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祭壇離眾人并不遠,不過片刻之間的功夫,一行人已站在了祭壇邊緣。
方才隔得遠,大家并沒有看清這祭壇的全貌,遠觀以為不過只是一個小小的高臺,近了才發(fā)現這祭壇竟如此雄偉壯觀氣宇非凡。這祭壇大約有三丈高,有壇墻兩重,形成內外壇,壇墻南方北圓,象征天圓地方,而妖帝青云便封印在內壇之中。
這祭壇中也有一個結界,自然是以那妖帝頭上的崆峒印為陣眼。眾人只敢站在結界外圍,畢竟洞口的結界只是為了隔絕水,自然進得,但這關著妖帝的結界就不一定了,若是貿然去闖指不定會落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每個人心中各有思量,那玉水真人雖眼饞這寶物,也只能靜觀其變。而杜若自降在這祭壇邊緣就不敢抬頭看那青云,她有些畏懼,但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畏懼什么。
倒是那守湖派掌門先發(fā)話了,“這個結界我們便進不得了,一會諸位隨我捏正陽訣,然后再灌注法力進那崆峒印即可?!?p> 此時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在祭壇之上的崆峒印和妖帝青云身上,誰還有閑暇理會那掌門說了些什么。崇元此時也直直的盯著祭壇之上,他以前也從未見過妖帝青云,對他的了解也不過是通過一些傳聞,如今見了真身倒覺得有些難以置信。“未曾想到這妖帝竟是一個如此年輕的男子?!辈蛔杂X的,他脫口而出道。
杜若聽聞也下意識的抬頭看去,因隔得較遠,她并不能完全看清青云的臉,但就只是這一眼她便再也挪不開眼了。
祭壇之上的男子仿若睡著了一般,和杜若方才想的一樣,風吹起他衣角的呼呼聲連這高臺之下都能聽到,耳鬢的頭發(fā)被吹亂遮住了他的臉,但即便如此,杜若還是認出他來了。他就是當日羅浮山下那巨蛇所幻化而成的男子。
一步。
兩步。
三步。
……
杜若的身體輕輕的晃了晃,那崆峒印的光亮的讓她有些睜不開眼。那個身影仿佛是穿越亙古來到她眼前一般,她不想用手遮住眼睛。
眾人此時的注意力仍舊在那祭壇之上,倒無人發(fā)現杜若這邊的異常,待其中一個老道士驚呼一聲,大家才反應過來,那羅浮山的女弟子竟穿到結界里去了!
祭壇之下忽的就亂作一團,有幾個膽大貪婪的見杜若安然無恙的穿過了結界,一咬牙也急忙往里闖。
只是,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那幾個人還沒有來得及慘叫一聲便化作了齏粉,風一吹便散了,再無任何一絲痕跡,仿若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般。
玉水真人慶幸自己當時沒有頭腦發(fā)熱跟著那幾人沖進去,不然現在應該和那幾人的下場一般。不過,為何那羅浮山的女弟子卻毫發(fā)未傷便穿過了那個結界呢?其實不只是他一個人疑惑,在場的人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那女弟子分明就是一個人仙都未至的凡人,但為何卻可以如入無人之境一般順利的進入仙人設下的結界呢?
崇元此刻倒沒有想那么多,他覺得杜若太不正常了,也許是被魔物附身了也說不定,顧不得那么多,他使勁朝她喊道:“師妹,快點出來,那里危險。”
杜若聽到了崇元的聲音,轉過身對他笑了笑,但眼里分明有淚水,片刻后,她似乎是決定了什么一般,終于踏上了前往祭臺的階梯。
一步。
兩步。
三步。
……
那階梯并不長,只是杜若覺得每一步似乎都踩到自己的心口一般,那腳步聲便是她此刻的心跳。她知道自己此刻在做什么,她在那仙人設的結界中,她將要爬上這祭壇,片刻后,她將看到那只活在傳聞中的青云。她已聽不到祭壇下眾人的聲音,她只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咚咚,不緊不慢,平穩(wěn)有力。
終于,眼前只剩下幾格階梯了。先是他的發(fā)髻,不過是最尋常的男子的發(fā)髻,上面插著一根木簪子。然后是他飽滿的額頭,微顰的雙眉,閉著的眼睛,直挺的鼻梁,微厚的唇,線條流暢的下頜。她終于還是見到他了。
不知為何,這風吹著竟讓她感覺到了幾分冷意,她攏了攏領口,踏上了最后一級階梯。
似乎是聽到了她踏上最后一級階梯的腳步聲,原本緊閉的雙眼忽的就緩緩睜開了。
相逢一瞬,仿若這世間的一切都停滯了。杜若連自己的心跳聲都聽不見了,呼嘯而過的風吹亂她的長發(fā),她覺得自己似乎被風迷了眼睛,眼前有些模糊。
他緩緩站起,二人之間便換了角度,換他俯視她。他也沒有說話,只是眼睛亮亮的,似乎有千言萬語。
杜若覺得青云也許是她上輩子的事,這一眼她似乎等了好久,可是這明明是她初次見他。不,這不是初見,她只是失憶了,但她知道他,即便沒有巨蛇的幻象,沒有那個怪夢,她也會義無反顧的走上這個祭臺,她忘了他,但她還是記得他。
那青云一開始只顧著看她,倒沒有發(fā)現哪里不對勁。聽到祭臺下的凡人叫她“崇鈺”時,他才發(fā)現她如今竟成了一個凡人。他一開始猜測她興許是又闖了禍,被小老頭兒扔下凡了,但細細查探似乎又不是,她還是她,除了是個凡人外,和從前沒有任何差別。
見眼前人不說話,青云笑了笑,聲音和那個怪夢中的男子的聲音一般無二,他對她道:“胖丫頭,你這是又被小老頭兒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