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干目光緊盯著耶律大石,心底亦深深為其氣勢折服,嘴里卻道:〞石堡主請回吧,王爺近日事多無空閑來招呼爾等。〞石子堅聽得一愣,不知蕭干是如何知道自家在車上,石子堅可能不知道,此馬車的使用在大遼國亦有規(guī)定,像其如今坐著的馬車前后共有四個輪子,也就是所謂穩(wěn)車,意思即使不駕上馬,也四平八穩(wěn),乃皇族才能使用。而只有兩個輪子的馬車是供達官貴人使用的,一般的平民百姓是不允許使用馬車的。但燕京城遠離講究等級分明的上京,又經(jīng)百多年的經(jīng)營,富戶巨賈遍地都是,多數(shù)都與上京的達官貴人千絲萬縷相連著的,慢慢的就有富賈用起馬車,之前齊王亦是屢禁不止,后來干脆讓南京府衙登記收錢,此乃所謂的車錢,亦為府衙創(chuàng)造了一筆不小的收入??v使如此,還是沒人敢使用穩(wěn)車,皇族畢竟是高高在上的,沒人敢去冒范。整個燕京城皇族是不少,但魏王不知出于啥意圖嚴禁燕京城的皇族使用穩(wěn)車,眾人奈何不了手握實權(quán)又十分強勢的魏王。此時石子堅的穩(wěn)車就顯得十分刺眼,燕京城里除了魏王有穩(wěn)車,那就余齊王府里了,何況此車的樣式規(guī)格都顯得古樸,一看就知是幾十年前的老古董了,除了齊王府哪里還會有?蕭干乃精明之人,一看便知了。
此時被人道破,石子堅知道可不好再躲避了,遂拔起車箱簾子,朝蕭干施了個禮道:〞見過蕭督撫,小民有要緊事需面稟魏王,請蕭督撫允行。〞蕭干得令不準石子堅等人出府,卻不是魏王親令,乃蕭王妃的密令而已。此時亦不敢隨便就動武,蕭干看得出耶律大石非等閑之輩,那十余人的長竹槍上還沾著血漬,動起手來自家不一定能討到便宜。蕭干冷哼一聲道:〞石堡主似乎太把自家看成一人物了吧?有啥要緊事,讓俺給轉(zhuǎn)告即可。〞石子堅一滯,腦中急轉(zhuǎn)幾圈,提了提臉皮擠出點笑容道:〞亦好,省得咱此病軀被折磨,還請蕭督撫附過身來……〞蕭干哼了聲躍下馬大步踏到馬車旁,石子堅從車窗伸頭出來附了過去就是一陣耳語,蕭干聽得面色先是鐵青后又轉(zhuǎn)變緋紅,直紅到脖子根,忍不住一下躲開去。石子堅看著心里偷笑,口里卻道:〞唉唉,蕭督撫還有呀……〞蕭干卻理都不理,心里卻罵了千萬遍無恥之徒,難道此人就憑這個贏得魏王和姐姐的重視?幾步回到座騎邊,一躍上馬,正想著如何下臺時,后面有一人騎馬奔跑過來。
來到眾人身邊一勒韁繩,正是魏王府中的蕭平,一見蕭干立即翻身下馬,倒地便拜道:〞拜見蕭督撫!〞蕭干心道來得正好,遂道:〞起身講話!〞蕭平應了聲是,爬起身來道:〞王爺令小子來引石堡主到王府,請蕭督撫放行……〞說著便上前向蕭干出示魏王手令。蕭干心里慶幸蕭平來的及時,嘴里卻仍要討點面子,遂道:〞既是魏王有令,咱也不為難石堡主了,此前之事當沒發(fā)生過,以后石堡主出門可要報備的。〞石子堅已聽明后,蕭干聽得魏王的床帷密怕石子堅告知魏王,可石子堅敢講嗎?遂向蕭干道:〞謝過蕭督撫……〞蕭干聽得一聲暴喝,〞撤!〞大隊人馬嘩啦啦跑個精光,石子堅方才吁了口氣。
蕭平將眾人引至魏王府側(cè)門,走到馬車旁邊,敲了敲車廂門,道:〞石堡主,到了!〞石子堅感覺不對,見魏王不該從正門進去嗎?蕭平神神秘秘附到其耳邊道:〞敬妃娘娘有請!〞石子堅一愣,嗯了一聲以作回應。蕭平忙引石子堅下車,從側(cè)門進了王府,吩咐剛迎出來的一個小童將耶律大石等人引到王府后門那邊等著。
石子堅進得上次那閣樓,只見一個七八歲清秀的童子端坐在屏風前,連忙上前施禮道:〞見過小王爺!〞小童愣了愣,轉(zhuǎn)頭看看背后的屏風,見屏風后沒有反應,遂轉(zhuǎn)過頭來對石子堅道:〞不必多禮,起來吧!〞石子堅起身站立一旁,小王爺耶律楚才畢竟年幼,做到如此已實屬不易,此時見石子堅不吭聲,亦不知講些啥好,遂亦沉默不語。石子堅心想蕭敬妃必然坐鎮(zhèn)屏風后,有此安排想來是讓小王爺有所歷練,此時小王爺?shù)膽獙χ幸?guī)中矩,應該亦達到其要求了吧?若再講話,怕小王爺應對不了,蕭德妃怕是不高興了,遂站立一旁眼觀鼻,鼻觀心不再講話。
〞咳咳!〞兩聲在屏風后響起,石子堅連忙道:〞參見德妃娘娘!〞屏風后的蕭德妃嗯了聲,道:〞今日宣卿到來,乃讓王兒歷練歷練,卿看如何?〞石子堅臉皮抽了抽,心想還問的出面,看來平常對小王爺?shù)钠谕芨撸炝锪锏鸟R屁拍上去道:〞小王爺天資聰慧,舉止穩(wěn)重得體,乃有王者之風。〞〞哈哈哈哈……好好好,好一個王者之風,卿不愧見識廣博。〞蕭德妃突然有點失態(tài)的道。石子堅心道天下父母心都是一個樣,有人當面稱贊當然高興啦,石子堅見話已落音便連忙道:〞王妃謬贊了!〞好一會,屏風后蕭德妃聲音又傳來,平靜地道:〞俺近日心緒不寧,怕有會不祥之事,卿為俺劃道劃道。〞石子堅一愣,道:〞莫非王妃娘娘亦有所覺……〞蕭德妃哦了聲道:〞王兒,汝先隨玉兒到外面耍去。〞小王爺聽得稱了聲是,立即轉(zhuǎn)身向屏風后叩了個頭后隨蕭玉兒退了出去。
待門掩好,蕭德妃嘆了口氣道:〞卿以為本妃處境如何?〞石子堅潤了潤喉,道:〞古人云,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俺想王妃深明其中道理。〞屏風后沒有聲音,石子堅接著道:〞有語云,母憑子貴,俺觀小王爺乃大才,日后必成大器,但是……〞石子堅故意停頓下來,果然蕭德妃接話來,問道:〞如何?〞石子堅不敢怠慢,將近日燕京城的形勢分析了一番,得出的結(jié)論乃是魏王和蕭妃在清除異己的同時,準備立儲,屆時約大王子得位,蕭德妃母子必無好下場。兩人一番話語下來,講得蕭德妃心驚膽戰(zhàn),冷汗直流。石子堅見火候差不多了,便來了句不驚死人不休的話,道:〞若王妃娘娘信得過俺石子堅,俺必保小王爺榮登大位!〞屏風后傳來〞哐當〞一聲,估摸啥東西摔在地上了。石子堅若要取得人家信任,必須拿出點東西才行,于是趁熱打鐵,將自家的幾張底牌逐一展示給蕭德妃。
蕭德妃此時心底已有了主意,之前的心緒不寧已一掃而空,換之為誓之必得的信心,與石子堅又密談了大半個時辰,才遣人送石子堅出了王府。
石子堅匯合耶律大石等人,一路無事回到齊王府,蕭鳳琴匆匆迎了出來,道:〞不好了,府外聚集了好多人,怕是要攻打王府了……〞石子堅與耶律大石一聽,連忙趕到后院,爬上瞭望臺,頂著呼呼的北風向四周張望一下,見西北角和東北角外已聚有兩幫人,正在扎制攀爬工具。兩人再觀看一會,發(fā)覺正是方才攔路劫車的那伙人,兩人皆訝然,此等人果然膽大包天,背后的主子必然是通天之輩了。兩人對望一下,實在受不了刀割般的風,下了瞭望臺,招集齊全部人手備戰(zhàn)。
二更時分,后院兩個角喊殺聲沖天,耶律大石與石子堅各自領著十余人守著一個方向,令人手持長竹槍三人一隊站在圍墻下,見墻頭有人頭露出便捅,來敵強攻幾次皆被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