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談判和復(fù)活

　　劇烈的爆炸將伊莫特魯?shù)姆课荼M數(shù)摧毀，遠(yuǎn)遠(yuǎn)靠過來的腐血狴大軍也在這股磅礴到令人發(fā)指的力量面前瑟瑟發(fā)抖，慌亂地擠作一團(tuán)，然后沿來時路盡數(shù)返回。

　　一個赤色長發(fā)垂到腰間，穿著金紅兩色華美長袍的赤腳年輕人突然出現(xiàn)在伊莫特魯上空。與其說他穿的是長袍，倒不如說是浴袍：敞開大半，露出健碩的胸肌和茂盛的毛發(fā)。

　　他臉上帶著輕佻的笑容，隨手抓了一把空氣聞了聞，然后露出厭惡的表情。

　　“什么嘛，動不動就自爆，懂不懂生命的可貴？還得再撈你們一次，真是心疼伽拉澤，哦不，他現(xiàn)在叫澤拉迦爾?！?p>　　他小聲嘀咕著，然后側(cè)著腦袋，微瞇著眼睛仿佛在和什么人溝通。

　　這時，兩名訪客不期而至。

　　一位像是精靈，面容絕美，看不出性別，藍(lán)色的頭發(fā)宛如汩汩流動的泉水。另一位像一個大號林精，綠色頭發(fā)隨意用藤蔓扎在腦后，看上去頗為干練。

　　“喲，死人妖和木頭腦袋，好久不見吶?！?p>　　赤發(fā)青年熟絡(luò)地打著招呼。

　　“嘉頓，我需要一個解釋?！彼{(lán)色頭發(fā)的這位應(yīng)該就是水流之主了，姑且稱之為“他”吧，他的聲音也呈現(xiàn)中性特征，分不出男女。

　　“解釋什么，不就是信徒之間打了打架嘛，有什么大驚小怪，你看看木頭腦袋，信徒都快死光了都不著急?！奔晤D絲毫沒有挑事者的覺悟。

　　伊蘇突然上前一把揪住他的浴袍。

　　“你知道我說的是伽拉澤！你把他的靈魂怎么了？”

　　“喂，注意影響?！奔晤D的浴袍被他拉開大半，腰帶都松了幾分。他還用下半身故意往前頂了頂。“你這張臉很容易讓我產(chǎn)生‘性’趣的。”

　　“別插科打諢，把他的靈魂還給我！”

　　“就不。他去調(diào)戲舊情人被炸死了，我托人把他從尼弗海姆撈出來的，所以魂兒歸我，你有意見？你行你上，不行就別嗶嗶?！?p>　　“你——”

　　“我什么我？你咬我？咬——我呀？”嘉頓梗著脖子，就差把臉湊上去了。

　　伊蘇松開手，厭惡地后退一步。

　　“不要以為認(rèn)識赫魯?shù)呐笥丫涂梢詾樗麨椤?p>　　“對不起，”嘉頓露出一絲靦腆的笑容?！霸诤蒸斢信笥颜娴目梢詾樗麨?。倒是你要考慮考慮該怎么辦了，那個叫埃利爾的小家伙其實是個無信者對吧？枉你花了這么大力氣從伊卡莉手里把他保下來，卻不想救了個廢人。也就是說你真正的信徒就伽拉澤，阿爾忒斯和彌修亞這三個吧，可是現(xiàn)在他們都死了，嘖，這你都不哭，真是太堅強了，要不你哭唄，哭雖然不能解決任何問題，但是多少能讓心里舒服點?！?p>　　“呵，說的好像你不是一樣?！币撂K嘲諷道：“從卡利普索那里騙來的娜迦，被坎洛什大人拋棄的野狗，還有從我這里搶走的伽拉澤，你以為自己沒有損失嗎？”

　　“我可以從冥河撈啊?！奔晤D笑嘻嘻地說：“不像某些人，只能看著。你說我該給彌修亞和阿爾忒斯什么樣的特殊身份呢？好像有個叫莎溫的小家伙寫了部劇，叫做‘蕾米莉歐與朱烏利葉’，你說這倆怎么樣？”

　　“嘉頓?！币恢背聊徽Z的拉爾開口了，他的聲音就像外表一樣干枯，沙啞。

　　嘉頓摸著胳膊上的雞皮疙瘩，皺著眉頭望向他。

　　“怎么？”

　　“條件?！崩瓲柕_口。

　　“什么？”

　　“交換條件?！?p>　　嘉頓眉毛一挑?！耙悄阏f換就換，那傳出去我多沒面子？”

　　“一塊信仰結(jié)晶換一個靈魂?！?p>　　“？”

　　聞言他用狐疑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掃來掃去。

　　“你們倆私下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交易嗎？”

　　“這你不用多管。”拉爾繼續(xù)說道：“一句話，換不換？”

　　嘉頓想了想，一塊結(jié)晶剛好可以完成重塑身體和提升到傳奇之境兩件事，先前倉促間沒給伽拉澤準(zhǔn)備好身體，讓他變成了半亡靈，這次修補身體還要很多能量，于是便點點頭。

　　“你得先給我結(jié)晶?！?p>　　“成交?！?p>　　拉爾扔出兩塊結(jié)晶。

　　乳白色的信仰結(jié)晶和牛奶糖一般大小，上面蕩漾著一股虔誠，安定的力量。

　　“真棒。”嘉頓把結(jié)晶收起來，隨手扔出兩塊菱形水晶，里面氤氳著兩團(tuán)混沌的氣息。

　　“那么，交易愉快?！?p>　　“等等，你——”見他仿佛早就準(zhǔn)備好了一樣，伊蘇忍不住發(fā)出一聲驚呼。

　　“我什么我，本公爵什么辦事效率，你們來之前我就找人撈出來了。”他昂著腦袋。

　　伊蘇舉著水晶端詳了幾眼，確認(rèn)是彌修亞和阿爾忒斯之后哼了一聲。

　　“伽拉澤的靈魂，就先放在你那里，總有一天我要親手拿回來?！?p>　　“隨你怎么說。”嘉頓露出一個不屑又不失禮貌的危險，然后轉(zhuǎn)向拉爾?！澳绢^腦袋，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p>　　“說?！崩瓲柕哪樕峡床怀霰砬椤?p>　　“你的信徒就這么去了那個地方，你真的不擔(dān)心？”他的話似乎若有所指。“而且你這次一直沒有出手——”

　　“不擔(dān)心?！?p>　　“嘖，聽說凡人們一直傳聞?wù)f風(fēng)之蒼穹是你的圣地呢，誰能想到那兒連風(fēng)語者閣下本人都無法進(jìn)入，嘖嘖嘖，真是——”

　　“你不也進(jìn)不去？”

　　“我無所謂啊，整個阿瓦隆都是我的，何必跟你們掙那點兒遺產(chǎn)?！奔晤D輕笑一聲，然后深鞠一躬，在金色的火焰中優(yōu)雅謝幕。

　　見他離開，伊蘇皺著眉頭看向原本矗立著祭壇的地方，那里似乎還殘存元素的歡聲笑語，身為元素首領(lǐng)的他能夠感覺到其中蘊含的澎湃生機(jī)。

　　“別看了，走吧。”

　　“嗯?！?p>　　兩人隨即也消失在天空。

　　……

　　阿瓦隆，散發(fā)著亙古氣息的時光大廳，潔白的大理石墻壁上和天花板上全是沙漏和鐘表的浮雕。

　　嘉頓坐在空曠的王座上，這里曾經(jīng)是坎洛什的寶座，可惜他已經(jīng)消失了不知道多少年，那是一段連神都懶得去計算的漫長時間。

　　兩人的身形顯然不在一個檔次上，與其說嘉頓坐在上面倒不如說是躺在上面。

　　王座之下，臉色暗淡的沙恩斯和埃圖斯并排跪著，都不敢大聲講話。反而是澤拉迦爾一言不發(fā)地站在一旁，懷里抱著一個高約70公分的暗紅色巨蛋，上面長著翎羽似的紋路。

　　“說啊，沙恩斯，你平時話最多，怎么不說話了？”嘉頓慵懶的聲音在神殿中響起，激蕩起層層回音。

　　“大人，我……沒什么好說的?！?p>　　“咦？你竟然沒有把鍋甩給埃圖斯，這還是你嗎？”他來了興趣?！澳阍敿?xì)描述一遍都發(fā)生了什么，說的好了我不怪你?！?p>　　“真的？”沙恩斯小心翼翼地抬起頭。

　　“滾?！?p>　　嘉頓突然不耐煩地罵了聲，后者就像一個皮球一樣被踢到神殿門口，毫無反抗之力。

　　“跟誰學(xué)的嬉皮笑臉，埃圖斯，你講?！?p>　　“遵命?！?p>　　埃圖斯本著求真務(wù)實的態(tài)度把他所見所聞所經(jīng)的原原本本講了一遍，就連地上的細(xì)節(jié)都一個不落地講了出來。

　　聽的過程中嘉頓就枕著手臂仰面躺在王座上，翹著二郎腿，時不時打斷一下。

　　“……最后他們兩個人封鎖了空間，然后自爆了，我們?nèi)齻€躲不開，后面的事您都知道了?！?p>　　埃圖斯說完，一抬頭，發(fā)現(xiàn)沙恩斯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爬了回來，正乖乖地和自己跪在一起。

　　“沙恩斯，你有沒有什么補充的？”嘉頓閉著眼睛問。

　　“大人，我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就是對方隊伍里有一個對我們無比熟悉的人，當(dāng)然這也有可能是錯覺……”

　　“說?！?p>　　“是?！鄙扯魉构Ь吹氐拖骂^。“比如說，他或她知道沸血肉體強悍不好對付，但不通魔法，就指揮那群雜魚把它捆了起來，然后全力和燃骨周旋，他還能知道我通過里基爾向狼群傳達(dá)信息……”

　　“狗果然隨主人，燃骨竟然愚蠢到不去救沸血？”

　　“……沙恩斯誓死做大人最忠實的走狗！”

　　“砰”的一聲，嘉頓最忠實的走狗又飛了出去。

　　“這么說起來，我也覺得哪里怪怪的?！卑D斯補充道：“一開始祭壇爆炸的時間似乎和約好的不一樣，而且我們也沒有收到來自蟲人的反饋，似乎它們被提前發(fā)現(xiàn)了。接下來麥克塔倫也沒有造成太大傷亡，最關(guān)鍵的是幽魂，龐大的幽魂大軍竟然被一張七環(huán)卷軸就消滅的干干凈凈，從它們被吸引到氣息全部消失，只過去了兩個小時不到……”

　　嘉頓突然睜開眼，腿也停止了抖動。

　　“還有什么異常？”

　　“有，德魯伊們的傷亡很小，而且嘯風(fēng)狼群到達(dá)的時候，他們似乎明白要用血液澆灌才能開啟前往風(fēng)之蒼穹的門……”

　　“我想起來了！”偷摸爬回來的沙恩斯突然激動地站了起來，嘉頓瞪了他一眼，他急忙重新跪下，但聲音還是有些興奮。

　　“我和埃圖斯加入戰(zhàn)斗之前，我發(fā)現(xiàn)一個礙事的寒語者，然后射了他一箭，他竟然沒有死！”

　　“哦?！奔晤D耷拉著眼皮子，面無表情地應(yīng)了聲?！澳悄愫冒舭簟！?p>　　“不不不，我不是說這個……”沙恩斯連忙解釋。“后來指揮一群雜魚和燃骨纏斗的是他，第一個喊出澤拉迦爾名字的也是他，甚至最后那兩人自爆也是為了救他。”

　　“你說的這個人……我也有印象！那個時候我們都不知道澤拉迦爾是敵是友！”埃圖斯也補充道：“別的我不敢說，對付你那兩條狗的人一定是他，我親眼看著他接替了那個女精靈的位置，然后讓她來纏著我?！?p>　　“是這樣嗎？”嘉頓看向站在一旁的火鐮。

　　澤拉迦爾點點頭。

　　“你們說的這個人，是個人類么？”嘉頓坐起身，似乎來了興趣。

　　“沒錯，人類，黑發(fā)黑瞳。”

　　他瞳孔微縮，露出一絲驚訝，但轉(zhuǎn)瞬即逝，隨后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退下。

　　三人離開后，他默默呼喚著腦海里的聲音。

　　等待良久，一道滄桑的聲音傳來，言語間的文法修辭十分復(fù)古。

　　“汝所為何事？”

　　“你上次說的黑發(fā)黑瞳人類，我似乎遇到了?！?p>　　“汝信否？”

　　“……我現(xiàn)在有些相信你說的是真的了，但是——”

　　“等待即可?！?p>　　聲音逐漸變?nèi)酰晤D有些激動，連忙喊道：

　　“那小子絲毫不知道節(jié)制，現(xiàn)在彌修亞和阿爾忒斯又被死人妖帶走了，他可能會暴露，你就一點兒都不擔(dān)心嗎？落在那倆手里，他的靈魂根本去不了赫魯，你想救都沒法救?！?p>　　那邊沉默良久，就在嘉頓以為對方已經(jīng)不在時，突然冒出來一句。

　　“等待即可?！?p>　　嘉頓無奈地向后一靠，然而距離靠背太遠(yuǎn)，直愣愣躺在了王座上。

　　“好吧好吧，你是大爺，聽你的?！?p>　　說著他使勁向后蹭了蹭，然而依舊沒蹭到椅子靠背。

　　“看樣子是時候建一座新的宮殿了。埃圖斯——”

　　他的呼喚聲響徹整個阿瓦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