃是偶然事件,可這個呢?口吻之間,目的完全明確?。?p>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袁家之人,孫亮,爾等還不出來迎接?”
眾人懵逼之際,門外那位風塵仆仆的上使,略帶不耐地冷哼了一聲,頓時,眾人回過神來,手忙腳亂地出來。
卻見一位高挑的中年男子正負手而立,冷視周遭,渾身上下透出一股剛猛雄渾的氣質(zhì)來!
竟赫然是一位凝真九重巔峰的強者!
“拖拖拉拉,成何體統(tǒng)!孫亮呢?為何沒有出來迎接?”
中年男子的視線在眾人身上掃過,很快,蹙起了眉頭。
“這……孫特使受了點傷,現(xiàn)在怕是很難出來相迎……”一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道。
“受傷?何人敢打傷我鎮(zhèn)南王府之人?活膩歪了?”
聞聲,中年男子不由得重哼一聲!雖說他接到的命令,是勒令孫亮離開袁家,回去接受調(diào)查,但一碼歸一碼,孫亮到底是他們鎮(zhèn)南王府派出來的特使,有人傷他,等于是打鎮(zhèn)南王府的臉!
如遇這等事卻不聞不問,那他齊偉,在鎮(zhèn)南王府也算混到頭了!
當下,齊偉也不待回話,直接走入,頓時瞥見了某一角的“風采”——但見某人一邊渾身狂顫,一邊用盡力氣狂扇臉頰,只扇得臉頰紅腫如豬,每抽一下,身軀扭如麻花,時而還會有鮮血伴著牙齒飛濺而出……
竟是自殘不息!
“這人是誰?如此奇葩?”
齊偉蹙起了眉頭。
一句落下,身邊就有人惴惴道:“那就是孫特使……”
“什么?不可能!”
齊偉當即出聲,他可聽人說了,孫亮那廝,乃是個趾高氣昂的胖子,面上,總是洋洋得意,紅光滿面……
怎么可能會是那個犯賤到把自己打得不成人形的家伙?
開什么玩笑!
齊偉下意識地否定,但轉(zhuǎn)念一想……這里的人,不可能有膽子騙自己。
這么說……
“真是孫亮?”
齊偉看了過去,依稀可見幾分“影子”,當即擺手大喝:“停下!”
一聲喝下,孫亮頓時一顫,回過神來,手上剛停,齊偉便走到了他面前,取出‘特使令’給他一閱,而后便丟下一枚丹藥,以命令口吻道:“服了!把前因后果通通告知本使!”
孫亮連忙照做,好一會兒,才堪堪恢復了說話的能力,便忙不迭地把事情全說了出來。
“胡說!世子派出的上使里,只有我在這一帶!你說的那位‘上使’,絕不是我鎮(zhèn)南王府的人!”
聽完,齊偉大怒。
“可是……他會南皇拳……”
“八成是障眼法罷了!他不給你看‘特使令’,就足以說明一切!”齊偉冷哼著,怒意直沖云霄,“好啊,沒想到居然有人如此膽大妄為!孫亮,此人,現(xiàn)在何處?”
一聲斷喝之下,孫亮也回過神來了,他雖覺那人的南皇拳絕對正宗,但自家上使都這么說了,那肯定不會有錯!
媽蛋被騙了!
被騙自殘了!
一股怒火直沖腦門,孫亮當即道:“我聽到的是……那個叫袁奇的長老……”
“袁家三長老袁奇,見過上使!”
孫亮話未說完,袁奇就已踉蹌著擠了過來,同樣滿臉怒容!
他也回過味來了……那個“上使”,是想坑他?。?p> 虧他還一臉殷勤地把人請到自家珍藏積蓄的藏寶庫,說什么任其挑選,自以為是場未來投資,大好機緣,甚至還為此嗆了袁平,還自鳴得意,喜滋滋地沉浸在“良辰必有重謝”的美夢之中……
現(xiàn)在想來真特么地丟人!
“上使請跟我來,此人現(xiàn)在我的藏寶閣里,他跑不了!”
想通此節(jié),袁奇恨得那叫一個牙癢,當即出聲!
“好!帶路!”
齊偉大手一揮,立即離場,其余袁家人亦是跟隨而去,一時間,不知有多少人戰(zhàn)栗起來,對今日變故深感不安……有些人亦悄悄前去通知家主袁平——雖說那位齊偉并不在乎那位家主是否在場……
……
……
真相其實很簡單。
那個膽大包天,連鎮(zhèn)南王府的上使都敢冒充的家伙,自然便是凌悠。
五日前,他從胭脂軒得知消息——鎮(zhèn)南王府的孫亮近期有前往袁家“搜刮”的意愿,可能會破壞袁皮皮的“洗禮”!胭脂軒方面的意思,是告知凌悠此事的一些細節(jié),然后讓他早日回來一起商榷,卻不想,他得知消息后擔心對方提前下手,自己若是慢了,恐怕會連累唯一的“見習小弟”……
于是,他直接殺到了袁家。
之后,做了最壞的打算——借助從歐陽存那“超越”的“易容”之法,玩了這出冒牌戲碼。
期間,自然有他沒有料到的事,比如鎮(zhèn)南王府果然不凡,即便是“超越”版的“易容”,也被對方窺出端倪,幸好對方看起來也不是全部窺破……
更重要的是,凌悠臨危不亂,越是危難,越是裝逼耍大牌,弄得對方疑竇叢生,漸漸落入自己的節(jié)奏!最后一招激怒,反超越對方勢力的“招牌武學”,從而震懾全場——其實這也是一場賭了,如若對方?jīng)]有用那一招,可是麻煩,但凌悠相信,那種時候,用鎮(zhèn)南王府的招牌展現(xiàn)示威,才是人之常情。
最終,他賭贏了。
如果一切照著計劃,他有的是法子唬住人,取走好東西,然后堂皇撤離,永不再“出現(xiàn)”……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一位真正的“上使”,居然會在此時,抵達袁家。
更具體地說,凌悠這才手段盡出,收了此間半數(shù)的好東西,對方,就趕到了。
“就是你?冒充我鎮(zhèn)南王府的上使?”
齊偉的聲音,在凌悠身后響起,滿是冰冷。
袁奇,孫亮等人,亦是用如欲殺人的眼神,看著他的背影。
然而面對這番質(zhì)問……
凌悠連頭也不回,只專心看著貨架上的一些天材地寶,同時,右手微擺。
“有事?”
凌悠伸手上架,話音淡淡。
“跪著說?!?p> ?。?000+章節(jié)奉上!二合一,今……今天晚八點盡力再加一更,別再寄刀片了,家里放不下了的說……嘛,可以求票求打賞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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