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大人，袁志平已領(lǐng)人將大帥行轅包圍起來了，里面的童貫卻不為所動，只是讓親兵守著轅門，任袁志平如何挑釁也無反應(yīng)?！币娡踔畻澃櫚櫭碱^，王子文訕訕地說道:“這個抓刺客的主意似乎行不通……”王之棟面無表情瞄了一眼王子文，漫不經(jīng)心地道:“孫仕學(xué)呢？”王子文答道:“斬了，頭顱扔到大帥行轅里去了……”王之棟不可思議地望著王子文，問道:“這……誰的主意？!”王子文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連忙推脫道:“劉列說但凡京官都是嘴皮子功夫了得，從沒見過血之輩，可以用此嚇唬嚇唬童貫……”王之棟訝然，這劉列平素有點眼角高過人，乃好高騖遠之輩，在此做了三年幕僚，毫無建樹不說，還經(jīng)常妖惑王子文，若不是京中蔡相推薦而來，王之棟早就將其掃地出門了，此時竟出了這樣一個叟主意，真想著讓自家與童貫反目不成？!更何況童貫經(jīng)略西北快二十年，殺人可說如麻，會讓這么一個人頭就嚇著了，豈不笑話？這劉列不知，竟把童貫當(dāng)作普通的京官，王子文又豈能不知？王之棟此時才開始正視自家這個寶貝兒子，竟弱智到如此地步？!
王之棟終于嘆了口氣，有點騎虎難下的感覺，幽幽地道:“也罷，叫袁志平撤了，汝親自去大帥帳中請罪?！蓖踝游囊汇?，身體打了個冷戰(zhàn)，顫顫地道:“這……咱們?nèi)尤祟^，那童貫會否……”王之棟搖搖頭，心里嘆息道，朽木不可雕也，見王子文害怕的厲害，于是翻了一個白眼道:“只要老子沒死，童貫就不敢拿汝咋辦，去到就說，孫仕學(xué)攜人刺殺老子，才有袁志平領(lǐng)人抓刺客沖撞了大帥行轅!”王子文結(jié)巴一會，想說又說不出來，只好領(lǐng)命出去，快到門口時，王之棟忽然道:“汝要告訴童貫，老子醒了，是老子叫來謝罪的，否則汝真的回不來了!”王子文雙腿一軟，兩腿打了一個偏，幸好一手搭住了門框，才不至于摔倒，這一切都落入了王之棟眼中，誰說虎父無犬子，沒想到英雄了一世的自家竟養(yǎng)出這樣一個無用的兒子!
原來這王之棟早前迷迷糊糊，忽醒忽昏的狀況是裝的，就是要看看童貫咋樣來對付自家，順便將身邊有異心之輩揪出來，這孫仕學(xué)還真中了計，以為自家主子命不久矣，童貫又拋出了橄欖枝，正好投奔過去，改門換庭。老而彌辣的童貫又是咋想的呢？王子文不知，連童貫做了啥動作都不知，只見此時童貫青白無須的臉皮上泛起了迷人的笑容，看得王子文心里像裝了一座冰山，又想起父親王之棟方才的那番話，心寒得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忍不住顫栗起來，越想控制越發(fā)顫的厲害。童貫心里冷笑一下，又佯裝關(guān)心的表情道:“王將軍醒了？身體咋樣？”王子文嘴皮子打顫，結(jié)結(jié)巴巴地答道:“還……還好……剛……剛……吃了……一碗……稀……稀飯!”說完舌頭舔舔嘴唇，搓搓手，竟然顫得沒那么厲害了，王子文心中一喜，開始不停舔嘴搓手分散注意力。童貫點點頭，笑道:“王將軍康復(fù)乃咱大宋之幸也，北克大遼指日可待也!”王子文此刻終于感受到童貫的不一般，任何人經(jīng)歷方才被屬下圍營協(xié)迫必然都會勃然大怒，而童貫卻像啥事都沒發(fā)生過一樣。
打發(fā)走王子文，童貫冷冷地笑了下，幕僚張春全呵呵笑道:“想不到王之棟英雄一世，卻生了個窩囊廢兒子!”童貫眼睛瞇了下，道:“讓王子文過來，正是王之棟聰明之處，其乃在示弱試探，引咱們再次出手，若咱們貿(mào)然出擊，必中其計矣!”另一幕僚辜正興陰陰笑道:“大帥對王之棟未曾太高估了，由之前咱們小小的試探，此人就斬殺了墻頭草孫仕學(xué)可知，其未必有啥心計，俺還是以前那樣認(rèn)為，王之棟也像老種那樣的軍將，打仗行，玩心計還差的遠呢!”張春全也點點頭，道:“沒錯，只要咱們官品壓其一頭，此等將官必然不再明抗，玩陰的，那更不是對手，只是這真定軍被其經(jīng)營成鐵板一塊，剎時還真難以分化拉攏，莫不成還得像以前對老種那樣？”童貫笑了笑道:“只怕王之棟未必肯，西北離汴京遙遠，有西夏，大遼，環(huán)境復(fù)雜，咱們可以各取所需，咱們要的是軍功，老種要的是軍響，因此可以合作，妥協(xié)。而此處離汴京不過兩日之路，也是大宋與大遼相抗的要塞重地，駐扎在此的兵，不論兵器，盔甲或者戰(zhàn)馬，都是全大宋最好的，更別論軍響糧草，就從來都沒欠過，拖都沒拖過。還有咱們?nèi)缃裰皇莵肀狈?，打完仗就得回去，與經(jīng)略西北又不一樣，因此王之棟不必與咱們妥協(xié)。若咱們貿(mào)然行事，被其抓住痛處，往朝堂上參一本，咱們可能就打道回府了!”童貫如此一說，兩人皆明白了，此王之棟的重要性不是老種可比也，童貫因此才對其顧忌三分。辜正興吶吶地問道:“以之前火燒糧草之事參其一本，就足可罷之矣，大帥何以寬之!”童貫?zāi)樒こ榱顺?，幽幽地?“如今的北伐，就像已準(zhǔn)備出海的大船，若說要換掉那主桅桿，還有可能嗎？”張春全點點頭，附和道:“是的，陣前換將乃大忌也，如今只盼小種到來，可以對其制衡!”童貫看著帳外，沒有應(yīng)聲，卻忽然想起一事來，問道:“韓世忠可有回來？”辜正興聽得臉皮急抽，答道:“回大帥，韓將軍……還在城里面……”童貫一愕，問道:“咋了？”辜正興無奈，只好答道:“踢足球……”將河間府里正興起踢足球一事說了一遍，童貫與張春全聽的瞠目結(jié)舌。
沒錯，以前非常鄙視蹴鞠的韓世忠此時正在河間府城里踢足球，還玩得不亦樂乎，穿著便裝進城的童貫很快便打聽到足球場在哪兒，三人遠遠就聽見人群的吵雜聲，走盡那條小巷子，拐了一個彎，就看見前面用許多木頭圍成了一個大圈，圈里人山人海不停地吶喊。童貫等人嚇了一跳，順著木柵欄繞著轉(zhuǎn)了一圈，愣是沒鉆得進去。來到柵欄門前，一個清瘦的男子迎了上來，笑嘻嘻地道:“客官，可是要看球賽？”童貫一愕，又笑著點頭道:“正是!”那男子瞄一眼，見三人氣度不凡，又道:“客官來得正好，下半場剛剛開始，若客官要看，就收每人一百文好了!”張春全一聽，臉色一變，喝道:“一百文？!汝不如去搶？!”那瘦子也不惱，笑笑道:“這位客官有所不知，若要看全場，得收一人三百文，如此半場只收一百文，著實便宜多了!”張春全啞然，但童貫之前也有幸觀瞻過蹴鞠，也是分上下半場比賽，一個半場也就半炷香時間，就收一百文也著實有些貴，但自家是何等身份，自不會去計較這些，于是對張春全點點頭。張春全交了三百文，瘦子笑呵呵地領(lǐng)了三人進去，原來里面竟是一個多級的大看臺，三人被領(lǐng)到最高處，往前一看，嚇了一大跳。下面是一塊長約五十步，寬約三十步的平整空地，左右各立有一個比一人高一點的門框，寬約五六步，各有一人守著，空地上有紅衣藍衣各七人正在搶一個圓球。只見那白色圓球突然飛向左邊，一紅衣人一閃身，甩開守在其身邊的那藍衣人，突然發(fā)力迎向那球，胸脯向上一迎，待球沾上身，突然收腹，卸去撞力，球順著胸腹溜下來，又在地上彈起一尺，那紅衣人看也不看，飛起一腳就踢，白球立即像箭那般飛向藍衣人守著的球門，只聽“呯”的一聲勁響，門框都晃了兩晃，那白球撞柱飛了出去，紅衣人看得手舞足蹈地怪叫一聲，看臺上的觀眾齊齊嘆息一聲，“又打飛了!”張春全臉皮抽了抽，對童貫道:“是韓將軍!”童貫沒有回答，此時眼睛看著的是對面看臺之上的包廂里，其中一人甚是眼熟，跟著呼喝怪叫興奮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