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善??匆娨坏浪某卟艢飧呗柨罩校橗嫵閯右幌?,把自家婆娘抱在懷里,死死遮擋了。
賈惜春只是秀才而已,就算驅(qū)使的是名動級別的詩詞,也沒關(guān)系,他受得住。
可這時漫天金光攢射,嚇得王善保臉色發(fā)白,最后嘆口氣,對寶玉虛空叩個響頭,算是賠禮。
詩詞詩詞,弱者沖鋒,強者壓后。
詞曲本來就要比詩篇強些,名動以上的又有原創(chuàng)金光,足足增幅六成威能,賈惜春施展開來,對新晉的舉人也有不小的威懾力。
當然,對他這個跟舉人同級別的老妖,一樣頗具威脅。
他轉(zhuǎn)過身,半趴伏著,把自家婆娘壓在身下,后背對著《虛花悟》。
賈惜春口中吟哦,才氣光照四方,只見漫天黑霧凝了樹的枝干,有桃有柳,桃紅綻放,綠枝招搖,宛如噴火蒸霞一般。遠處村莊冒著炊煙,男女老少哭著走來,等走近了,卻一個個倒在地上,化成長滿衰草的墳冢。
凄厲惡鬼漫天慘嚎,從墳冢扯出更多的惡鬼,對王善保撲擊上來。
撕扯,破了衣衫;
啃咬,腫了皮肉。
王善保埋頭受著,知道后面才是真真的痛。
果不其然,只見賈惜春小臉清冷,斥了聲:“顯!”
原創(chuàng)金光顯現(xiàn),惡鬼一下子多了六成數(shù)量。
牙更尖,爪更利,王善保的皮膚被撕扯而開,肌肉被啃咬了,又活生生吞進肚子里去。
他木著張臉,不哼一聲,唯獨不斷顫抖的身子,讓人覺得他還是個活人。
惡婆娘在他身下呆著,一點沒傷到。
可是她抬眼看見萬般恐怖,千種血腥,眼神落到自家當家的身上,死魚眼一下子紅了。
“當家的,不要!”
“四姑娘,四姑娘,我們當家的不是故意的,他不敢害了主子。四姑娘饒命?。 ?p> “嗚嗚,四姑娘,求您饒了我們當家的,他在府上四十年啊,他不敢對主子起壞心!都是因為我,是我兇,是我惡,是老婆子不好!嗚嗚當家的……”
賈惜春神色淡漠,她本就是個心冷嘴冷的。
惡婆娘也是個機靈人,要跟寶玉求情。她想寶玉雖然被推攮了,但對下人一向很好,可以求,能求成。
可是她剛剛看了過去,臉色突然大變,黯淡如同死灰,絕望如同待宰的豬狗。
她見寶玉在襲人的攙扶下起來,一個手掌滴著殷紅的液體,在流血。
寶玉,寶二爺……
不,是主子!
主子受傷了!
襲人、晴雯、秋紋,并著茗煙和李貴的臉色都變了。
在賈府,主子受傷,那可是天大的事情,一應跟隨都要牽扯。
平日里磕著碰著一下,擦破點皮,帶點紅腫都是要命,如今見了血,那是一個個都沒法活!
賈迎春、賈探春的臉色一個賽一個的難看,寶玉是老祖宗的心頭肉,在她們眼前見了血,她們也躲不過。
賈惜春是個孤僻冷漠的,不想多事,偏偏事兒往身上扯了。她看見寶玉齜牙咧嘴,一面怕老祖宗連帶了她,一面不知個端倪的,心里巴巴的疼起來。
她本來沒怎么用力,這一下額頭仿佛幻影空間,蕩漾出一座高達三十丈許、熊熊漫天烈焰的赤紅山峰出來。
山峰烈焰熊熊,蒸騰得天空霧霧蒙蒙,半個榮國府都是一片透亮。
“將那三春看破,桃紅柳綠待如何?”她高聲吟哦。
桃紅綻放,綠枝招搖,宛如噴火蒸霞一般。驀然間那繁花的骨朵兒砰然炸裂,宛如平地起了驚雷。
寶玉被聲音驚了一下,再一看,更是驚個目瞪口呆。
曼妙的桃花骨朵兒,密密麻麻,乍看有數(shù)十之多,爆炸起來,聲響、威力,每一個都不比二十一世紀的手榴彈弱。
他有幸觀摩過部隊的操演,實戰(zhàn)演習,那轟隆一聲響,嘭,就是一尺多深、半丈方圓的大坑。
這每一個桃花骨朵兒也是如此,在王善保后背炸了個痛快。
黃泥四濺,碎石飛舞,王善保被震得渾身迸血,手指甲摳進泥地里,硬是不吭一聲,把自家的婆娘護住。
寶玉何曾見過這般凄厲景象,一時忘了手上的疼,被襲人護著撤到一邊。
賈惜春更能放手施為,幽幽吟道:
“則看那,白楊村里人嗚咽,青楓林下鬼吟哦。
更兼著,連天衰草遮墳墓。
這的是,昨貧今富人勞碌,春榮秋謝花折磨。
似這般,生關(guān)死劫誰能躲?”
華村凋濁,半空隱現(xiàn)的世外村莊變作殘桓斷壁,長滿青苔綠草,四周又圍了荒林生長的渺渺青楓。
一個個墳包鼓起,一個個惡鬼涌現(xiàn),不管生前有錢沒錢,是那自在的還是受人驅(qū)使的,全都一個模樣。它們通紅眼睛盯著王善保,要把這個木臉漢子拖了走,跟它們一樣。
賈惜春美人坯子的小臉微微側(cè)過,拿眼看寶玉。等他發(fā)話。
寶玉這才想起手上沙沙的疼。
抬起來一看,有點迷糊;
把血略微一抹,整個人都覺得無奈、暈菜,乃至于無語了。
一個小口子,就跟上輩子在地上擦了一下,磨破了皮出的小口子一樣。
可是這么丁點大的傷口,竟然流了好多血出來——小寶玉的身子骨,那真是脆弱得很......
【傷口沒什么大礙,也就是擦破皮的丁點小事,這府里的人就跟天塌了一樣,要殺王善保,可是.......】
寶玉覺得沒多大事,換成小寶玉的話,王善保還真的活不成,可他沒這么嬌貴,而且王善保被惜春這么打都不還手,是個忠心的奴才。
直接殺掉了,他不舍得。
他的手里頭,還沒個這般實力的奴才......
寶玉見王善保直愣愣的看著他,木木的眼神落在那點血漬上,沒表情的臉唰的一下驚恐無比。
這個魁梧的漢子跪了下去,對著他嘭嘭磕頭。
“主子,老奴該死!老奴不是有意的,老奴該死!”
他家的婆娘掙脫出來,露出臉,哭道:“不,當家的!該死的是我!寶二爺,求求您了寶二爺?!?p> 連滾帶爬往寶玉這掙,被王善保錮住了腰,在地上趴著磕頭。
“求您饒了我們當家的,讓四姑娘住了手罷!我們當家的在府上四十年,最是老實不過。
他不像周瑞管家那般管著春秋兩季地租,有本事克扣錢糧,暗地里還替鳳奶奶放帳收銀,也不像吳總領(lǐng)那樣管著庫房……
他就是個呆傻木楞的,一心替主子做事。
他冤枉吶寶二爺!”
王善保低頭道:“我傷了主子,真?zhèn)€該死。”
抬起手掌,妖氣把手掌映襯的一片鐵青,要往自己的腦門上拍。、
可是那婆娘抱住他的胳膊,連聲哭泣道:“不,是我傷的!我傷的!”
惡婆娘往寶玉身邊爬,用整個身子壓住王善保的手,還在抓著地面,劃出一道道血痕。
賈惜春手足無措,求助似的看寶玉。她孤僻冷漠,到底還是個五歲的小女孩,沒見過這種生離死別。
寶玉沖她一揮手,道:“看我干嘛,收了吧,多大點事?!?p> 真?zhèn)€沒多大點事,擦破層皮而已,是小寶玉太過嬌貴。
他笑了笑,道:“今個就到這里為止,王善保,我記得你現(xiàn)在沒什么職司,要不要跟我做事?”
惡婆娘傻了眼,她一心欺負寶玉。
在她眼里,王夫人、王熙鳳,乃至寶玉都是邢夫人的死對頭,定要扯碎了,再捏吧捏吧吞進肚子里去。
她求饒沒錯,也沒真?zhèn)€期望能求成,寶玉拿到她的把柄,還不落井下石,把她一家子往死里逼?
可人家說什么?瞧瞧,多大點事。
還要把自己當家的收過去用,那么,她自己......
惡婆娘突然看向呆滯的邢夫人,對邢夫人無比忠心的她眼底一陣悲拗,哭了一聲,抱住了自家的漢子。
王善保自個卻是愣住了,最后使勁點頭。
雖然寶二爺是個憊懶的,跟著或許沒什么前途,可是如今的寶二爺,那是大不一樣!
能夠開了文山,寶二爺不再是那個膏粱子弟了,又饒了他的命,他有什么不可以答應?
...
襲人是個聽話的,寶玉說了,她都照辦;
秋紋還怯著寶玉受傷的事,擔心自己被牽連,唯獨晴雯豎起眼睛叫起來:“多大點事?這手都流了血,還多大點事!就是個不把自己當回事的!”
李貴巴不得事情早點了結(jié),扯著茗煙往后面走。
茗煙這潑猴子,這邊寶玉發(fā)了話,四姑娘也住了手,他還躍躍欲試,想把惡婆娘丟下井呢。
寶玉看看倚靠在壁墻上、還在失神的邢夫人,揮手攆人:“散了散了,這都什么事?外面沒人欺負咱呢,自家個鬧起來就差點少個舉人級別的有用的,真?zhèn)€鬧心。”
賈迎春怕?lián)?,連忙聽話走了;
賈探春過來問了問,三句話沒說完也走。
她是庶出,承了老祖宗喜歡才算半個主子,最是膽怯不過。
賈惜春把《虛花悟》卷成一卷,沒跟寶玉打招呼,夾在胳膊里往外走。寶玉看她離開,這邊喊著襲人等一起離開,被晴雯丟了好幾個白眼。
襲人小心托著他的手,幽幽的問:“你這手怎么辦?”
寶玉笑道:“嗨,擦破點皮,回去上了止血藥就好,別再鬧出動靜。”
榮國府滿門的雞鳴狗盜,一肚子男盜女娼,豬隊友跟餃子一樣,下到鍋里就能一鍋煮了。
如今手里多了個老妖,相當于舉人級別,做事肯定方便了很多。
至于那個惡婆娘,她以后的日子肯定難過,等摸清賈府的情況,會讓她巴不得死了.....
...
夜黑更深,入冬的風更冷。
林黛玉醒了,斜靠在碧紗櫥里的精致木床上,掀開青色紗帳,沁著笑看襲人給寶玉敷著白藥。
寶玉‘疼’得齜牙咧嘴,看她在笑,罵她是個沒心肝的。
“剛知道你這丫頭疼人,就學會幸災樂禍了?!?p> 林黛玉仔細問過襲人,當下刺他的心肝,牙尖嘴利的道:“你說過的,這才多大點事。乍聽是個有氣魄的,這才過了盞茶功夫,露餡了?”
晴雯連忙擠過來,滿肚子的怨氣跟著發(fā)泄。
“就知道咱們寶二爺大氣,瞧瞧,多大點事,聽著好生厲害。
要我說啊,王善保那人該死,王善保家的更該死。合該湊巧,一起給辦掉了?!?p> 寶玉搖頭。別說不舍得,就算舍得了,也辦不掉。
論起榮國府有頭面的,賈政、賈赦不要多說,他們不參合這檔子事;
王夫人正在養(yǎng)傷,夜里睡得熟,沒人吵也就罷了;
王熙鳳是個聰明的,估計猜出跳井的是金釧,絕計不會露面;
趙姨娘愛挑事,但這跳井的事人命關(guān)天,自己不敢過來,帶著賈環(huán)吧,她又舍不得。
所以這些人沒到,寶玉并不奇怪,反而賈母老祖宗從始至終連個丫鬟都沒派來,才是真?zhèn)€奇哉怪哉了。
他和賈母住在一個小院,他聽到了,賈母自然也聽到。不是賈母沒去,只是沒露面而已。這事牽扯了好些人,賈母那個看似糊涂的,坐山觀虎斗呢。
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他這個手掌中間最嫩、最招人疼的這塊肉,也不能讓賈母把手背的肉削了去吧?
沒這個道理。
襲人扯開氣呼呼的晴雯,把話題轉(zhuǎn)了,笑道:“要說咱們寶二爺,真真是個了不得的。林姑娘,您是睡著沒聽見,咱家寶二爺開文山念的詩詞,那叫一個美吶?!?p> 林黛玉就笑,道:“就你是個心思乖巧的?!?p> 她知道襲人要轉(zhuǎn)移話題,想扯著不放,又好奇寶玉的詩詞,連忙問了。
寶玉笑道:“沒什么,就是一首憶秦娥?!?p> 言罷,把《憶秦娥》念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