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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水自知

流年似水欲說還休 第四章

飲水自知 哲湖 5378 2017-10-13 11:37:49

  回到家,媽媽端上飯菜。我不太餓,也盡心地端著一小碗飯,陪媽媽吃,聽她念叨。

  媽媽每次見我都像是如隔三秋,實際上我每周都會在周末回家,實際上我曾有幾年和她相隔天涯。每次想到這個,我知道我是怨恨的。越長大,越是去體會他們生活的不易,卻越是怨恨。無奈的是越怨恨,便越不舍,寧愿每周都膩在他們身邊,寧愿讓他們幫我去找個安穩(wěn)的工作,呆在這個小城市里哪怕一輩子。

  媽媽說后天就回湖南。老家親人不少,爺爺外公外婆都在,小時候沒見父母急著回老家,通常四五年回去一次,可這四年,春節(jié)必定回去,平日里若有什么紅白喜事,他們即使不帶上我,也會一塊回去。

  我不知道他們究竟是怎么想的,也實在失去了琢磨他們的興趣。安慰自己,這樣也不錯。

  花了一整天陪媽媽去買回老家?guī)У臇|西,媽媽花錢不心疼,反正花的不是自己的錢。爸爸每月定時給足夠的生活費和零用,媽媽自己炒炒股打打牌,賺的贏的就存起來,這才算是自己的。

  出發(fā)那天天氣很好,一大早,媽媽就梳妝打扮完畢,爸爸在樓下按響了喇叭后,我們提著大包小包下了樓。每年爸都借輛車載我們回家,他從不說那車是借的,爺爺便總以為他買了車。爸爸幫我把東西塞進(jìn)車?yán)?,讓我和媽媽坐到后排,便開動了車子。

  他們一路都沒說話,可我不擔(dān)心,只要回到他們的老家,兩人立馬會是伉儷情深如影隨形的模樣,這樣的表演我都看了多久了!

  高一那年,爸爸也從東北回來,只是他和媽媽從此沒住在一起。我哭過鬧過耍賴撒嬌所有我不屑的行為都用上過除了尋死覓活,這招我不會用,我害怕那種失去。劉阿姨來勸過,勸到最后,罵完了媽,又罵了爸,可他們擰著,抵死不愿再呆在一個屋檐下。

  爸爸應(yīng)該是賺了一些錢,開了家的湘味餐館,巷子里的小門臉,可地段不錯,生意便也還好,他幫我們買了現(xiàn)在的房子,又有自己在公園湖邊的一套兩居室。他直接給了媽媽一個存折,每月往上存上生活費,我的學(xué)費零花錢另給。之后媽媽認(rèn)識了離過婚女兒不在身邊的肖叔叔,兩人發(fā)展不錯,爸爸認(rèn)識了比我大六歲的邢芳,已經(jīng)成為湘味館實際上的老板娘了。只是,可笑的是他們沒離婚。沒人提過離婚,是忘了還是連去離婚都不屑了,我也不想揣度。

  爸爸還是黑黑瘦瘦,這幾年的優(yōu)裕生活沒讓他中年發(fā)福。頭發(fā)濃密,細(xì)長的眼算得上有神,架上一無框眼鏡,任誰也不會知道這是一個初中都沒上完,十六歲就滿世界打拼,生活起伏幾次,還曾因債務(wù)問題被拘過兩次的老粗。

  相比之下,媽媽顯得蒼老些,雖然涂了胭脂抹了粉,加上光鮮亮麗的衣飾還算俏麗,可我清楚那染成的栗色頭發(fā)根早已夾著不少白發(fā),粉底下也是松弛的皮膚和皺紋。

  我不知道到底發(fā)生過什么,可我看出了我的父母彼此仇視著對方,都認(rèn)為對方負(fù)了自己。

  我昏昏欲睡地靠著窗,我的父母和我,幸福的一家三口在衣錦還鄉(xiāng)的路上,真是諷刺。

  爺爺不太硬朗了,年逾八十的老人,再怎么健康讓人看著也覺得無助。可他坐在大門口,下車時,媽媽自然地挽起了爸爸的胳膊,面對爺爺露出燦爛的笑容,我也早將笑容堆在了臉上。

  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都聚攏過來,爸爸撒著煙,大伯招呼著鄉(xiāng)親。堂哥在爸爸幫助下在市里開了家五金店,還沒回來。堂妹高三還沒放假。我熟悉的只有這幾個人,圍在堂屋內(nèi)外的鄉(xiāng)親我多不認(rèn)識,只在伯母的提點下乖巧地喊著人。爸爸豪爽地大聲地談?wù)撝裁?,我知道其實他沒那么豪爽。除了打拼的經(jīng)歷,他也并未增加多少學(xué)識,可他樂意炫著,這幾年沒見他一次都發(fā)現(xiàn)他更愛炫了,炫他的生意,炫他的女兒,只是回鄉(xiāng)下沒辦法炫他年輕漂亮的女朋友。

  爺爺安逸地坐在一邊,媽媽給他剝著橙子。父慈子孝,兄弟和睦。

  爺爺前幾年一貫暴躁專制,聽說爸媽的事后抄起長條凳砸過來,爸閃避不及傷了腳,而今的溫和是屈從于自己的兒子,更是不得不屈從于似水流年。農(nóng)村里人們生活不易,年老之人生活更是不易,失去了勞動能力便失去了經(jīng)濟(jì)來源,沒有退休金也沒有養(yǎng)老,更不存在什么醫(yī)藥費報銷的問題,老人成了年輕人的累贅。

  不是我愛坐在伯母和媽媽身邊聽她們聊家長里短,只是我沒處可去,每年都只能被動的聽那些我并不太感興趣的新聞。

  我知道村里只有春節(jié)是有人氣的,平日里盡是老的小的,大多數(shù)老人只要還挪得動,就得做事。做不動了,連想看看兒子媳婦甚至孫子的臉色都做不到。村里這兩年喝農(nóng)藥自殺的老人就有兩個。

  即使子女在家的,也不一定安穩(wěn),鄰家的婆婆,五兒二女,有三個兒子都在家,可沒一個愿養(yǎng)她,我親見她大冷的天,在村口的小賣部買了不知什么牌子的快餐面,就著小賣部的開水,就是一頓飯,這樣還得是女兒來過給了點錢沒用完的時候。顫巍巍的老人笑著接過媽媽遞去的蛋糕時,我別過了頭。

  聽說也有很好的,村里有在外打拼多年掙下了家當(dāng)?shù)?,就算不是真孝順,可也把老家的房子修得寬敞明亮,有一家直接把老人接去所在城市享福去了,說起這,議論者總是嘖嘖贊嘆,羨慕得不得了。

  爺爺算是村里中不溜的老人了。爸和大伯一起翻蓋了新房,往老家搬回了不少電器,雖然一年有大半時間停電,電器形同虛設(shè),可的確讓爺爺?shù)靡膺^一陣。伯父伯母也是快六十的人了,雖是照看了爺爺?shù)娜停杀г箍偸怯械?。估計伯父埋怨爸只會用點錢砸人,爸又抱怨伯父出力不盡心。反正沒表面看著那么融洽。

  我并不太愛呆在這兒,不過我喜歡鄉(xiāng)下晴朗的夜空。群星璀璨,那是城市里從未見過的美麗。

  媽媽娘家在離這兒不遠(yuǎn)的小鎮(zhèn)上。爺爺和外公一直都未曾達(dá)成諒解。媽媽是中專畢業(yè),在小鎮(zhèn)上同齡的女生中算是讀書多的了,畢業(yè)后在鎮(zhèn)上的合作社工作,外公瞧不起爸連初中都沒畢業(yè),更不能原諒媽為了爸丟了工作跑到異地他鄉(xiāng),正因如此,他們就更不能原諒這樣的兩個人在得罪了所有人生活了十幾年后又告訴所有人他們不在一塊過了。這也是爸媽回湖南便情意綿綿的原因。

  初三我們就從湖南回來。帶回熏肉辣椒等土產(chǎn),村子的影子剛剛甩在車后爸媽便收起了他們的溫情和笑意,我冷笑著,真能裝。

  剛到家,張清及時打來電話,說當(dāng)天下午5點在燒烤店碰面。

  天氣有些異乎尋常的熱。我換下羽絨服,穿了件黑色的呢子。覃麗婭說黑色把人穿漂亮,但不包括我,因為我太黑,奪了衣服的顏色。偏我喜歡黑色,對她的話充耳不聞。不過還是選了件亮綠色高領(lǐng)毛衣打底。

  仍是我先到,沒找到靠窗的座,立在店中琢磨著坐哪兒時,靠窗的男生站起,沖我微微一笑。

  “方鳴海?”我驚詫,雖只是第三次見他,可感覺并不陌生。他都快成了我們?nèi)俗钍煜さ哪猩?。“張清沒說你今天來呀?”我邊坐下邊問他。他招手示意服務(wù)員,告訴我今天是他請我們幾個。

  “哦。”我不知怎么有些緊張,拿過菜單掩飾著暗自打量他:不像以前那么瘦了,有點結(jié)實。眉線有點長,不太濃,眼睛不大,淺淺的雙眼皮,睫毛也不密,仍是很整齊的略微上翹,秀氣但不女氣。臉型略長,輪廓不太硬朗,很文氣,他的外套搭在沙發(fā)靠背上,穿著一件雞心領(lǐng)的深藍(lán)帶暗紋羊毛衫,襯衣領(lǐng)很潔凈。我注意到他的手,像是彈鋼琴的手,修長沒有突出的骨節(jié),指甲很干凈。我不由偷偷看看自己的指甲,還有嗑過瓜子留下黑黑的痕跡,我小心地把手指彎曲,蜷在掌心,盡可能優(yōu)雅地去洗手間。

  出來時,我看看窗邊,只看見方鳴海的側(cè)臉,呼出白氣淡淡的徐徐的繞上他柔順濃密的頭發(fā),他對著窗外,我卻不知道他在看哪。燒烤店熱氣騰騰的,偏他坐的那一塊地方冷靜的要命。我想起覃麗婭對他的描繪。

  方鳴海在大學(xué)很受女生歡迎。他溫和平易好交往,對人如紳士般風(fēng)度翩翩。再加上明朗不俗的外形,出色的能力和聲譽。明追他的女生就有好幾個,還不算暗戀的,覃麗婭說自己在校園同性緣不佳就是因為和他走得近。方鳴海對每個人都很溫和,在你困難時善意地出手相助還不落痕跡,在你憂傷難受時他可以做好的聽眾陪伴你寬慰你。他是最好的君子之交。

  可是,覃麗婭描述時特別加重了可是這兩個字。她說,方鳴海對待感情那叫一個干凈利落。追他的女孩在表明之后,方鳴海的拒絕就算是婉轉(zhuǎn)也會斬釘截鐵,不會留下絲毫想像的空間。他們同班一女孩,省城人,據(jù)說官商家庭,女孩艷麗得像一朵牡丹,被拒之后不死心,還說就做朋友大家仍可常聚常好,一兩次有借口的約會后,方鳴海對她敬而遠(yuǎn)之,見面只是點頭而已。

  覃麗婭說他是一塊微笑著的冰,看著暖,那要看對誰,實際上他是以微笑為禮節(jié),心里的驕傲不知蔓延到了哪兒,拒你于千里之外你還覺得和他很熱乎。令人生氣的是他有那種資本。覃麗婭慶幸自己還算是他包容范圍之類的一個人。我當(dāng)時嘲笑道:“那是因為你不會喜歡他?!?p>  現(xiàn)在看來,還真像覃麗婭說的那樣,看著他,我也覺不出暖意。

  我呆立了一會兒,方鳴海像雕塑一般,除了呼出的白氣,頭發(fā)尖也沒動一下。我突有怯意,想著要不要回到洗手間等張清她們來了我再回座位。

  猶豫間,一位大肚子異常興奮的拍我的肩,倉促里沒看出是誰。“萬好,是我呀!”大肚子用她戴滿了戒指手鏈又涂了紅紅指甲的雙手拽住我的胳膊,“我呀!”從圓圓的臉龐上我終于找到了依稀的熟悉:“陳娟,是你?你都要當(dāng)媽媽了?”

  “你呢?在干嗎?”“還在讀書!”“對了,你看看他是誰?”她指著已經(jīng)站起的男子問我。“干哥?”雖然不再是一頭黃發(fā),我卻一眼認(rèn)出了他,他笑著,沒有以前的不馴了,笑得很家常。

  方鳴海轉(zhuǎn)過頭來,眼神散漫著,定了神,似乎剛發(fā)現(xiàn)我和我旁邊熱情的準(zhǔn)媽媽,凝了點兒笑意立起點頭招呼。我郁悶地給陳娟留下我的號碼,坐回方鳴海的對面。

  陳娟夸張地打量著方鳴海,又和我打著她以為我懂,而我確實也懂了的啞語。礙于面前那塊冰山的存在,我只能優(yōu)雅地做了個電話聯(lián)系的手勢,終止了這次別后重逢。

  可惜的是我和方鳴海實在無話可說,我繼續(xù)看菜單,他繼續(xù)看窗外,弄得我覺得自己也涼颼颼的。我索性將菜單豎在面前,擋住自己的臉。

  看看陳娟他們,已坐定,干哥很男人地包攬了燒烤的所有工作,陳娟小女人樣地笑著,說著,吃著喝著??粗筛绲难凵窭锶球湴梁蜐M足。

  他們應(yīng)該不是很富裕,陳娟手上的首飾并不值錢,干哥的羽絨服估計有了兩個年頭,只是干哥的樣子很成熟,他大我們六七歲,褪去了青澀和沖動的外表,似乎也是可以依靠的人。陳娟胖了些,時時摸著自己的肚子,一臉幸福增添了些嬌俏。

  手機響了,我嚇了一跳,放下菜單在包里翻出,是張清?!拔业媒o我奶奶送點東西去再過來,遲一點點,等我!”

  掛了電話,方鳴海說道:“餓嗎,要不先墊點?”我搖頭,吃東西需要有好的吃伴,他不是。覃麗婭總會遲到的,我還得獨自對著他多長時間?即使他很好看我也受不了了。

  “你長大了些?”看得出他也難受,只得無話找話。

  “你也變了!”

  “什么時候開學(xué)?”

  “過了正月十五。”

  “聽說你在找工作,想當(dāng)老師?”

  “嗯,我爸媽覺得這樣安穩(wěn)?!?p>  又是讓人度日如年的沉默。

  我搜腸刮肚,硬著頭皮先開口:“今天天氣蠻好的!”轉(zhuǎn)頭卻發(fā)現(xiàn)天空已是黑壓壓的,好像要下雪了,他笑了下,我也趕緊笑了下。

  和一個一直生活在你的傳說中,一直被你仰望的人這樣坐著拉家常,我實在是有心無力。

  我們艱難地熬到覃麗婭姍姍而來。

  覃麗婭還是沒戴眼鏡。她是千度以上的近視眼,隱形眼鏡不能帶,眼鏡離了身就等于摸瞎,可雨雪天她堅決不帶,說是拍摔上一跤碎鏡片扎進(jìn)眼睛,那連一千多度的近視都可能沒了。我招呼她坐下,她才從包里拿出眼鏡戴上,再和方鳴海打了招呼。

  我算是舒了口氣。卻又發(fā)現(xiàn)我們倆坐在了方鳴海的對面,活似倆小學(xué)生等著老師的訓(xùn)話,偏那老師又心不在焉。

  “奇了怪,張清怎么比我還遲?”“她有事,待會到?!?p>  “湖南好玩么?”“不好玩,不過改天去我家吃熏肉。”“好啊。”大概是覺得冷落了今天的主人,覃麗婭轉(zhuǎn)頭向著方鳴海“一起去吧,熏肉很好吃的?!狈进Q海笑著回絕。

  我突然想起,告訴她陳娟也在這,要不去打個招呼,覃麗婭倒是淡然“不用了,同班時都沒說過幾句話?!彼头进Q海聊起了大學(xué)校園里共同的熟人熟事。我忽然有種感覺,坐在我身邊的這兩個也許才是真正的同類。

  覃麗婭從小便是那種只對自己認(rèn)可的人好,對其他人一概淡漠的人。她成績好,長的不算漂亮,可是喜慶。她是可人的圓臉,眉毛彎彎的,眼也彎彎的,因為高度近視,眼圈略略浮腫,可也許是焦距變了,她的瞳孔顯得大而烏亮,反倒比人家的眼更添韻味。她的鼻子小巧鼻頭微翹,笑的時候露出細(xì)細(xì)白白的牙,兩顆虎牙雖不整齊,卻很俏皮。只是傷心自己愛長痘痘的皮膚。張清出于醫(yī)學(xué)世家的一份子時常以自己的專業(yè)知識安慰她,可這痘痘從十幾歲漲到二十歲,百折不饒。她不像張清那樣熱情隨和,有些任性和小脾氣,可父母老師仍視她為寶,自然又多些驕傲。

  初中時,班長特愿意和她們幾個好,可她、張清、鄭媛三人就是一個小團(tuán)體,別人加不進(jìn)去,張清和所有人都友好,卻也只有她和鄭媛是親密無間的。在覃麗婭那個燭光火柴生日之前,我也是她不屑搭理的一個。張清把我牽到她們的課桌旁,也算是把我牽進(jìn)她們的圈子,覃麗婭遞給我零食時便已是接納我為好友,只是我們沒有再回憶過那一刻的種種而已。

  即便如此,我仍時時有編外人員的感覺。特別是初中畢業(yè)后鄭媛遠(yuǎn)赴山東,我就更像是鄭媛的替補。這種感覺我從未說過,此時覃麗婭對陳娟的冷淡讓我覺得,若不是那個生日,今日她聽說我應(yīng)該也是這個態(tài)度。

  高二聚會時班長差點落水,拉了一把的覃麗婭被班長視為救命恩人,班長熱乎地嘗試再次走進(jìn)她們,不,那個時候已是我們仨的圈子,可覃麗婭仍是淡淡的。聽說班長曾說過她哪兒都比我強,怎么和她們走到一塊的是我不是她。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想哪天我也許會問問,張清倒罷了,覃麗婭是認(rèn)可了我的什么?

  但我很感激,哪怕是替補我也愿意。她們讓我在那個孤寂的元旦里感覺到快樂,她們在之后的半年讓我由冰凍漸漸回暖,而這幾年,我感謝著她們讓我分享著一切,也分享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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