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一身暗灰素服,腰間系著一條粉色布帶,頭發(fā)上束著一根紅繩。見李仁已醒,端著藥,朝他走來。走近一步,只聞得女子身上淡淡青草香味,再走近一步,方才看清女子相貌,女子未施粉黛,卻膚如凝脂,眉目清秀,尤其是那雙眼,猶如一泓清水,干凈透亮。俯身遞藥給李仁時,李仁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勻稱不急,吐氣如蘭。
李仁看著女子早已出了神去,女子見李仁一直盯著自己,有點不好意思,嫩臉瞬間泛紅,輕聲言道“公子,這是我爺爺給你準備的湯藥,請喝了吧。”
李仁這才反應(yīng)過來,接過女子手中的藥,一口喝完,接著說道“多謝姑娘相救,才讓在下?lián)旎亓艘粭l命?!?p> 女子嫣然一笑道“公子客氣了,我爺爺是一名游醫(yī),也是機緣巧合暫住這京城角落?!迸油nD片刻,伸手探腦觀察了一番李仁后背傷勢,接著說道“公子的傷算是暫時控制住了,但是這草藥還需每日一換。待到晚些時候爺爺歸來,讓他給公子在換符新藥。”
“有勞姑娘和爺爺了。”李仁努力回避數(shù)次的眼,再次情不自禁的打量起眼前少女,少女約為十五六歲模樣,沒有一絲塵俗之氣,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恬靜與一點點淡淡的憂傷。
女子低聲對著李仁說道“公子請放心,我與爺爺只會救死扶傷,并不會多嘴,公子與我們之事,只有傷者與大夫的關(guān)系,公子不必擔心?!?p> 李仁這才醒悟,對方已經(jīng)先自己一步把這些事想好,心中略感佩服此女子心智和這份善良。不過,自己已不能再就待于此地,得回去與信王再商大計,昨夜的行動失敗,現(xiàn)在已經(jīng)打草驚蛇,時間是一刻不能再耽誤。
李仁強撐身體怕了起來,女子見狀連忙說道“公子這是?”
“姑娘,在下打擾多時,滴水之恩日后定當涌泉相報,只是現(xiàn)在在下有要務(wù)在身,不便久留?!?p> “公子...”女子眼光在屋中尋覓著某物,最終拿出一塊見方的棉布,再小跑到屋外捧著一份草藥,放在棉布中包好,交到李仁手中?!凹热还佑幸略谏恚冶悴蛔魍炝?,但是這藥公子拿回去,搗爛敷在傷口上,切記?!?p> 李仁甚是感動,接過藥包,說道“還請問姑娘芳名,在下日后好報答之?!?p> 女子粲然一笑,雙眸如皎潔半月說道“我叫邢沅。”
李仁深深記下,就此拜別離去。
經(jīng)過昨夜的神秘人的來襲,魏真回去后加派了許多人手,安插在保和堂內(nèi)。
一早,陳大夫就被魏真派來的手下護送進宮,一輛馬車四周有著四人護衛(wèi)著,暗處還有一十二人緊盯,觀察附近可疑之人。
李仁尾隨許久,發(fā)現(xiàn)實在是沒有一絲縫隙可以下手,只好暫且作罷。
回到信王府內(nèi),信王今日一早不見李仁,心中明白他已經(jīng)前去辦事,于是謝絕所有宴請留在府內(nèi)等待著李仁消息。
沒想到,等到的是李仁拖著傷體跌跌撞撞的走回來。信王有些驚慌,攙扶著李仁坐下,關(guān)切的問道“這是怎么了?”
李仁愧疚的回答道“昨夜我潛入保和堂去,想在那安胎藥中加入一味藏紅花,藏紅花久服之后就會導致孕婦滑胎,神不知鬼不覺的就能將客氏肚中孽種拿去。但沒料到魏真突然出現(xiàn),不小心,撤退時中了那閹人一箭。好在沒有傷及要害,算是撿回了一條命。”
“那藥可換了?”
李仁搖了搖頭說道“沒有,我剛開藥箱,他們就進來了,沒有來得及?!崩钊氏乱庾R摸了摸胸口“糟了?。。 ?p> “怎么了?”信王見李仁驚呼一聲,詫異的問道。
“藥不見了!”
“藏紅花?”
“是的,昨日我......”李仁在腦中仔細回想昨日情景,但絲毫沒有印象,這包藥掉到了哪里。
信王安撫道“算了,那包藥上也沒有寫著是誰的,既然你沒被發(fā)現(xiàn),自然無人得知那是出自我們之手?!?p> “殿下這...”李仁有些慚愧,自己辦事不利,信王卻沒有怪罪。
“先回去歇息吧,安心養(yǎng)傷,這事我再想想辦法?!?p> 回到自己別院中,李仁不想打擾妻子,走到偏房脫去上衣,解開包扎的布條,小心將布條草藥與肉體傷口分離。陳琳昨夜見李仁一夜未歸,心中憂慮,坐立不安,外面稍微有點風吹草動都會打開門查看是不是李仁歸來。自然,走到偏房換藥的李仁還是被陳琳發(fā)現(xiàn),陳琳推開偏方的問,看見負傷的李仁正拆解身上的繃帶,繃帶上滿是星星點點的血跡。不禁有些驚慌失措,但很快反應(yīng)回來,關(guān)上房門。
二十有六的陳琳稍大李仁一歲,自小生活在李仁同村,也是苦命出生,但與李仁算是青梅竹馬的一對,二人最終在一起那是幾年前信王尋親之時替李仁上陳琳家求得親,可謂是同患難共富貴的夫妻,關(guān)心李仁更甚于自己。
“這...這是...”陳琳淚目發(fā)問,但語咽在喉,知道有些事問了李仁也不會多說,說了也未必是真。她陌陌的幫李仁拆解下最后一層繃帶,輕輕擦拭傷口附近的余藥。
“拿這個,搗爛了,幫我敷上?!崩钊誓贸鲂香涞哪冒菟幗坏疥惲帐种?。
陳琳沒有多說一字一句,因為她也怕自己一旦開口,將會泣不成聲,只得輕拭眼角,出房搗藥。
換好藥后,李仁嘗試著活動了一下肩胛骨,一陣刺痛穿胸而至頭頂,也是,一夜功夫除非神丹仙藥,哪有可能恢復如常。見站立在一旁的陳琳,李仁這才想到要安慰,但突然想起,那塊棉布。隨即改口問道“剛才那棉布你放到何處?”
陳琳有些驚詫,李仁第一句話怎么會是這,回答道“好像放在屋外了?!?p> 見陳琳反應(yīng),李仁這才察覺到自己有些失態(tài),說道“哦,我就隨口問問?!?p> 陳琳試探性的問了一句“你的傷,換了藥后,好了一些沒?”
李仁勉強笑道“沒有什么大礙,歇息數(shù)日,又能恢復如前了?!彼麑㈥惲毡堅趹?,但雙眼卻已有些許飄忽空洞。
福建,福州城城東練兵場的兵房內(nèi),昏迷數(shù)日的吳巖正努力地睜開閉著許久的雙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