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善終（12）

　　尚什聞言一怔，心里想著莊瓊所言知道到底是到了何種程度，但總不至于也知道了吳規(guī)的那個道長身份了吧？

　　說到這兒她還有些好奇，譚陽觀道長無歸的相貌很多人都見過，為什么至今還沒有人提出那個無歸和現(xiàn)在這個吳家堡少主吳規(guī)之間的疑問？

　　后來想的多了卻依舊沒什么頭緒，尚什也便放棄了，總歸是吳規(guī)有他自己的手段，她再怎么替他想也都沒多少用處。

　　那現(xiàn)在呢，吳規(guī)的境況看起來并不好，她還要出手嗎？

　　尚什說不上來此刻心里是什么感覺，有點兒迷茫，又有些不甘。

　　憑什么呢？

　　他說放手便走得灑脫，而如今有難，他的未婚妻來找她，她卻不能走得干脆。

　　是的，所有的猶豫和迷茫蓋因為她心里還不能真正的放下，可是，哪能這么簡單說放就放呢？

　　莊瓊見尚什眼神一直飄啊飄，心里本來就有些不確定，當下更是慌了起來，握著尚什的手也緊了又緊，“尚姑娘，你幫幫他吧，真的，除了你，就沒人能幫他了?！?p>　　尚什輕輕推開莊瓊的手，看向她的眼神有些疑惑，“你呢，你若是真的想幫吳規(guī)，未必就出不了力吧？為什么繞一大圈求到我這來？”

　　她是真的不明白，既然莊瓊都能躲過這么些隱衛(wèi)的視線和下人的看守到她這來，那換個路線去找吳規(guī)又有何不可？她也不知不愿去救吳規(guī)，只是不想平白做了人家手里的刀，說的不好聽點兒，她和莊瓊怎么也能算是情敵了吧？

　　尚什的目光平靜而冷淡，問出來的話卻讓莊瓊身子一抖，像是一個不堪受驚的小兔子。

　　可惜尚什卻覺得眼前這個大小姐并不是只單純的小兔子，她的眼神柔弱也堅定，看過來時微微祈求的淚光，讓尚什心生不耐。

　　“我也想幫他啊。”莊瓊直接哭出聲來了，“可是我能幫到他哪種地步呢？最多是瞞著我爹放他逃出武林盟，可是逃出去之后等待他的會是什么呢？接連不斷的追殺，夜以繼日的逃亡，我怎么舍得他淪落到這種地步？”

　　尚什覺得有些可笑，她做不到的事，她就能做到嗎？

　　她知道自己的能力，如果吳規(guī)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吳家堡和武林盟之間的恩怨，大抵她也就只能陪著他被追殺和逃亡了吧？

　　于是她很干脆地和莊瓊說了這些話，換來莊瓊臉色煞白，仔細看的話，還能發(fā)現(xiàn)她連嘴唇都在哆嗦。

　　尚什看了，心想還真是一只小白兔啊。

　　小白兔眼淚連連，看得尚什都有些不知所措，便問：“所以，你想好了嗎？”

　　“??？”小白兔呆呆萌萌的，一臉茫然，好像壓根不知道尚什在問什么。

　　尚什嘆了口氣，心里有些無奈，但性格使然有些話她說不出，便只好和莊瓊挑明了來：“我能做的，和你其實也差不了許多，再多的，大概也就只能陪著他浪跡天涯被追殺了?！边@些，她其實都是愿意的。

　　這么些年孤身一人，她雖是不常與人結(jié)仇，但有一句話說得對——常在江湖走，哪能不挨刀——她也是有仇家的，但她沒什么怕的，所以和吳規(guī)一起被追殺，也便不怕了。

　　她連死都不怕，那還有什么可以畏懼的呢？

　　但更多的，她就做不了了，比如幫著吳規(guī)報復武林盟和莊乾元。

　　她有自己的善惡觀和原則，江湖中人打打殺殺、尋仇報復的事多了去了，但都是有緣由的，她喜歡道長，就算是可以為了他去死，也不會為了他去殺一個和自己無怨無仇的人。

　　她的話說的坦蕩，但不知道為什么莊瓊卻聽岔了意思，“我...我...”

　　莊瓊我了半天卻沒說出一句話，方才停了一會兒的眼淚有出來了，哽咽著道：“如果尚姑娘愿意幫吳規(guī)，我愿意退出，把他......讓給你?！?p>　　有一瞬間，尚什像是吞了蒼蠅一樣覺得惡心。

　　莊瓊又被尚什的臉色和目光看的說不出話來了，垂下腦袋又成了小白兔。

　　尚什覺得有點兒諷刺，心里那種被膈應(yīng)了的感覺始終消不下去。

　　“那......你愿意去救吳規(guī)嗎？”莊瓊又問了一句。

　　尚什冷笑一聲，“去，當然去?！笨粗鴮γ娴呐四抗獬爸S。

　　莊瓊眼露驚喜，聽到這句話之后好像完全不在乎尚什眼神里是什么意思了，對尚什連聲道謝。

　　尚什一聲不吭，莊瓊便也覺察到了什么，咬了咬下唇又道：“既然如此，我們便商討一下該如何救吳規(guī)吧？”

　　“你能不能拿到這個山莊的布局圖？”

　　莊瓊皺了皺眉，也沒問為什么，便道：“我能盡量想辦法?！?p>　　“不是盡量，是盡快。”尚什語氣殘酷，“我們能等，吳規(guī)和你父親未必會等?！?p>　　莊瓊又開始咬嘴唇，她似乎一緊張或者有什么別的情緒都會有這個動作。

　　“好的?！彼f，“我明日給你。”想了想又問了一句：“行嗎？”

　　她都這樣說了，尚什也不好多說什么，“這樣，你先給我說一下吳規(guī)的具體位置，我夜里先去看一下。”

　　聞言莊瓊眨了眨眼，大抵是被尚什那句“夜里”給刺激到了，臉紅著輕輕啊了一聲，又道：“不會......不方便嗎？”

　　尚什是愣了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莊瓊尷尬地笑了笑，“那......那你去吧?！?p>　　尚什忍不住也笑了笑，其實有時候這大小姐也挺好玩的。

　　兩人說好了最后的一些細節(jié)，莊瓊怕離開太久會出紕漏，就趕緊回去了。

　　留下尚什一個人好像在發(fā)呆，又或者在想些什么，但眼睛里是沒什么東西的。

　　她這樣的狀態(tài)其實在很久以前是常態(tài)，多久以前呢，尚什回想，應(yīng)該是在道長出現(xiàn)以前。

　　她趕緊停下了胡思亂想，開始回想莊瓊方才給她透露過訊息。

　　疏月橫斜，已近深夜。

　　尚什換了一身莊瓊拿過來的深色便衣，當時她心里還覺得詫異，這大小姐看著一副單純無害、被保護的很好的模樣，但又能考慮得這么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