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肅轉(zhuǎn)了轉(zhuǎn)酒杯,眼簾微微垂下,一時有些看不清楚神色,氣氛瞬間有些沉靜,四面八方的眼神,紛紛投射在跪拜在地上面的老婦人,劉全神色不改,心中稍微有些沉重,果然聽見了上方傳來的聲音。
“卿之言辭,倒是有趣?!鼻嚓柮C慢慢走下高臺,黑色玄服拖在地毯上面,語氣之間透著親昵和揶揄,頗有幾分親和感。
劉全頭埋在地上,面色有些遺憾,青陽肅上前緩緩將劉全扶起,說道:“寡人與齊國為友邦,素來友好,卿不必如此大禮叩拜?!闭f完,青陽肅便放開了她,言辭很是友好。
劉全已然明白她謀求之事已然無望,但她也是幻海沉浮幾時載的人了,便順著青陽肅的心意緩緩站了起來,語氣倒是一如既往的平緩,雙手作揖,態(tài)度恭謹(jǐn),說道:“大王所言甚是,臣之言語能討的大王之歡心,是臣的榮幸。不過齊候派臣前來,是有珍寶獻(xiàn)與大王的?!?p> 青陽肅有些驚訝,說道:“所謂何物?”她微微看著老婦人,詢問道。
“大王請上臺上。”劉全拱手說道。面上倒是一絲不顯。
公良臻覺得有趣,舉起酒杯品著,神態(tài)帶著玩味。劉全想要投奔青陽肅,青陽肅有些看不上劉全,畢竟對她來說,劉全也只是算是無名之輩,縱然在位居齊國右卿,但齊國只算一個偏遠(yuǎn)小國,如東周之類的并不會對她們進(jìn)行深入的探查的。為了一個如今還不算是大才的人,開罪北唐在南方的瞭望臺,這對于青陽肅來說,是開支不和的。不過……公良臻抬眼微微看著前方拱手之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這人能屈能伸,善于變通,倒也算是一個人才,但……這個樣子還是不夠的啊。
青陽肅沉下眼神默默看著劉全一番,便說道:“那寡人便好好看看卿所言的珍寶。”
“臣謹(jǐn)喏?!眲⑷阄⑽⑾氯ィ辛耸窒轮?,其中有些人目光很是復(fù)雜的看著劉全,劉全默默的拍了拍那人的肩,就走開了。
手下的人很快便布置好場所,一陣歌聲慢慢起來,不染點點絲竹靡靡之音,婉轉(zhuǎn)清脆,似月華揮灑,竹影搖曳,身著清綠廣袖長裾的佳人,緩緩踏月而歌,身姿清麗,僅露出一雙眉目在外面,纖弱的身軀微微轉(zhuǎn)過頭,時而揮舞著寬大的綠色衣袖,面紗覆面,鴛鴦眼中盡是清冷孤傲,身材頎長,隨著后方的琴師的彈奏而變換著舞步翩翩起舞。
當(dāng)琴音乍響時,眾人眼神一亮,作為可以在如此場合之中出身的人,自然對著琴曲一道頗有見解,琴聲幽遠(yuǎn)通透,若深山深處有人家的空寂韻味,透著禪意,又仿佛云游四海,舉杯邀月時之曠遠(yuǎn)豁達(dá)。
這舞不算絕佳,這曲也不算很好,但在場之人心底,琴音卓絕,入耳忘憂,恍然之間,一切回歸塵與土,眾人遺憾在心一般,久久不能去除。
那男子跳完之后,靜靜站在那里,宛若一副山水畫一般清透悠然,只不過人有些清冷,許是有些勞累,微微喘著氣,旁邊的琴師默默攬住瑤木琴上前,風(fēng)姿秀麗,宛若一體。
完了之后,見著臺上人,青陽肅興致缺缺,各國使臣都以為她是要進(jìn)獻(xiàn)美人,暗地里有些看笑話的心理,有著鄭王君珠玉在前,世間再無傾城。
劉全倒是一絲不顯,微微笑到,上說前作揖道:“臣聞大王縱訪天下,尋找琴具,齊候偶的千年梧桐木,特受重金于琴具大家常先生,砌成此方瑤木琴,此琴弦乃天山雪嶺之下黃金木鑄成,琴音清澈,若山澗清流,齊候歷盡千辛所獲,特來獻(xiàn)與大王。”說完,劉全揮揮手。
男子接過瑤木琴,姿態(tài)從容,舉手投足盡是優(yōu)雅,他微微垂目,露出天鵝頸項般纖弱的脖頸,纖細(xì)潔白的手奉著瑤木琴上前,大宮人微微接過,緩步上前遞交到高臺之上,青陽肅側(cè)頭看過,詢問道:“梓潼,如何?”
鄭宓手指抬手撥弄琴弦,琴聲悠揚(yáng)清澈,神態(tài)頓時有些癡迷,他喜愛琴,曾經(jīng)幾乎到了視親如命的地步,眼神中微微劃過一起幽怨,又很快消失,他微微向她點了點頭,手指不著痕跡的摩擦著,這張琴很漂亮,紅褐色的整體,上面雕刻著鳳凰翱翔九天的畫面,眸孔出尤為栩栩如生,制作精良,是一把好琴具,若是平朝的那把“端景”未有失傳,倒也可以一較高低了。
青陽肅見著鄭宓頗有興致,微微點頭,對著劉全說道:“有勞齊候了。卿之所為,解了寡人多年的遺憾?!?p> 劉全拱手,說道:“大王、王君心悅便好?!?p> “如此重寶,寡人也不好奪人所好,就將平朝明教承影贈與齊候,當(dāng)做回禮吧”
“此琴乃齊候?qū)Υ笸醯囊黄囊?,只愿大王、王君心悅就好?!眲⑷犞?,怔了一會兒,微微抬眼,瞧著青陽肅面目祥和,和鄭王君對著琴的態(tài)度。心中念道,沒想到,清陽肅還是一個長情人。
承影乃是春秋之時孔圣人之佩劍,與含光、宵練齊名,并稱商天子三劍,素有“蛟分承影,雁落忘歸”之美譽(yù),這把劍,可算是春秋遺物,眾人倒是沒想到會在北唐這里。
旁邊的使臣有些微愣,不是進(jìn)獻(xiàn)美人,怎么就變成了琴呢?問題是,她們是不是聽錯了,承影??。?!
頓時,心中:…………
劉全淡然的坐在席上,不理會旁邊的奇怪眼色。一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劉全坐在席上面,身后的人,不斷的抬眼看向她,又埋下了頭,帶著糾結(jié)難受,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劉全心中嘆了口氣,南兒念著齊國,可齊國已然不似曾經(jīng)了,齊候年事已高,如今愈發(fā)信任身邊的宦臣了,這些年,許多老友都已經(jīng)乞骸骨,告老回鄉(xiāng)。何嘗不是對當(dāng)今的灰心呢,齊國不似南平、東周之流,是受不住波折的,若不是北唐想要在南方建設(shè)防線,這些年也不會得到北唐的幫助。
她對齊國是留戀的,但這個是不能危害到她家族的,劉全心中嘲諷,想她為齊國多年出生入死,卻不能為家族謀得萬全之策,今上的作為是在是讓人心灰意冷。
也不會如今舍下老臉,做著這些毛遂自薦的事,年紀(jì)大了,也便顧慮多了。劉全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