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綿的青山此起彼伏,襯著白凈的天空,好似少女裙上繡著的青綠花紋。
嘩啦!
秋雨帶霧,慢慢將樹林籠罩。
雨水將落葉的霉味掩去,卻蓋不住另外股燒焦的臭味……
啪啪啪??!
連串的踏水聲穿插在雨水中,一個少年的身影在林間連番閃過。
“哎喲!”
“哇?!?p> 在少年稚嫩的痛叫聲響起時,那顆被他撞到的樹報復性的潑了他一身水。
“呼呼呼呼”
單薄的夏衣緊緊貼在瘦小的身體上,少年額頭連連呼痛,忽然又想起什么,慌張的朝來時的方向望去,粗眉之下的小眼里滿是恐懼的神色。
“沒有追上來吧……”
空蕩蕩的林間讓他松了口氣。
“啊……”
不知是人是獸的凄慘叫聲冷不丁的從樹林深處響起。
少年背后一寒,奮力站起,匆忙吸了口氣繼續(xù)跑起來,甚至顧不得拍落沾在身上的枯葉。
……
“嗬!”
清脆的女子怒喝聲沖破茂密的樹葉,像一根鋒利的銀針刺向長空,又立馬被厚重的雨水給壓了下去。
啪!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少年忘記顧及路面的情況,腳下踩空,整個人直直跌入大土坑中,順帶還濺起不少泥水。
“哇哇哇!”
少年如溺水之人連連撲騰,還好坑底積水不深,他只是掙扎了幾下便定住心神,重新站起身來。
然而他的全身上下,包括臉、頭發(fā)全被泥水裹住,猶如破廟里的泥塑神像。
“呸呸呸……”
少年借著雨水抹掉臉上的泥土,依靠在坑邊大喘幾口氣,望著遠處的樹林,小眼睛里閃過一絲不安:“師姐…怎么還沒過來?”
土坑里很平坦,大概半人高、一人長。
這里是墳地,挖坑自然是用來埋死人,而且周圍并不只有一個這樣的土坑。
少年記得差不多有五十多個吧?
“怎么辦…怎么辦…”
雨水冰涼,汗水熾熱。
冷熱交加之下,少年的體溫快速蒸發(fā),弱小的身子開始微微顫抖起來,不是完全因為冷,而是因為恐懼!
人在面對無法應對的事物,就會產(chǎn)生恐懼。
“可惡!為什么不讓我練武!”
少年握著拳頭,狠狠踢向水花,借此發(fā)泄內心的不滿。
“哎喲!”
少年腳下吃痛,低頭看到坑底倒著把鐵鍬。
雨水將鐵鍬上的泥土沖得很干凈,略帶銹跡的刃口在黃褐色的泥土里很不顯眼。
少年心里猛地升起一股勇氣,撿起鐵鍬丟出到坑邊,爬出坑后扛著比他人還高的鐵鍬,往來時的方向氣勢昂昂開始跑起來。
只是這個勁頭來得快,去得也快,少年才行動了兩三步就覺得膝蓋發(fā)軟,拄著鐵鍬喘氣,眼神死死的盯著樹林。
這時,泥濘松軟的土中猛得伸出一只半腐爛的手,猝不及防間抓住少年的腳踝。
踉蹌一下,少年摔倒在地,翻身看到有個人…大概是人的東西……正緩緩的從土里鉆出來
那東西青灰色的皮膚上青筋遍布,干瘦的臉頰有半邊的肉已經(jīng)全都爛掉,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嘴中、鼻腔,甚至是那個沒有的眼眶,血紅色的蛆蟲正在泥土里翻轉著身子。
少年不是沒有見過死人,也不是沒有見過腐爛的尸體,甚至說這些東西對于他而言,與前些日子吃的羊肉抓飯并無區(qū)別。
然而那些蟲子的生機似乎觸動了尸體的鬼魂,以至于將它驚醒過來,甚至重新賦予了生命?
半年的江湖經(jīng)歷給少年添了不少勇氣,他抓起身旁的鐵鍬朝著活起來的尸體砸去。
鋒利的鐵鍬狠狠的鏟進活尸的腦袋,他的力氣不大,勝在鐵鍬鋒利,輕易就掀起活尸半邊腦袋。
活尸僅剩的那只眼球掉出眼眶,牽著長長的肉絲耷拉在臉上。都爛成這種模樣還能爬出來,腦殼掀掉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它仍然抓著少年的腿,努力地往回拽。
第二擊。
“?。。。。?!”
少年沒控制好鐵鍬落下的方向,把自己的腳削掉塊肉,他忍著疼痛,找準位置將尸體的手臂鏟斷。
眨眼間,他的腳腕流出大片鮮血,染紅邊上的泥土地。
“師弟,你在哪……”
女子的聲音再度響起,可是茫茫的大雨中,少年看不到那抹翠綠,只能忍著疼痛,掙扎的向前爬。
“師姐…我在這里啊…”
鮮血順著地上的溝渠逐漸蔓延,只要是血留過的地方,泥土都開始翻騰,就如同鍋里的水即將燒開一般……
少年的視線已經(jīng)變得有些模糊……眼皮子也是不斷的打顫……
這時,灰撲撲的視線里那一點與眾不同的顏色,再一次給了他力量……
在閉上眼睛的最后一刻,他聽到了——
沉悶的吼叫。
痛苦的哀嚎。
嘈雜的雨聲。
然后……
一切化為空寂……
僅剩下一片黑暗……
……
慕容坤毫無征兆的睜開了眼睛,眼前是大片的黑暗,有些星光從的破洞屋子里,帶來點光亮,也給黑暗中的人提供了些許安全感。
茫然的看了看周圍,沒有雨、沒有泥坑、沒有怪物……只有風和蟲吟,適才經(jīng)歷的一切仿佛是一場夢。
真的是一場夢。
“怎么……會夢起三十多年前的事情呢……”
慕容坤揉揉雜亂的頭發(fā),清了幾下發(fā)干的喉嚨,摸著黑拿起床頭的煙桿和小布袋,從布袋中拿出點煙草,用力的塞進煙鍋里面。
正要用燧石點著時,他捏了捏煙袋,嘆了口氣,又把煙鍋里的煙草扣了小半出來,才擦著燧石把煙點著。
咳咳咳咳?。。?!
濃厚的煙霧從慕容坤的嘴里伴隨著劇烈的咳嗽一起吐出來,仿佛他的肺著火了一樣。
如同夏日雷聲般劇烈的咳嗽把風給嚇停了,把蟲兒也給嚇走了。
這陣咳嗽結束,他又狠狠的抽了一口,然后繼續(xù)咳嗽,簡直像是在折磨自己,可這偏偏是他隱居生活中為數(shù)不多的娛樂活動。
這是慕容坤退隱江湖的第十個年頭?或許是十一個?或許是十二個?
這里的生活太單一了,昨天看見的東西、做過的事情與今天看到的東西、做過的事情全都一模一樣。
時間仿佛在同一天里無限循環(huán)。
嘶……
肩膀傳來陣陣酸痛。
也許單調的隱居日子中,唯一的不穩(wěn)定因素了。
林被就是厲害
第一次寫文,湊合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