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錦歌。
“真是氣死我了!”季海德將蘇安的信狠狠朝地上一扔:“那個逆子!怎么能做出這種事情!”
站在一旁的長子季子玉看著父親的樣子,就知道自己的弟弟定是做了什么在父親眼中“大逆不道”的事情。不由在心底嘆了一口氣,撿起那封信粗略的看了起來。
季家有二子,長子名子玉,次子名子琰,子玉智多謀,子琰有將風(fēng)。
這是在息國貴女私下傳的一首打油詩,卻分外符合。季子玉一舉一動都有濃厚的書卷氣息,但卻不似書袋子那樣呆板,而是透露著沉穩(wěn)的智慧。
這通身的氣度尋常人絕對難以企及,也難怪季子玉是無數(shù)息國貴女的夢中人。
看完信,季子玉見父親的情緒已經(jīng)平靜,就笑道:“恭喜父親?!?p> 季海德瞪著一臉波瀾不驚的長子:“你弟弟竟然在泰和縣發(fā)動了兵變,發(fā)生了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有什么值得恭喜的?”
季子玉淡淡一笑:“弟弟如此做,等于掌控了息國北部的一部分邊防。在王家勢大的如今,如此做對我季家未嘗就是壞事。而且…”
季子玉清潤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連蘇大人都支持弟弟掌權(quán),我們只需要與蘇大人聯(lián)手,讓弟弟的兵權(quán)來的名正言順,到時候天高皇帝遠,誰又知道曾經(jīng)的泰和縣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呢?”
季海德聞言嘆息:“為父雖然與那蘇安有些隙罅,但也不至于因此誤了大事。只是那蘇安被圣上流放,季家與他合作,怕是會被連累吧?”
“非也?!奔咀佑窨粗约旱母赣H,涌上一絲淡淡的無力。父親一生謹慎,但也因此對有些事情的看法非常局限:
“父親不妨想一想,蘇府說是被抄家且蘇府上下被流放,但父親去親自抄家的時候難道沒有感覺有什么不同?而且被‘流放’的蘇大人卻去了泰和縣任職,這之間難道沒有什么蹊蹺嗎?”
季海德沉思片刻,立刻起身:“為父這就進宮面圣,使你弟弟的兵權(quán)變得名正言順?!?p> 季子玉頷首,目送父親離去。
但是萬萬沒有想到,季子琰的任命書還沒有抵達泰和縣,泰和縣就出了一件大事。
天風(fēng)來襲!
泰和縣處于北部,縣城四周無植被阻擋,在春日干燥的天氣里,多愛刮大風(fēng),且大風(fēng)夾雜沙塵,每次都來勢洶洶,也經(jīng)常因此毀壞建筑,卻從未如此猛烈過!
大風(fēng)掀起厚厚的沙塵,卷著漩渦的靠近泰和縣,不同于之前的毀壞建筑,這一次,只要靠近大風(fēng),就會被強烈的漩渦吸入,不少人都因此喪命!
一時間,泰和縣的人都不敢出門,只能躲在房子里。而失去的親人的人家,掛起的白幡都被大風(fēng)絞的四分五裂。
泰和縣上下一片慘淡。
“大人,季校尉求見。”
才來泰和縣沒多久,就發(fā)生了天災(zāi),身為泰和縣的新任縣官,蘇安有些焦躁的在書房里踱步。
聽見小廝這一聲通傳,蘇安連忙說道:“快請季校尉進來?!?p> 季子琰得了允許,大步走了進來。
與長兄季子玉不同,季子琰雖然同樣生的俊美,但卻多了為將之風(fēng),一舉一動更是多了幾分豪爽與凌厲。
拜見了蘇安,季子琰也不說廢話,直接拱手請求:“希望蘇大人可以上書圣上,請求賑災(zāi)。”
說道這里,季子琰的臉上閃過一抹淡淡的苦澀:“如今的我畢竟名不正言不順…”
“本官知道了?!狈銎鸺咀隅?,蘇安正色道:“在賑災(zāi)款撥下來之前,我們也該商量一下如何將損失降到最低才是?!?p> 兩人就座,你一言我一語的商討起來。
“什么?泰和縣發(fā)生了天風(fēng),損失慘重且有人員傷亡?”
蘇婳不可置信的看著知禮:“消息可靠?”
知禮點點頭,迅速補充一句:“顧小姐傳來消息還說老爺與夫人都無礙?!?p> “那就好。”蘇婳坐定,微微松了一口氣。
“小姐?!敝Y眼中閃過一絲猶疑:“顧小姐還派人來說,圣上已經(jīng)知道此事,并撥下了十萬兩的賑災(zāi)款。但是,這筆款是經(jīng)過王家調(diào)度的,依照王家雁過拔毛的秉性,恐怕到泰和縣的時候,就所剩無幾了?!?p> 說罷,知禮拿出厚厚一本賬簿,呈了上去:“顧小姐說這本賬簿記錄了王家及與王家有所牽扯的人所收的一切賬款以及做過的荒唐事。”
蘇婳心中一凜。這才過去多久,顧清歌已經(jīng)按捺不住,要借這次撥款事件一舉推翻王家嗎?
接過那本厚厚的賬簿,蘇婳隨手翻了幾頁。
“嘉熙七年三月,王宵侄子王哲假借為太后獻壽禮,收取賄賂?!?p> 下面寫著送賄賂的官員的名字,最后一行字引起了蘇婳的注意:“共計受賄白銀二十萬兩?!?p> 蘇婳不由倒吸了一口氣。
這次泰和縣天災(zāi),皇上也不過撥款十萬兩白銀而已,這王宵的侄子王哲一次就收取了二十萬兩臟款!
蘇婳繼續(xù)朝下看去:
“嘉熙八年元月,王家旁支子弟王寅受命給華國上貢,卻私克貢品?!?p> 然后下面列舉了被貪污貢品的名字。
“嘉熙八年八月,右相夫人娘家妹婿強搶民女,女子不從,被滅門?!?p> 下面寫著女子的名字及女子家室。
竟然還有命案!
蘇婳越看越心驚,合上賬簿,覺得手中的賬簿似有千斤重。
為了讓自己這把刀更加鋒利,顧清歌還真是無其不用,連這樣秘密的東西都敢拿給自己。
想到遠在泰和縣的父母,蘇婳眉心微蹙。
知道賑災(zāi)款會被貪墨,勢必會影響父母的生活,但自己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幕發(fā)生,而且還要利用這件事!
感覺自己,還真是不孝…
幽幽嘆了口氣,想到王家貪墨賑災(zāi)款也需要一段時間,蘇婳看著手中扎眼的賬簿,忽然心間一動。
轉(zhuǎn)眼之間,黃昏降臨。
知禮看著房間內(nèi)的蘇婳,眼中閃過一絲憂色。
自上午小姐收到顧小姐給予的賬簿后,將自己悶在房間里寫字已經(jīng)四個小時了,這期間甚至未曾用膳。
知禮猶豫著,要不要進去勸小姐歇息一下,就聽蘇婳喚道:“知禮?!?p> 知禮慌忙走了進去。
蘇婳起身,收好桌子上厚厚的一疊什么,說道:“陪我去一趟天書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