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別離

　　山中無日月，日子總是過得飛快。轉(zhuǎn)眼又過了三年，今年的蕭風和蘇羽已經(jīng)十五歲了。個子長高了不少，武功更是突飛猛進。

　　這幾年來，蕭風和蘇羽除了練功外，風老怪還給他們增加了一個內(nèi)容，那便是讀書。

　　從詩詞歌賦到四書五經(jīng)，從江湖傳聞到各大門派軼事。用風老怪的話說就是：“該知道的就得知道，免得日后出去行走江湖給人笑話?！?p>　　聽到這里，蘇羽便知道離自己下山的日子可能不遠了。但在下山前，先得把自己的實力再提升提升。于是，蘇羽變得更加勤快了。

　　終于在兩年后的某天，風老怪一早便把他們叫來。一臉沉重的開口道：“今天把你們叫來，其實是因為蕭風的事。”

　　蘇羽不解的看了蕭風一眼，蕭風卻低著頭不語。

　　“蕭風家里來信了，蕭老爺子病重，要蕭風回去一趟，而且看信里的意思，似乎這次回去后就沒想讓蕭風回來了。”

　　“這么快就要回去了，我舍不得師傅和師弟?！?p>　　蕭風說完眼眶都紅了。

　　“該來的總是會來的，只是沒想到這么快。不過幸好這幾年你們修行沒落下，雖然功力尚淺，但是行走江湖已無礙，我也能放心讓你回去了?！?p>　　以蕭風目前的武功，江湖上那些所謂的后起之秀或者小有名氣的人估計沒幾個是他的對手。但蕭風的心智卻是個地地道道的少年，面對一起生活了近十年的師傅和師弟，想到要從此分離，心頭便布滿陰霾。

　　蘇羽也看出了蕭風的失落，安慰他道：“師兄，你也別傷心了。既然你都回家了，我想過不了多久師傅也會讓我下山的，到時候我有機會就去尋你?！?p>　　風老怪也附和說道：“是的，實戰(zhàn)才是最好的訓練，江湖才是你們的未來。星辰大海，師傅這里可沒有?！?p>　　聽了他們的話，蕭風才緩緩開口道：“真的？那好，師弟你到時一定要來漠北找我?！?p>　　蘇羽看到蕭風的轉(zhuǎn)變，便開玩笑的說：“那是當然，到時我們還要好好打一場呢?！?p>　　但是蘇羽說完就立馬后悔了，因為他看到了蕭風狡黠地笑著。

　　“下次見面不知何時，我看還是臨走之前打一場吧，我正好得了些好東西還沒用呢?！?p>　　其實蘇羽此刻是非常郁悶的。以前他和蕭風比試，總是不相上下，勝敗持平。

　　可最近幾個月總是蘇羽輸，因為每次在他們打到關(guān)鍵時刻，筋疲力盡的蘇羽就會發(fā)現(xiàn)蕭風竟然還是一副精力充沛的模樣。

　　蘇羽只得憑著過人的毅力與之繼續(xù)交戰(zhàn)，但是蕭風劍上的勁力也大得驚人，所以不用多久蘇羽就敗下陣來。

　　想到這是師兄臨走前的請求，蘇羽就不忍拒絕，硬著頭皮道：“好吧?！?p>　　風老怪也在一旁看著兩人，饒有興趣地說：“我也快一年沒看到你們交手了?！?p>　　此時蕭風已舉起了劍，道：“師弟，出手吧。”

　　蕭風的話剛完，劍已經(jīng)來到了蘇羽面前。

　　蘇羽身形一躍出現(xiàn)在了空中。本以為就此躲過了一劍，可蕭風卻又出現(xiàn)在了蘇羽背后，持劍向蘇羽攔腰斬來。劍作刀用，威力雖有折扣，但卻封死了蘇羽的左右兩路。蘇羽見勢不妙，身體猛然后傾，一個‘鐵板橋’，正好躲過了蕭風橫掃而來的一劍。

　　蕭風的劍也在蘇羽腰上一寸的地方停下了。

　　蘇羽順勢往下方降落，轉(zhuǎn)眼離地不及一尺。但蕭風的劍卻像長了眼睛一般，黏著蘇羽的身體，離蘇羽不足兩寸。

　　一旁的風老怪看到蕭風能料敵先機，也不禁微微頜首。蘇羽盯著隨之而來的劍，深吸一口氣，左手剛及地，右手便拔出別在腰間的劍，一聲嘹亮的金石之聲傳開來，兩把劍已交接在一起。

　　這一刻周圍的環(huán)境顯得格外的寂靜，只有靜止在空中對視的兩人和飄然而下的樹葉。對擊一掌后，兩人同時后退，各自附著在一根竹子上。

　　蘇羽調(diào)整了一下呼吸，開口道：“師兄，讓我們放開手打吧。”

　　蕭風也應聲笑道：“我還以為你要一直靠你那八層的風雷決躲下去呢。”

　　蘇羽也笑道：“那不是以為師兄未達到八層嘛。”

　　“看來今天你是沒法靠輕功取勝了，看劍?！?p>　　蕭風說完便一招‘一星破天’朝蘇羽直刺過來。

　　蘇羽抽劍抵擋，但是‘一星破天’攻勢兇猛又變化多端，所以當蘇羽的劍碰上蕭風的劍時，總有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眼睜睜地看著蕭風的劍用一種卸力的方式從蘇羽劍上滑開，往蘇羽腹部刺來。

　　‘一星破天’乃是青虹劍法第六層的一招，也是唯一的一招。不只是從第五層中第一招變化而來衍出九九八十一式，更是融合了少林‘沾衣十八跌’中的技巧。

　　此時若是換了別人，想必早已傷在蕭風劍下。但是蘇羽也是學過‘一星破天’的，深知其之利弊。當蕭風一劍刺來之時，蘇羽便縱身往上，頓時提高了幾分，大腿迎上了蕭風的劍，同時一招‘天火隕落’擊向蕭風的后背，蕭風被迫收劍回防，隨即震開了蘇羽的劍。

　　雖然蘇羽的劍被蕭風輕而易舉的擋開了，但是這‘攻敵所必救’還是成功了。

　　借助對碰產(chǎn)生的彈力，蘇羽回到了竹子上，而蕭風則落到了地上。

　　望著蕭風提起的劍，蘇羽無奈地舉起了已被震得虎口發(fā)麻的右手。

　　“虎踞深淵”

　　蕭風大喊了一聲，率先出手。

　　此時蘇羽的眼中也多了幾分慎重，可見此招非凡。但蘇羽卻沒有半分怯戰(zhàn)之心，因為風老怪一早就教過他們：實力并不是取勝的關(guān)鍵，勇氣，運氣，環(huán)境甚至天氣都可以影響到戰(zhàn)斗的結(jié)果。所以蘇羽此時知道自己不能害怕，怯心一起必敗無疑。

　　“龍騰九霄！”

　　蘇羽也大喊一聲，只為堅定自己的心神。

　　因為‘龍騰九霄’‘虎踞深淵’都是青虹劍法第七層的一招，而蘇羽幾天前在練習‘龍騰九霄’之時失敗了，遭劍道反噬，如今身體剛復原，再次使用，難保不會有陰影。

　　隨著時間的推移，兩人已對拆上百招。這一刻，虎的剛猛，龍的輕靈都在他們身上得到了體現(xiàn)。一旁觀戰(zhàn)的風老怪也驚訝自語：“這一年多來，因門派事雜，無暇教他們武功，但好像把秘籍抄給他們才是正確的。后生可畏啊”

　　打斗已進入了白熱化階段，蕭風的劍術(shù)造詣雖比蘇羽高，能暫時壓制蘇羽。但蘇羽卻也總能在蕭風的劍招中找到一些細微的漏洞，時不時刺出一劍，緩解自己的劣勢。

　　終于，在蕭風又使出一招第七層的劍法‘無邊落木’時，被蘇羽化解后，蘇羽也捕捉到了先機，一劍向蕭風左肩刺去。

　　這一劍，本該刺向敵人心臟的，但由于對方是蕭風，所以蘇羽只能退求其次刺向蕭風的肩膀。

　　就在劍離蕭風一寸之時，蕭風的劍從下往上反撩，這看似防守的一撩，卻硬生生地把蘇羽的劍從手中擊飛。

　　蘇羽強按著顫抖的右手，尷尬的對蕭風說：“師兄，我輸了?！?p>　　這時在竹林的另一旁，一陣掌聲響起。

　　“好，好，好。好久沒有看到如此精彩的對戰(zhàn)了?！?p>　　來人正是蕭風的叔叔蕭雷。

　　蕭風一看自己叔叔來了，便轉(zhuǎn)身對蘇羽說：“師弟，這是我叔叔蕭雷，小時候家里就數(shù)他最疼我了?！?p>　　蘇羽也對著已經(jīng)走到他們身旁的蕭雷敬禮道：“晚輩蘇羽見過蕭雷叔叔?！?p>　　蕭雷意味深長的看著他們：“真是長江后浪推前浪啊”

　　“呵呵，能讓小侄如此推崇，也是我這兩徒弟的造化啊，”一旁的風老怪不知何時也來到了他們身旁。

　　“蕭雷可是上上屆武林大會青年場的冠軍啊。”風老怪知道蘇羽沒聽說過蕭雷，向蘇羽解釋道。

　　“風華叔叔見笑了，等我開始闖蕩江湖后才知道我這個所謂的冠軍是多么不值一提。江湖上同輩中人，比我厲害的也大有人在，只是他們不參加這樣的游戲罷了，不然哪有我的份?！?p>　　如果說剛才蘇羽對蕭雷的尊敬是因為他是蕭風叔叔的話，那么此刻油然而生的敬意，則完全是被蕭雷這番話給折服的。

　　江湖中人不愛利者或許大有人在，但不愛名者卻是少之又少。多少人苦練武功不就是盼個一舉成名天下知嗎？能拋卻功名利祿，將過往榮耀一笑置之的絕不是一般人。所以無論蕭雷說比他厲害的人大有人在是不是真的，他這份豁達，就無愧冠軍的頭銜。

　　“時候不早了，風兒，回去拿行李跟叔叔回去吧。”

　　......

　　青風鎮(zhèn)外，一行四人。

　　沒有一人說話，全都沉浸在離別的悲傷中。走著走著，蕭風停下了腳步。轉(zhuǎn)過身對風老怪叩了三個響頭，道：“請師傅和師弟先回去，他日只要有時間我定會前來看望師傅?！?p>　　蕭風的聲音開始梗咽。

　　風老怪平靜地說道：“好，我們確實該回去了。只是你不用急著回來，年輕人應該多去外面闖蕩?！?p>　　蕭風走了，三步一回頭。而風老怪和蘇羽也站在原地看著蕭風遠去的背影。直到蕭風的背影徹底消失，風老怪才轉(zhuǎn)過身對蘇羽說：“今天休息一天，明日一早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