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開往春天的火車
傍晚昏黃的陽光將我原本短小的身影拉得老長,刺骨的寒風(fēng)透過衣領(lǐng)親吻著我已經(jīng)被凍紅了的脖子。
我孤獨地走在下班的不歸路上,臨走之前我把辦公室那黑的發(fā)亮的地板擦得光亮鑒人,把馬桶里的水沖了又沖,甚至達到了日本所謂的可以飲用的衛(wèi)生標準。
當(dāng)然打掃衛(wèi)生并不是為了博得領(lǐng)導(dǎo)一笑,而是因為我本身就是個熱心腸的喜歡扶老頭老太過馬路。
周圍的同事們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不管是請我吃飯,還是由于自身無法生育從而想讓老婆從我這借種之類的,我都十分樂意幫忙。
前方的吃瓜群眾將前方發(fā)生的車輛事故圍了個水泄不通,一位自稱車技嫻熟的女司機將半個車身的轎車直接開到了超市二樓,車禍現(xiàn)場真是慘不忍睹。
看著眼前這令人疑惑不解的場景,我愿意花一百塊錢弄清楚這車是如何從馬路上飛到二樓的。
前面的路已經(jīng)被消防大隊和交通大隊以及吃瓜群眾徹底堵住了,我不得不繞路而行,雖然我不知道前方路在何方,但江湖本無路,有了腿便有了路。
冬季彌漫著的寒冰之氣使西關(guān)城變得蕭條,城內(nèi)的熱鬧中心也從燈紅酒綠的紅燈區(qū)改遷到了十分接地氣的城中村,城中村接連三日地舉行斗狗大賽:哈士奇大戰(zhàn)阿拉斯加。
村長為了村民們能夠看得清楚、看得透徹,一連三晚不斷地重復(fù)重復(fù)再重復(fù)地播放珍貴的斗狗過程,務(wù)求大家能重復(fù)重復(fù)再重復(fù)地看到狗咬狗的血腥場面。
村口的電子屏幕上正在播放三十年前的唐老鴨動畫片:唐老鴨七手八腳地在化學(xué)實驗室釀造了出了大爆炸,它的嘴轉(zhuǎn)了一圈跑到后腦勺上了,最后唐老鴨不得不用鴨掌把嘴拽回來才能繼續(xù)說話。
動畫播了一分零三秒之后,大屏幕開始放“他好,我也好”的腎虧廣告。
五分鐘后,屏幕也沒有切換到唐老鴨繼續(xù)實驗的畫面。
這讓站在冬季里的我怒火沖天,麻煩要演廣告就演全套行不行,非得插播動畫片?
屏幕下面有一位叫陳勃的屠戶,他在人煙稀少的路上擺攤賣豬肉,最近城里流行吃素,城里人又將風(fēng)氣傳到了村里,現(xiàn)在村里也流行不吃肉了起來,陳屠戶的生意真是慘淡到不行。
去年老實憨厚的陳屠戶還被一群動物保護組織的人圍攻,陳屠戶不得不操起兩把殺豬刀拼死逃脫。
據(jù)說,動物保護組織成員給出的圍攻理由是:少殺一只豬,世界就會多一點愛。
我決定走過去私人贊助陳屠戶二百五十元,并讓他將價值二百五十元的豬肉遞給我。
冬季買肉還是十分放心的,不用擔(dān)心注水問題,畢竟注射器都能給你凍裂了。
前方就是大名鼎鼎的西關(guān)街了,冬季的街道很是蕭條。
在冬季取暖是令南方人十分頭疼的一件事,有私掏壁爐的,有違章造爐子的,有聚眾生火的,有放火燒山取暖最后被行政拘留的。
有的時候為了生存不得不弄出尷尬的鬧劇來,前年美國的南極考察隊去南極考察南極企鵝的時候,入夜時凍得大家牙齒打顫,聰明的美國大漢將尿尿在瓶子里然后放進貼身睡袋中,起到類似熱水袋的作用,最后還能解決第二天由于水源不足引起的口渴問題。
我打心底里是不想做被眾人抱以同情目光的可憐單身狗的,但我覺得這已經(jīng)是無法挽回的事實了。
我上初中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叫王偉杰的天真無邪的女孩,然后我的平均成績從91分下降到了19分,但她并沒有跟我在一起做出諸如騎著自行車然后雙雙把家還的舉動。
我的整個初中只是浪費了很多時間,想象如果她跟我在一起會是怎么樣。這無疑拓展了我的想象力,甚至達到了天馬行空的境界。
舍友阿楊發(fā)信息要請我和小四去吃飯,我回信給他讓他別奢侈,隨便點八九個副菜,再來個佛跳墻主菜就得了。
我這人特別喜歡別人請我吃飯,如果阿楊樂意,我可以一直讓他請下去。
小四的女友雪兒前天有請我去健身的想法,可能看過的日本影片太能反應(yīng)現(xiàn)實,讓我覺得陪朋友的女友去一個陌生的地方是十分不道德的行為。于是乎,我義正言辭地拒絕了她。
雪兒警告我要是再胖點就有人當(dāng)我是彌勒佛了,摸我的肚子以求平安。
小四最近倒是逍遙的很,年前還去寺廟里和一個叫夢遺的大師聊了半天的人生。
大師還在小四臨走前勸小四早點出家、皈依佛門。在小四強烈反對下,這件事終于不了了之。
住在五樓的嘉寶一直在牙所里忙著給病人拔牙,拔牙拔得不亦樂乎。
我偶爾會和嘉寶一起去魚蝦市場散步,呼吸下充滿海鮮味的新鮮空氣。
閑庭信步的時候,我喜歡讓嘉寶走在我的前面,我喜歡從后面看過去的風(fēng)景與嘉寶融為一體,風(fēng)景如畫,而嘉寶就是畫里的人。
當(dāng)然考慮到我倆的身高,嘉寶出門還是穿平底鞋的好,否則我的視線里只有她那有點枯黃還帶分叉的頭發(fā)。
一鳴與商珺這兩天不停地在朋友圈發(fā)自帶美顏功能的自拍,自拍里的畫面千篇一律,全是兩個人一起嘟嘴賣萌。
商珺是一個濃妝艷抹的出門得花一個小時化妝的女孩,而一鳴是個素面朝天的人,出門只是畫個柳葉彎眉。
一鳴天生是沒有眉毛的,也不能說是天生。她五歲烤鴨子時,點火太快,火光一閃,眉毛頓時都化為灰燼了。從那起,一鳴出門就不得不用油性筆在眉毛上畫兩下。
雖然是同性戀,但一鳴與商珺卻天天黏在一起也不嫌膩得慌,讓人打心底產(chǎn)生一種同性戀的戀愛期比異性戀的要長。
這時一輛火車從我眼前呼嘯而過,我的耳朵里充斥著火車車輪與锃亮的鐵軌碰撞的“咔噠咔噠”聲音。
如果現(xiàn)在可以許個愿的話,我希望這輛火車是開往春天的,而不是駛向寒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