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寺,坐落于洛陽城東部。這是佛教自東漢明帝時傳入中原以來,建立的第一座寺廟,已有數百年歷史,在中原大地上有著極高名氣,享有華夏第一古剎的盛譽。
數百年時間里,白馬寺幾經戰(zhàn)火摧殘,又幾經后世修復,最終頑強存活了下來,見證了中原大地的王朝更替,人世滄桑。
大雄寶殿里,李昊天跪在佛祖面前,虔心叩拜道:“愿佛祖保佑淵兒在天之靈……”說著緩緩拜了下去。
每次來白馬寺上香,李昊天必定會來佛祖面前虔心叩拜,祈求能保佑顧清淵在天之靈。在參拜完佛祖金身后,這才在方丈圓覺大師的帶領下向供奉著顧清淵牌位的佛堂行去。
李昊天站在佛堂里,看著龕臺上顧清淵的牌位,愣愣出神,許久之后,終是一嘆,走上前去,將桌上的香拿起點燃,對著牌位拜了三拜,然后小心插在香爐里,又對著牌位靜默數息。
如此這般過了一會后,李昊天才緩緩開口道:“淵兒,我來看你了,你知道嗎,我剛才又看到你女兒了,她跟你可真像啊,不但和你一樣美麗動人,甚至就連性格都和你一模一樣,要是……要是她是我們的女兒,那該多好,那該多好??!”說著無奈一嘆,說不出的可惜與遺憾,將頭默默低了下去。
過了許久,他才將頭抬起,看著顧清淵牌位,遺憾道:“罷了,如今說這些已是無用,你我今生已然無緣,只能期望來世再會了。”
不知為何,顧零落在聽到這話時心中莫名一酸,只感覺心中堵的難受,同時又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覺,那種滋味,不知是嫉妒,還是羨慕。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圓覺大師雙手合十,宣了聲佛號,感嘆道,“李施主一片癡心,天地可鑒,日月可銘,自從顧施主牌位送進寺里后,十六年來,李施主月月前來祭拜,從無間斷,想必顧施主若是在天有靈,也一定不勝欣慰吧?!?p> 李昊天將身子轉了過來,向圓覺大師深深還了一禮,由衷感佩道:“難得大師有心,竟還記得這些,不過淵兒乃我一生摯愛,為她做這些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圓覺大師道:“事無大小之分,只要用心去做,便是難得之事。不過佛說放下才有自在,李施主這般苦苦堅持,想必顧施主在天之靈若是知道了也一定不希望看到你這樣吧,是以李施主當早日放下心中執(zhí)念才是,這樣才能重獲新生啊?!?p> 李昊天搖頭道:“不,大師,每個人心中的佛都是不一樣的,大師心中的佛是放下,是自在,而我心中的佛,是希望自己在意的人能好好的,至于其它的一切,也都無所謂了?!?p> 圓覺大師一呆,靜靜看著李昊天許久,卻是什么也說不出來,許久之后才低聲念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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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凌霜自從離開李昊天二人后,心里便一直心煩意亂的,始終沒有說過一句話,王云飛見狀仍是沒有出聲打擾,只是默默跟在少女身邊,陪伴著她。
這般走著走著,也不知是巧合,還是命運果真如此神奇,竟走到了白馬寺大門前。韓凌霜抬頭看著門額上“白馬寺”三個字,竟呆了一下。
不知為何,以她此刻的心境,在看到這三個字后,竟有種心平氣和、遺忘塵世的感覺,看著看著,忽然感覺心里有一種莫名踏實的感覺,有種想要進去參拜一下的沖動。
韓凌霜稍一猶豫,便抬腳向那里走了過去,豈料才剛到門口,突然有個守門的弟子走過來將她攔住,作揖道:“施主請留步,佛門乃清凈之地,是不可以帶殺器進入的,所以……”他意有所指的看了眼韓凌霜背在身后的兩把劍。
韓凌霜呆愣了下,隨即道:“小師傅,我只是想進去參拜下,很快就會出來的,這樣也不行嗎?”
守門弟子搖頭道:“這可不行的,寺里有規(guī)定,不得帶殺器進入,還望施主見諒?!?p> 王云飛見韓凌霜受阻,走上前來不忿道:“喂,我們就進去參拜下而已,又不會影響到你們,你們佛祖不是說眾生平等嗎,那為什么不讓我們進去?”
“這……”那守門弟子顯然有些為難,一時也難以回答。
韓凌霜想身上那兩把劍對自己如此重要,要她交到別人手里保管,那是萬萬不行的,可她又見守門弟子一副有些為難的樣子,她也不愿意做出那種強人所難的事,但她卻又很想進去參拜,正自不知如何是好之時,忽然有個老和尚走了過來,對著那守門弟子道:“徒兒,發(fā)生什么事了?”
那守門弟子見是自己師傅圓覺大師,便是一喜,忙道:“師傅,您來的正好,這二位施主想要進寺參拜,可是他們身上背有武器,所以弟子……”說著便將剛才的事說了一遍。
圓覺大師一聽,倒也覺得不算什么太大的事,當即微一沉吟,道:“無妨,就讓他們進去吧。”
守門弟子急道:“可是……”
但他還未說什么,韓凌霜已然感謝道:“多謝大師成全?!闭f著一拉王云飛,兩人便一起往寺里跨了進去,那守門弟子還要說些什么,不過也只得放棄了。
圓覺大師看了韓凌霜二人遠去的背影一眼,又見徒弟一副擔心模樣,便道:“徒兒不必擔心,我佛慈悲,就讓他們去吧。”
守門弟子點頭道:“是,師傅?!?p> 圓覺大師感嘆一聲,道:“你誦經去吧,這兒就不用守了?!?p> 守門弟子雙手合十,躬身道:“是,師傅!”說著也向寺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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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雄寶殿里,韓凌霜二人站在佛祖金身面前,只見這金身高約一丈有余,寶相莊嚴,慈悲肅穆,仰望過去,不覺讓人生出一種渺小之感。
韓凌霜看著看著,一股虔誠之心油然而生,跪拜道:“弟子韓凌霜叩拜佛祖,愿佛祖保佑我母親在天之靈,保佑我父親在天之靈,保佑我哥哥周全,以及保佑我神機門眾人。”說著將身子緩緩伏了下去。
王云飛受其感染,也跟在她身邊一起跪了下來,默默道:“佛祖,弟子王云飛無知,先前沖撞了您,但您大人有大量,還望莫跟弟子計較,弟子身邊女孩韓凌霜身世可憐,還望佛祖看在弟子一片心意下,能護佑她一世安寧,不再讓她痛苦悲傷,弟子……弟子情愿折去自身陽壽十年,還望佛祖成全,弟子給您磕頭了。”說著認認真真磕了九個響頭,個個又認真,又響亮。
本來在虔心跪伏著的韓凌霜聽到聲音,將身子抬了起來,看了王云飛一眼,見他一副極為認真模樣,微微一呆,但隨即也明白過來只怕他是因為自己,當即心中一暖,說不出的感動,于是又重新看向佛祖,認真又虔誠的祈福道:“佛祖您看到了嗎?我旁邊這個少年,卻是世上最好的人了,不論我如何對他,他都對我一心一意,從無怨言,還望佛祖……還望佛祖能保佑我倆能生生世世在一起,永不分離!”說著恭恭敬敬的跪伏了下去,只是這些令人羞怯的話她自是沒有說出,而是在心中默默念著,是以王云飛自然也不知道了。
二人參拜完畢,皆是站起,韓凌霜看到王云飛看來的目光,頓時心一跳臉一紅,嚇的急忙將頭低了下去,又想自己方才竟在佛祖面前許下這般令人羞怯的愿望,只感覺無限羞臊,頓時臉色又是一紅,只是王云飛卻渾然沒注意到這些一般,他見二人已是參拜完畢,當即道:“我們回去吧凌霜?!?p> 韓凌霜一聽便是有氣,心想這家伙實在可惡,竟笨到這般程度,連自己心思都看不出來,實在罪大惡極,罪該萬死,不過當她一看到少年這副呆頭呆腦的笨模樣,便又覺得有些好笑,又想起曾經的過往種種,想起自己捉弄他的那些過往,竟又覺得無比舒心,大是快意,這般想著想著,最終一切的一切皆是化為一片歡喜,當即一笑,道:“好啊,我們回去吧?!?p> 韓凌霜說著就要牽著王云飛的手退出大殿,卻在這時,方丈圓覺大師走了進來,對著二人作揖道:“二位施主可是參拜完了嗎?”
韓凌霜一笑,道:“托大師的福,我們二人已是參拜完了呢?!?p> 圓覺大師點點頭,合十道:“阿彌陀佛,佛祖會保佑你們的?!?p> 韓凌霜笑道:“多謝大師,那我們先走了,就不在此打擾大師了?!闭f著正準備退出去。
豈料他們沒走幾步,身后圓覺大師又道:“二位施主請留步?!?p> 韓凌霜回過身來,不解道:“怎么大師還有什么事嗎?”
圓覺大師道:“我見二位面相奇特,倒不似尋常中人,不知二位可否待上片刻,讓貧僧為二位看上一看?”
韓凌霜一聽頓時奇了,訝道:“看相?怎么大師竟也會看相嗎?可我聽說這看相不是道教一脈學說嗎(注),怎么你們佛門中人也會這個呢?”說著打趣道,“大師您私學別派學說,難道就不怕您的佛祖怪罪嗎?”
圓覺大師聽了卻是一笑,道:“道又如何?佛又如何?只要能減少世人疾苦,能為蒼生造福,為道為僧,又有何妨?”
韓凌霜一聽竟是呆住了,當即仔細打量了圓覺大師一眼,只見他慈眉善目,面目祥和,當真一副得道高僧模樣,再加上他方才所說那番話,讓得韓凌霜一時為之心折,由衷道:“大師慈悲,那就麻煩大師為我二人看上一看了?!?p> 圓覺大師微微一笑,合十道:“阿彌陀佛,二位施主先隨我來吧!”說著將二人帶到另一處地方。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圓覺大師將二人帶到的地方正好是供奉有顧清淵牌位的佛堂。
韓凌霜見這佛堂與之前的大雄寶殿除了里面擺放之物有所不同之外倒也沒其它太大區(qū)別,也不知大師為何要將自己二人帶到此處,不過她卻也沒太過在意,向圓覺大師道:“可以開始了嗎大師?”
圓覺大師應了一聲,當即對二人細細進行打量。他先是仔細在韓凌霜臉上看了一會,然后又在王云飛臉上左右瞧了瞧,而后才低聲宣了聲佛號,道:“阿彌陀佛,可憐可憐!”
二人見他一副悲天憫人之情,但又不稍加說明,不禁有些疑惑,韓凌霜性子偏急,當即就問道:“怎么樣大師,看出什么了么?”
圓覺大師一嘆,道:“二位施主可是自幼父母雙亡?”
二人聽了對視一眼,竟同時從對方眼中看到震驚之色。韓凌霜滯了一下,隨即道:“大師何以見得?”
圓覺大師道:“我見二位父母宮位置日角月角低陷,此乃幼年喪父喪母之相,只怕二位父母雙親早已亡故多年了吧?!彼此圃趩?,語氣卻無比肯定。
韓凌霜呆了一下,她本有意不信,想再試上一試,可她一見到圓覺大師一副慈悲模樣,便不由得信服,不禁道:“大師說的沒錯,我倆皆是自幼父母雙亡,我母親在生下我時便是去世,我父親在我六歲那年也因……也因變故而亡?!?p> 圓覺大師連宣佛號:“阿彌陀佛!”
韓凌霜苦笑一下,又道:“還有呢,那大師還看出什么了嗎?”
圓覺大師當即又將她面相細看一番,忽而臉色變了一下。韓凌霜見他臉色有變,知道只怕是看出什么不好的事,急忙問道:“怎么啦大師,可是看出什么了嗎?”
圓覺大師看了她一眼,問道:“不知施主接下來打算要去何處,是往東行呢,還是往南行呢,或者還是繼續(xù)待在洛陽?”
韓凌霜想了下,心想自己二人剛由南向北而來,短時間內肯定不會向南而去,至于向東,那里靠近江南,這個時節(jié)倒也沒必要去,至于要去哪里,她其實也沒想過,于是道:“還不知道呢大師,我二人一向都是隨意行走的,至于東方和南方,暫時倒不會去,而洛陽也不知道能待多久,至于北方,那也不會去,說不定會去一趟長安,哦對了,也有可能會去西南……”
圓覺大師一聽,臉色瞬間一變,道:“西南萬萬不可,施主聽我一勸,半年內西南對施主皆大為不利,若去西南,慢則半載,快則三月,施主必出大事?!?p> 韓凌霜二人被嚇了一下,王云飛更是急忙道:“那大師,我們該去哪里好呢?”
圓覺大師道:“往西對這位女施主也不太順利,往東往南倒是不錯,不過,你們往東南去最好,那里是這位女施主的吉祥之地?!?p> 韓凌霜點點頭,心想不去西南倒也無妨,反正自己現(xiàn)在也不急著回神機門,至于西邊,若是有機會倒想去下長安,畢竟好不容易來趟北方,不去倒是可惜,至于圓覺大師所說的有些不太順利,倒也無所謂了,反正自己行走江湖這么多年,什么樣的危險沒遇見過,一點點小困難,又算得了什么?
這般想著心里微微輕松一些,當即又道:“那不知大師,我這位朋友面相又如何?能看出些氣運、姻……姻緣嗎?”說到最后,聲音已是小了下去。
王云飛眼神有些古怪的看了她一眼,韓凌霜臉一紅,隨即狠狠瞪了他一眼,王云飛被他瞪的一笑,卻見圓覺大師已是向他臉上仔細端詳而來,當即輕咳一聲,急忙收起笑容。
圓覺大師看完后先是看了韓凌霜一眼,才道:“這位施主氣運倒是不錯,雖有些磕磕碰碰,但總的來說沒有太大風浪。”
韓凌霜二人聽了一喜,卻又聽圓覺大師接著又道:“不過卻一生為情所苦!”
二人笑容瞬間呆滯,韓凌霜忙道:“那不知大師可有化解之法?”
圓覺大師嘆道:“珍惜時光,珍惜眼前人?!闭f著低頭宣了句佛號。
韓凌霜看向王云飛,卻見他正好也向自己看來,二人相顧無言,唯有沉默不已。
圓覺大師見二人情緒低落,便出言安慰道:“不過二位倒也不必太過在意,須知人生變幻無常,是以命理之事,不可不信,但也不可盡信,不過要懂得借此趨利避害倒是真的?!?p> 韓凌霜點點頭,道:“多謝大師!”
圓覺大師亦是點點頭,道:“不知二位還有什么需要知道的嗎?”
韓凌霜二人想了下,見也沒什么想要問的了,當即搖頭道:“沒有了大師,多謝了。”
圓覺大師微微點頭。
韓凌霜見自己二人已沒繼續(xù)待下去的必要了,正準備向圓覺大師告辭,卻無意中看到龕臺上母親的牌位,頓時震了下,隨即走到母親牌位之前,問道:“大師,不知這牌位是何人送來的?”
圓覺大師道:“回施主,這是一位姓李的李施主送到鄙寺的?!?p> “李施主?”雖然早已料到,但聽圓覺大師親口說出,韓凌霜仍是禁不住呆了下。
圓覺大師點頭道:“是啊,十六年前,自從那位李施主將這顧施主的牌位送進鄙寺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過來祭拜一下,月月如此,從無間斷?!?p> “……從無間斷?”韓凌霜呆了一呆。
圓覺大師點點頭,道:“正是!莫非施主是認識這李施主不成?”
韓凌霜沒有回答,只是愣愣看著母親牌位出神,許久之后才道:“麻煩大師下次見到那位李施主時轉告他一下,說有位姓韓的姑娘多謝他這些年所做的一切了?!闭f著對著母親牌位深深拜了一下,然后和王云飛一起緩緩退了出去。
而看著二人遠去的身影,不知為何,圓覺大師竟有種如釋重負般的輕嘆了下,只是不知是為他人的釋然感到高興,還是為人生的悲苦感到嘆息。
?。ㄗⅲ合嘈g一學并非出自道教,而是比道教的誕生時間還要更早,最早可追溯到三皇五帝時期。不過隨著道教在中國的興起,相術倒的確與道教產生莫大淵源,歷史上許多有名相術大師皆來自道教,因此作者假借相術來源于道教一說。各位看官看看就罷,切莫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