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魅也想過是不是因為崔鈺把她的力量封印起來了,才導(dǎo)致現(xiàn)在的結(jié)果??赡腥藚s信誓旦旦地否定道,“我最多只能藏你十二個時辰?!?p> 不然的話,他一定讓冥徹在自己從修羅道出來之前都找不到她。
“這也是帝俊說的么?那個男人最不可信了?!敝把b著一副紈绔子弟的樣子,結(jié)果卻心機深重,將他們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之中,這樣的人說出來的話怎么能當(dāng)真呢。
“魅兒,如果他說的是假的,那現(xiàn)在殿中的人應(yīng)該仍看不到你才對?!焙谜韵镜乜粗?,崔鈺心中也有一絲疑惑,難不成這術(shù)法真有什么后遺癥,把他聰慧過人的妻子變傻了。
“那會不會是那個不良天君做的?他見我們中元節(jié)沒有按照之前商議好的引哥哥去天庭赴宴,便開始找我麻煩了?!?p> “若是這樣,那就相當(dāng)于告訴你哥哥,他知道泰山府背著他在你渡劫的事情上做了手腳。魅兒,你覺得帝俊會為了這點小事提前和冥界撕破臉么?他還要防著你哥哥搶他的帝位呢。”挑眉看著她,崔鈺忽然覺得她不是傻了。
而是,關(guān)心則亂。
嘆了口氣,冥魅托著腮道,“那一定是哥哥生氣了?!?p> 他生氣她不回去,所以把所有的術(shù)法都沒收了,甚至都沒有派人來告訴她一聲,就徹底不理她了。
從小到大,這還是他第一次這樣,以前無論冥徹多么生氣,哪怕也曾疾言厲色,卻從不忍心冷落了她。冥魅一時有些慌,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哪怕打一架,也比不說話強啊。
正在猶疑的當(dāng)口,一陣強烈的旋風(fēng)突然出現(xiàn)在南薰殿的中央,裹挾著寒冷的水汽,銀發(fā)黑衣的男子快步從暴風(fēng)中心走了出來。
“帝姬,”拱手行了個禮,魍魎止步在二人面前,神色極為難看。
眼皮突突地跳著,冥魅忽然覺得很怕。
“府君,出事了。”
青蔥十指掐進手心,果然如此,自己最擔(dān)心的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
她借用李字兒的命格在凡間重生,按理來講不應(yīng)該擁有任何術(shù)法??墒勤匦奶鬯?,便送了道符咒,哪怕后來時辰減少,可這份贈予卻仍然保留著。
所以如果不是他生氣收了回去,那便是贈予者出了意外,無法維持符咒的靈力了。
這個念頭曾在腦海一閃而過,可是轉(zhuǎn)瞬便被她否定了。冥魅執(zhí)拗地想著,她的哥哥是泰山府君,有一半天眾的血液,三界之內(nèi)沒有幾個人能傷的了他。
她寧愿他是不理她了,生氣了,也不希望他出事。
強忍著讓自己不要抖,女子語氣平靜地問到,“怎么了?”
魍魎抬起頭,撞上她那雙擔(dān)憂的眸子,猶疑了一下才開口道,“府君去了,度朔山?!?p> 即便佯裝鎮(zhèn)定,可崔鈺還是看出了她的錯愕和不安。不知是那個地方過于可怖,還是她心生愧疚,總之,女子低垂著眼睫,纖長濃密的睫毛都輕輕顫著。
“那是什么地方?”崔鈺不知道,還有什么地方會兇險過冥界。
“地獄的鄰境,蠻荒之地?!迸勇曇舻统?,帶了一絲絕望的味道。
度朔山在地府鬼門的盡頭,與鳳粼閣和泰山府接壤,是流放天庭重刑犯或是封印力量極其強大的惡靈的地方,那里瘴氣叢生,濃霧遮日,比之泰山府更昏暗陰冷?!岸人飞降牟菽究輸?,不死不活,任何人走入其中都很難生還。雖然也有精魅靈怪居住在那兒,但亦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平時看去四周一片死寂,沒有半點活氣。”
世人只知泰山府是眾生的歸路,卻不見度朔山才是真正的陰森可怖。
“他為什么會去那里?”眉心蹙起,冥魅實在是想不通。
轉(zhuǎn)而看了眼崔鈺,魍魎繼續(xù)道,“府君那日喝了許多酒,他四處尋不到你,便帶了人去度朔山.......射獵?!?p> “射獵?”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擔(dān)憂被怒氣蓋過,聲音也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去蠻荒之地射獵?”
“有傳言說,消失了近千年的靈狐一族近日出現(xiàn)在度朔山......”
“所以府君便帶人去了,想探探究竟?!甭曇粼絹碓叫。汪u也覺得這樣不理智的行為讓人有些難以啟齒。
“然后呢?”瞠著一雙杏眼瞪著他,冥魅此刻恨不得把一肚子的火氣全撒在他身上。
“隨行的十個頂級護衛(wèi)無一生還,府君重傷昏迷,現(xiàn)在正在府中?!卑杨^垂得更低了些,男人索性一次把話說完,“這事兒現(xiàn)在并沒有其他人知道,只是府里已經(jīng)亂成一團了,還請帝姬即刻隨我回去主持大局。”
隨手拿起杯子要扔出去,可是即將脫手的一瞬間,冥魅還是忍住了。
茶盞啪地一聲落在腳上,熱燙的茶水把自己的鞋子濺濕了,瓷片碎了一地。
她不該責(zé)怪魍魎,也不能責(zé)怪魍魎。
哪怕對方現(xiàn)在身份尷尬,她也不能太過分了。落井下石這樣的事情,她做不出來。所以即便泰山府將他收留做了仆從,可是府中仍沒有一人敢對魍魎不敬。
且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她也不能自亂分寸。哥哥若真是出了什么事,那么整個冥界的擔(dān)子就全都壓在她一人身上了。上有九重天虎視眈眈,下有度朔山靈狐重現(xiàn),這樣的局面下,她只要稍稍走錯一步,便是滿盤皆輸。
不要說她和崔鈺還能不能過安穩(wěn)日子,就是冥家萬年基業(yè)也恐毀于一旦。
“出事的時候不攔著,現(xiàn)在跑來逼我,我能怎么辦?”她是冥府嬌養(yǎng)的女兒,是三界內(nèi)所有人的心頭肉,是天君都要喚一聲四妹妹的泰山府帝姬,平日里最大的心愿不過就是能和心上人雙宿雙棲,擺脫哥哥罷了。
即便也會仗義地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也會幸災(zāi)樂禍看看別人家的熱鬧,可是她打心眼兒里不愿操心政局,也不想擔(dān)什么重任??裳巯鲁隽诉@么大一個亂子要她去擺平,她越想越生氣。
又煩悶又擔(dān)心又委屈。
平日里有冥徹擔(dān)著這一切,如今他倒了,仿佛天都要塌了。
所以,他一定不能死。
哪怕他是困住她的牢籠,她也從未想過要他死。
惶惶然間,男人的大手握住了她顫抖的柔夷,崔鈺眉目間依舊平靜,好似眼前經(jīng)歷的并不是什么大事。
像是看著瀕臨倒塌的房屋忽然又被人撐了起來,連下意識抬起來保護自己的手都放下了。冥魅看著他,心里漸漸踏實下來。
哪怕知道他不過一界凡人,沒有任何術(shù)法,可不知怎的,她就是篤定地相信,他一定有辦法幫她度過眼前的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