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學(xué)飛聽李飛白如此說，便知李飛白有幫忙的意思。當(dāng)即從地上站起身來，把自己如何上了曹致遠的當(dāng)，開設(shè)了煤窖與冶鐵所。如今，曹致遠準備聯(lián)合巡按要治他于死地，事無巨細全都講了一遍。
李飛白還道是什么事，值得趙學(xué)飛屈尊下跪，原來是這件事。
這件事他也略知一二，都是從馬坤嘴中聽來的。因為欠的工食銀子太多，工匠民夫們?nèi)靸深^鬧事，馬坤不知去調(diào)停過多少次。
他曾向馬坤打聽，煤窖與冶鐵所是怎樣的情況，馬坤也據(jù)實相告。
按照馬坤的說法，開采出來的煤有數(shù)千萬斤，都是上好的焦煤，以時價賣出，可獲利十幾二十萬兩。冶出來的鐵也不少，足足三千萬斤了，可惜都是最低等的黃鐵，既便如此，若以市價賣，也能賣個數(shù)萬兩。若能冶出青鐵，價格還能翻一倍。要是能冶出熟鐵甚至鋼來，翻個十幾二十倍都不成問題。
按說這兩件買賣，都是賺錢的買賣，只不過賣不出去，還白養(yǎng)了一千多號人。如今欠這些人的工食銀子都是數(shù)萬兩計，不僅不能成為縣里來錢的工具，還耗空縣里所有的錢糧，簡直成了縣里最大的負擔(dān)。
馬坤講這些事時唉聲嘆氣，李飛白聽得卻不由心中一動。
趙學(xué)飛沒有辦法把煤賣出去，他有辦法把煤賣出去啊！趙學(xué)飛沒有辦法把鐵賣出去，他有辦法把鐵賣出去??！而且，他賣也不會只賣原料，會略微一加工，把鐵塊變成鐵制品，那樣的話賺得更多。
他早已打了這兩件買賣的主意，本來是想等把下盤村的事安排妥當(dāng)，這才去幫趙學(xué)飛解決難題。如今見趙學(xué)飛跪求上門，心中大喜，臉上卻故意為難道：“大人想讓我如何幫？”
趙學(xué)飛道：“姓曹的想要發(fā)難，無非是想從縣里的虧空以及工匠們的鬧事上來找門路。縣里前前后后往煤窖與冶鐵所投入的錢也有七八萬兩，欠工匠的工食銀子應(yīng)也在七八萬兩，兩個相加，總數(shù)應(yīng)在十五萬兩左右。”說到這里，他看了李飛白一眼，接著又道：
“如果有筆十五萬兩的銀子，便可幫我渡過難關(guān)?！?p> 李飛白聽到這里，已明白趙學(xué)飛打得什么算盤，這是在打他那三十萬兩銀子的主意。
趙學(xué)飛官當(dāng)?shù)迷趺礃?，他不知道。趙學(xué)飛做生意的水平怎么樣，從趙學(xué)飛連究竟欠了多少錢都不知道，只是大約摸的說出個七八萬兩的數(shù)目，可見這人在做生意上就是個白癡，也難怪會被人算計，兩樣買賣投資那么大，一文錢沒有賺反倒欠了十五萬兩的巨款。
李飛白既動了兩個買賣的心思，自然不會白幫趙學(xué)飛渡過難關(guān)，如若那樣，他就無法將這兩樣買賣收入囊中！
兩樣買賣只要還是官營的，上頭有人管著，他就無法大展拳腳，更別提后續(xù)的發(fā)展。他若置之不理，兩樣買賣還將一路虧下去。他若插上手管了，賺得全歸縣庫府庫乃至省庫，除了養(yǎng)肥一批碩鼠外，他得不到多少好處。
李飛白戳了戳牙花，道：“大人，如果是一千兩千兩，我還拿得出來。十五萬兩這么多，我可拿不出來！”
聽話聽音，鑼鼓聽聲。
趙學(xué)飛聽李飛白如此說，便知李飛白不愿拿十五萬兩銀子出來，本就不好看的臉更加的難看。
他努力的擠出一絲笑容，道：“飛白，你不是在縣庫里暫存了三十萬兩銀子嗎？只需撥出一半來，哥哥就有了活路！”頓了一下又道，“飛白，只需你能助哥哥渡過難關(guān)，從此濟源縣城就是你我的天下，無論你想干什么，做哥哥的都義無反顧的支持。還望你不吝援助，幫哥哥這一次?！?p> 李飛白道：“如果那些錢是我的，我毫無二話，分出一半借給大人?？赡切╁X不是我的，根本做不了主，又怎能分出一半借給大人?！?p> 趙學(xué)飛當(dāng)然知道那些錢不是李飛白，究竟是誰的他也不清楚，不過聽馬坤講，這些錢是有人拿來同李飛白做生意用的。一個人肯用三十萬兩來跟李飛白做生意，在他看來這人的腦子是不太靈光的，他一個縣令都做不成生意，李飛白一個農(nóng)戶又能做成什么生意？
李飛白既然能花言巧語讓那人花三十萬兩銀子來做生意，一定也能花言巧語讓那人挪出一半來讓他暫用。
他笑了笑道：“飛白，那人既然愿拿這么多銀子跟你做生意，可見跟你交情不錯。你跟他好好說說，讓他先借我十五萬兩銀子使使?！?p> 李飛白道：“那人跟我交情是不錯，可她拿出這筆銀子時有言在先，銀子是做生意用的，不能挪做它用！現(xiàn)在大人要借銀子使用，恐怕人家十有八九不會答應(yīng)！再說，既使她愿借銀子讓大人用，也肯定規(guī)定有利息以及還款日期，所謂債不過年，大人有把握將十五萬兩銀子以及利息在年前全部還清？如果還不清，我怕大人會惹上更大的禍事！”
趙學(xué)飛的臉更加陰沉！此時距年關(guān)不過四個月出頭，讓他在四個月內(nèi)把十五萬兩銀子還上，簡直比登天還難。他本來借銀子就是想渡過難關(guān)的，只要能渡過難關(guān)，根本不會去想怎樣還銀子，就算去想也還不起，最多把帳留給下任縣令。至于借給他錢的人如何把錢要回來，就看借錢人的本事了。
可李飛白的最后那句話，讓他著實不爽，心道：“什么意思？難不成一個小小的商人，還能把我堂堂一個縣令如何不成？”道：“能惹什么禍事？”
李飛白笑道：“大人可知，拿三十萬兩銀子的人是什么來頭？”
趙學(xué)飛認定拿三十萬兩銀子的人是個腦子不靈光的敗家子，心道：“一個有錢的敗家玩意能有什么來頭？”嘴上卻道：“什么來頭？”
李飛白道：“大人可聽說過大興號?！?p> 趙學(xué)飛是個讀書人，打心眼里瞧不起商人，也就不怎么關(guān)心商號，唯一熟悉的商號是本縣的大盛號，那還是因為大盛號的掌柜的常干出傷天害理的事情，他如梗在喉，想要除之的原因。不過，這個大興號他卻感覺到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聽過，只是一時想不起來。
李飛白接著道：“大興號的總掌柜姓唐，名叫心庵！”
趙學(xué)飛一下子便有了印象，道：“可是把生意做到八省五十二府的那個唐心庵唐總掌柜？”
李飛白道：“沒錯！大興號的總掌柜就是那個把生意做到八省五十二府的唐心庵唐總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