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桀輕聲走進明心堂,狄望春雙手環(huán)胸百無聊賴的站在明心堂里大門的一側(cè),禹桀悄無聲息的站在了狄望春身邊。太夫人正拉著鄭鈺與鴻恩大師的師弟鴻印大師閑聊。
狄望春惻了側(cè)頭,看了眼禹桀,已經(jīng)充分表達了他跟著太夫人和鄭鈺聽了一下午閑年往事的無可奈何。
“說了很久嗎?”禹桀把聲音壓得很低,只有他二人方可以聽得到。
狄望春無力點頭,“從下午休息好了,聊到吃晚飯,吃晚飯的時候也在聊,吃完了晚飯還在聊。我從鄭家爺爺輩與我們的爺爺從不打不相識,到成為至交好友,然后共同落腳青塢城,如何遇見鄭家奶奶,再如何生下鄭家大伯,大伯的妹妹,大伯的二妹妹,大伯的弟弟,大伯的三妹妹......”
狄望春絲毫情緒起伏都沒有的敘述,引來禹桀低頭偷笑。
感覺得出來,這一個下午狄望春已經(jīng)被太夫人逼瘋了。
“你呢,查出來什么了。”狄望春從未有一刻像現(xiàn)在一般,感覺到這么的心累。
“殺戮并不是從最近才開始的。”禹桀一句話,立刻吸引了狄望春全部的注意,他留意著明心堂里的一舉一動,輕聲說?!靶∩硰浱摯仁亲罱艁淼角帻埶碌?,所以他所說的死了四個,是指他到這里之后的兩個半月里?!?p> “兩個半月?四個人遇害?!”狄望春驚異極了。
這也太出乎意料了,顯然不是山里野獸攻擊路人那么簡單了。
“而且所有遇害的,都是女子。年齡大約都在十二到十九之間,未成婚或者將成婚的姑娘們??雌饋硐袷窃獾揭矮F捕食,留下的軀體并不完整,都有被撕咬吞食的跡象??墒俏夜烙嬃艘幌拢@山里就算有野獸,也不可能多到時常需要捕獵的地步?!庇龛瞵F(xiàn)在更加確定,這青龍寺里確實有問題,并不像它表面上看起來的那么平靜。
“是什么東西?”狄望春有些擔心。
當下可還守著一個情況并不穩(wěn)定的狼人,雖然上次青塢城一戰(zhàn),狼人幫了他們也出了不少力,可是現(xiàn)在......不好說。
禹桀沉默了,向狄望春搖了搖頭。
他也不知道,經(jīng)過這一下午的查探,他并不能夠確定,騷擾青龍寺附近百姓的妖穢到底是什么。好像這青龍寺里入寺久一些的僧人之間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所有人都十分默契的隱瞞著此事,單從這一點上,就足以令禹桀他們懷疑,山里的怪事和這青龍寺之間一定有關(guān)系。在獲取了下午送來女兒尸體那家人的信任之后,禹桀倒從他們口中得到一些線索。
青龍寺外的怪事是從前年開始的,當時鴻恩大師落發(fā)出家,留在青龍寺修行三年,老方丈去世便將這方丈之位交給了鴻恩大師?!?.....有些事我覺得奇怪,鴻恩大師年近五十才落發(fā)修行,僅三年便當上了青龍寺的方丈大師,所有的怪事都是從鴻恩大師當上方丈的第二年開始的。好像,這怪事是和鴻恩大師有關(guān)系一樣?!?p> “三年?”狄望春這直腸子都覺得有問題了,“如果不是鴻恩大師當真道行了得,悟性奇高,或者......反正就是千載難逢奇才的話。那他肯定有背景?!?p> 禹桀輕笑,這是頭一次,他從狄望春嘴里聽到最有價值的分析,“你知道這位鴻恩大師在出家之前是做什么的嗎?”
做什么的?狄望春的好奇心一下子都被禹桀勾起來了,難道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嗎?
“你聽說過,名震天下的鎮(zhèn)遠大將軍嗎?”禹桀問。
“鎮(zhèn)遠大將軍?當然知道啊,他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了吧?!钡彝河X得,禹桀這是在試探他,想他也算是八面玲瓏,怎會不知這位大將軍的威名嗎?“他一生征戰(zhàn)沙場,打下的勝仗不計其數(shù),只是后來,聽說他女兒自殺之后,他就辭官歸隱......等等,不會,不會是......”
后知后覺的狄望春,終于反應(yīng)過來了。
禹桀點點頭。
如今青龍寺里的方丈鴻恩大師,就是當時名震天下的鎮(zhèn)遠大將軍。
這位大將軍威名赫赫,一生戎馬征伐,殺人無數(shù),雙手染滿了鮮血,名聲在外便可令敵人聞風喪膽??删褪沁@樣一個人,聽說他唯一的寶貝女兒掌上明珠卻在大婚前自焚而死,成了他一生最大的心結(jié)。自此以后日漸消沉,終于向陛下請辭,離開了宮廷和戰(zhàn)場,從此銷聲匿跡無人所知。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當年的鎮(zhèn)遠大將軍竟然會剃發(fā)修行,落足青龍寺,還當上了主持方丈。誰會想到那個慈眉善目的鴻恩大師,竟然就是當年殺人如麻的鎮(zhèn)遠大將軍呢。
“難不成,是這位大將軍一生殺的人太多了,戾氣太重招致妖穢,所以他留在青龍寺,那些妖穢就守在青龍寺外......”狄望春猜測道。
可這,也僅僅只是猜測而已。
鎮(zhèn)遠大將軍失蹤了五年,因為喪女之痛成了他致命的一擊,就連一向?qū)λ嗖A有加的皇帝都只能忍痛答應(yīng)他離開的選擇,連這青龍寺修行,鎮(zhèn)遠大將軍都是得到陛下密詔而來,得賜法號鴻恩,沉心修行,不再過問凡塵俗事。
修行的第四年,鴻恩大師的師父圓寂了。
鴻恩大師便接過了這主持方丈的重任,也就是在同一年的冬天,青龍寺外開始怪事不斷,接連有少女無辜遇害......
......
入夜,房里的三個人誰也睡不著。躺在床上各懷心思。
狄望春率先沉不住氣,坐了起來。與他同睡在一張床上的禹桀側(cè)目瞧了眼,狄望春轉(zhuǎn)過頭,看向一旁那張小床上躺著的鄭鈺,也睜著一雙眼睛好像在想些什么似的。
“不行了,我得出去透透氣,要不然就該憋死了。”狄望春撩開被子就下床穿鞋,自顧自的打開門走了出去,青龍寺里的一堆事情壓在心頭,想不通放不下,他可受不了。
“小春就是這樣,他沒有惡意,只是性子比較直,沒有那些兜兜繞繞的小心思罷了。不會說好聽的話,有時候還有些膽小怕事,能跑就跑??墒切值軅冇惺?,小春永遠都是第一個站出來的,他很有義氣?!甭犞彝旱哪_步聲走遠了,禹桀在若無其事地開口說道。
鄭鈺一愣,想到禹桀這番話是說給他聽的,沉默了一會兒,他試著抿著嘴發(fā)出一聲,“......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