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荊庭院內(nèi)異常安靜，宗家的除妖人們一排排坐在大廳內(nèi)，神色肅穆，宗安帶著我穿過大廳，走進書房。
“怎么不打電話？”他用另一只手扶著受傷的胳膊，坐到椅子上的時候眉頭微微皺了皺，“你怎么總能把自己卷到這種超出你能力范疇的危險里?！?p> “電話沒信號，”我從袋子里拿出黑色的羽毛放在桌上，“我覺得有必要把這個告訴宗家?！?p> 宗安的眉頭皺的更緊了，“最擔心的還是出現(xiàn)了?！彼念~頭開始流汗，看來肩膀傷得不輕。
“這是...門外的妖怪們干的？”我問道，“怎么會傷得這么重?！?p> “嗯，回來的路上大意了，差點胳膊就沒了?！彼闷鸷谏挠鹈昂蠓粗?p> “你不用去醫(yī)院看看嗎？”傷口雖然已經(jīng)不流血了，但看著還是很嚇人。
“去了也沒用，醫(yī)生治不了這種傷，宗家有自己的大夫，”宗安挑起眉毛，“你這是什么表情？除妖人被妖怪攻擊太正常了，難不成你真以為每次念念咒語畫畫法陣就都能把妖怪除掉？”
“你對妖怪做了什么？”我想起剛才陸龜?shù)脑挘八鼈冞@次似乎是沖著你來的。”
“你這是替妖怪問的？”他語氣變得冰冷起來，“從黑海到現(xiàn)在你現(xiàn)在還認為妖怪們都善良可愛，而除妖人都冷酷無情？”
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知道人和妖，到底哪一方更值得信任。
“妖怪不值得同情，它們只會傷害人類，不過我也沒指望你能站在我這邊，你心太軟，不是當除妖人的料。”宗安說，“外面的妖怪從宗家搬來A市就一直忌憚我的存在，不過它們也沒做什么不得不讓我除掉它們的事情，所以這段時間也一直相安無事，除妖人和妖怪盡量互不打擾是我們之間不成文的規(guī)定。但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妖怪們突然都像說好了一樣主動攻擊宗家的除妖人，今天更是夸張，想必你也看到了?！?p> “這和重明鳥，會不會有關(guān)系?！蔽艺f，“我在來的路上遇到點小麻煩，是重明鳥的羽毛幫了我?！?p> “應(yīng)該是有關(guān)系吧，”宗安嘆了口氣，臉色比剛才更蒼白了，“重明鳥如果在，這些妖怪也不敢這么猖狂?？磥砝弦惠吶苏f的重明鳥每年幫人類驅(qū)逐妖怪也不是空穴來風，妖怪們大都敬畏它，也不敢胡鬧?！彼⒅谏挠鹈?，一字一頓的說，“重明鳥，出事了?！?p> “眼前的問題應(yīng)該是門口的妖怪吧，如果不解決掉那些妖怪，就沒辦法出去找到黑色羽毛到底意味著什么?！蔽铱戳丝此募绨颍拔胰フ矣鹈拇鸢?，你想想辦法和妖怪交涉一下，有只陸龜應(yīng)該是它們的首領(lǐng)。”
宗安擺擺手，“你進來了就別出去了，你這種有妖力沒能力的人很容易成為妖怪的目標，不知道有多少妖怪想吃掉你呢，外面的情況太復雜，萬一有什么事情太不好控制，現(xiàn)在沒有哪里比紫荊庭院更安全?！?p> “黑色羽毛預(yù)示的災(zāi)難，是什么樣的災(zāi)難？”
“都有可能，”宗安說，“可能會有很多人因此喪命的災(zāi)難都有可能，可能是天災(zāi)，也可能是人禍?！?p> 很多人喪命...這比黑海的事情還要糟糕，因為我們連究竟會發(fā)生什么都不知道。
宗安還想繼續(xù)說些什么，屋外突然一陣騷亂。
“著火了！魚磯整個燒起來了！”屋外的喊聲不斷。
宗安卻沒有一絲慌亂，打開書房的門，“都慌什么，沒見過會用火的妖怪嗎！”
“可是...已經(jīng)快要燒到庭院了，”宗家的人說，“妖怪都和瘋了一樣，外墻應(yīng)該撐不了多久，我們真的不反擊嗎？”
“今天這個事情里有誤會，我們一旦反擊就等于徹底和全體妖怪為敵，”宗安說，“如果那樣，藏在背后挑唆妖怪的家伙就得逞了?！?p> 外面一片騷亂的人都不再說話。
“只要庭院不被突破，等到天亮，我再去和它們談?wù)?。”宗安看著桌上的羽毛，“今晚的氣息不太對?！?p> 再次坐下的時候，我看到宗安的手在微微抖動，不知道是因為壓抑，還是因為害怕。
“葉克，你覺得人和妖之間，究竟應(yīng)該是怎么樣的關(guān)系？”他用抖動的手點了一支煙，“人與妖之間有一條線，無論哪一方越過了這條線，就會干擾到另一方，也就打破了人妖共處的平衡，除妖人的出現(xiàn)就是為了讓越過這條線的妖怪乖乖回到自己該去的地方?！?p> “那越線的人呢？”我問道，“干擾到妖怪的人們，誰來讓他們退回去？”
“越線的人？”宗安笑笑，“人才應(yīng)該是定規(guī)矩的那一方，而且，哪會有人類愿意主動踏入妖怪的生活?！?p> “就算是被動，也是干擾了妖怪的生活，”我說，“像我們這種能看到妖怪的人，對它們而言，難道不是越線的人嗎？”
“想法很新穎，但你會這么想，因為你見過的妖怪大多數(shù)都是比較溫和的妖怪，”宗安說，“上次在黑海的妖怪，比起真正兇殘的妖怪來說，簡直不值一提?！彼莺莸奈艘豢跓煟坝械难?，是會在夜里潛入到人類家中，吃掉家里的每一個人，連小孩子也不放過，還有的妖怪，會蠱惑人心，讓人妻離子散，甚至手足相殘?！?p> 我再一次無言以對，的確，我見到的妖怪，大多數(shù)溫和而善良，而宗安面對的妖怪，似乎總是充斥著各種危險。
“除妖人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樣的？”我無法想象，對于宗安這種級別的除妖人而言，會有多少妖怪想要他的命。
“大概就是，無時無刻不擔心自己被妖怪報復，但每一次都希望為更多的人創(chuàng)造安寧的生活?！弊诎舱f，“寫信傳話這種事對除妖人來說太夢幻了，比起你代筆人每天見到的溫情，我們的世界更現(xiàn)實，也更殘忍?！?p> “代筆人，也是有代筆人的作用的?！蔽艺酒鹕韥?，“我們沒有太多時間再等待下去，黑色羽毛預(yù)示的災(zāi)難也有可能傷害到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既然災(zāi)難有可能和今天的事情有點關(guān)系，那就更要快點找到突破口，除妖人和妖怪之間的誤會，就讓我?guī)湍銈兘忾_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