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點!”腓腓小心翼翼地將藏在懷中的寒鐵塊遞給顧輕,再三地叮嚀。取鐵時,若不是有東方曉鼠在后頭戳她,她估計都要被鐵靈給吸進天都山,何況顧輕這種毛丫頭。
顧輕把鐵塊放到掌中稱了稱,估摸了重量,眉頭蹙了蹙,“腓腓,你就拿這么一點鐵,能鑄劍嗎?”
“小刀比較適合你!”腓腓不客氣地反駁,身板子輕得可以一手托起的人不知道是劍架著她還是她拿著劍呢!
“本應罰你從今天開始沒飯吃的,不過……”顧輕鼓著的腮幫子忽而消了消,手掌不斷地撫摸著冰涼刺骨的寒鐵,深情得如同扶著心愛之物,眉眼間竟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愛慕的目光,“看在這塊寒鐵的面子上,這次就饒過你?!?p> 腓腓疑惑地瞅著性情大變的顧輕,與東方曉鼠對視了一眼,又瞅了瞅天上的彎月,心里納悶。
……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螓首蛾眉,巧笑倩兮!她以為世間之美,不若宣子墨那般風清月朗,而眼前折腰掩笑的歌女美得近乎讓人屏息。顧輕吸了吸嘴角的哈喇子,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大殿中央婀娜多姿的舞姬,倒酒的手一直懸在半空之中。
“姑娘?”商煜抬起頭,輕聲喚道。
“干嘛?”顧輕頭也不轉(zhuǎn)地應道。
商煜眉頭皺了皺,略帶不悅地提了嗓門,“姑娘如果看上舞姬,不如讓大幽王送給你,可好?”
“好!”顧輕不假思索道,話一出又覺得哪里出了問題,于是不情不愿地將目光移到身側的商煜身上,可憐兮兮地咧了咧嘴,“一時口快!公子別誤會,我一個女孩子家要個舞姬干嘛,不如小的幫公子討一個?”
商煜陰沉的臉頓時比幽都山還要黑,兩道劍眉繃得兩端硬如鋒利的尖刀,口氣卻依舊平穩(wěn)溫文,“本公子家中美眷如數(shù),這舞姬身份低微,怕是要吃盡苦頭?!蹦┝?,毫無波瀾的雙目往上斜睨,見身邊的顧輕臉上一派怡然自得的模樣,眼珠子忽而一沉,迅速地將視線轉(zhuǎn)到舞池中央的舞姬身上,緊握琉璃杯的手緊了又緊,突然一聲‘啪嚓’打斷了鏗鏹頓挫的樂曲。
商煜面不改色,只朝寶座上的大幽王點了一下頭,而后歌舞繼續(xù),恍惚剛才的小插曲不過是眾人的一時錯覺。
顧輕低頭看了他手上破碎的琉璃杯,不解地歪了腦袋,傻乎乎地接著方才的話題,“不管舞姬身份如何低微,這苦頭吃不吃,還不是要看公子是否護著?!?p> 商煜不語,徑自斟酒飲了起來。
鏗鏘有力的鼓樂漸漸轉(zhuǎn)成綿言細語的琴聲,池中的舞姬擲出懸掛在腰間的花球,紅綢一抽,紅白花瓣霎時盤旋在殿中,幽幽花香伴著裊裊余音,飲酒聽曲的眾人眼神迷離,漸漸癡迷地凝視著中央懸掛的紅球。顧輕凝視著舞姬手中的揮舞的紅綢,步子慢慢地移開宴幾,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小刀,左腳一蹬,整個人飛向座上看似醉醺醺的大幽王。
這時,一道黑影掠過,硬生生地將顧輕甩向宴幾后方的柱子上,商煜起身快步走到她的身前,單手扶起她的腰身,關切道,“如何?”
“什么如何?”顧輕不解道,只覺得渾身一陣疼痛。
“顧輕,你剛才差點殺了大幽王?!彪桦鑿淖雷拥紫裸@出來,急切道。
商煜陰沉地望向池中冷笑的舞姬,質(zhì)問,“大幽王與天山無仇,為何要刺殺他?”
舞姬仰頭一笑,陰狠地看著迷迷糊糊中的大幽王,怨恨道,“天山江氏隱匿多年,自然與大幽無冤無仇,但他卻因一己之私囚禁巫王,還將我的丈夫封在幽都山的寒鐵里?!?p> 顧輕與腓腓對視了一眼,不安地摸了一下懷中的寒鐵。
“既然如此,即便你殺了大幽王也救不了公西無塵,更救不了你的丈夫。”商煜嘆息道,余光瞟了一臉青色的顧輕,眉眼挑了挑,“還不快把那塊寒鐵拿出來?!?p> 顧輕倔強地搖了搖頭,把寒鐵緊緊地揣在兜里。
“寒鐵之靈若不認你為主,你會害死你自己的?!鄙天蠂烂C道。
“那也是我死,不關你事。”顧輕撇嘴道。
商煜眉頭蹙了蹙,身子一轉(zhuǎn)背對著她,一字一頓地朝舞姬分析道,“你的丈夫既然被封入寒鐵之中,已與鐵靈合二為一,自然不能離開寒鐵獨活,但在下可以將你引入寒鐵之中與你丈夫團聚,但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至于公西無塵,他既然是夏國的巫王,夏王自然不會善罷甘休,大幽王也不會因為一名女子與夏國公然為敵?!?p> 舞姬眉頭深鎖,思考片刻后,端詳了商煜一會兒,點頭,“只要能與我丈夫團聚,不管在何處,我都愿意去。哪怕生生世世都將困在寒鐵種。至于巫王殿下,希望公子可以護其周全。”
商煜會意地點頭,隨后湊近舞姬的耳邊細語。顧輕伸長了脖子卻聽不到只字片語,只見舞姬嘴角帶過一抹笑意瞅著她,而后在商煜的幫助下幻化作一縷青煙飄入顧輕的衣襟。
“舞姬呢?”顧輕四處環(huán)顧,好奇地問道。
商煜用眼神指了指被她藏在懷里的寒鐵,小心提醒,“自然是與她的丈夫團聚?!?p> 顧輕背脊一寒,隨即納悶地道,“若是我用這寒鐵鑄劍,會不會傷了她?”
“普通鑄劍工匠只會被鐵靈所傷,切難以鑄成寶劍。若是顧二小姐不嫌棄,不如讓在下打造這塊寒鐵,如何?”商煜好心問道。
“你會鑄劍?”顧輕狐疑,“即便你會,但我怎么知道你會不會趁機偷了我的寒鐵?”
“顧二小姐若是信不過在下,日后可到商府討要?!鄙天先逖诺?,見顧輕依然不信,娓娓分析,“商家富可敵國,不管在商丘還是在這五湖四海皆頗有聲望,且與大幽國相交多年,區(qū)區(qū)一塊寒鐵若是本公子想要,自然車載斗量地送入府中,犯不著偷顧二小姐這塊小小的寒鐵。”
顧輕摸了懷中的小鐵塊,又瞧了商煜真誠的臉。商府富奢人盡皆知,平日三姨娘吃穿用度比她的父親還要高出幾許,三妹顧雪從一出生便是金絲綢緞裹身。商煜是商家的當家,自然看不上她的這塊鵪鶉般大小的寒鐵。
“需要多長時間?”顧輕將鐵塞到他手中,問道。
“明日子時,顧二小姐在絲蘿苑的喬松下等?!鄙天显频L輕道,言畢,手中白玉折扇一開,悠閑地扇著款款離開。
這時,迷離中的眾人頓時清醒,池中已換了另一位美艷絕色的舞姬,一直站在宴幾后方的白巖現(xiàn)出身子,恭敬地朝大幽王鞠了一躬,“大王,我家公子身子抱恙,先行回云幽閣歇息。公子說,明日一早再向大王賠不是?!?p> “商公子言重了,既然身子不適,本王也不能勉強公子。你回去跟你家公子說,明日一早,本王再宴請公子?!贝笥耐醯统恋?。
白巖彎身作揖,余光看了一下愣在一處的顧輕,步子輕緩地離開宴會大殿。
“腓腓,這個白巖是什么人,之前怎么一直都沒有見過?!鳖欇p好奇地問道,一路跟著商煜進大幽國1,似乎沒有見過這個面孔,而且柳松今日居然沒有在商煜的左右伺候。
腓腓兩手一攤,商煜腰纏萬貫,雇傭一兩個能人異士再尋常不過了,忽而腦門子一激靈,驚恐地問顧輕,“顧輕,剛才商煜好像喚你作顧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