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吧,過來吧!快點!再快點!嘿嘿,嘿嘿……”
荒涼的小山坡,低聲回蕩,傳出一陣又一陣讓人心怵的輕笑。
……
“你去哪?”
“該翻地了。”
“地!地!地!地!瞧你那點出息!就知道守著那幾畝破地!”
胡子拉碴的中年人沒有抬頭,他是農(nóng)民,沒能給孩子更好的處境,他感到自卑。
不怪孩子,都是他的錯。
孩子從小就沒了媽,不是別的,就是嫌棄他,愚笨?還是木訥什么的。他也不在乎,反正這個家有她沒她一個樣,他還有兒子。
可是兒子,似乎不那樣想。
“說話啊!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這個樣子媽才丟下我不管!”
嘭!
草席枕把他砸的一個踉蹌,默默撿起來,拍拍灰,放在床邊,他沒敢回頭,他怕看到孩子傷心。
“我……我翻完地還要看看哪里好打井,地太干了養(yǎng)不活。”
“地地地地!滾去你的地上吧!”
年輕人翻了個身,把頭埋進被窩。
夜色照的人心慌。
“隊長!那股波長又加強了!”
“能定位了嗎?”
“Z市和G市的中間區(qū)域,只能精確到這了?!?p> 李俞明看了看地圖,“范圍有點大啊,讓倪煥和文耀去巡查一下,地面走訪讓肖陽去?!?p> “是!”
“泰坦,持續(xù)關注,隨時匯報更新定位。”
“是,長官?!?p> 另一邊,肖陽開車奔走在兩市之間的大量城鎮(zhèn)。
“叔,你們這山里最近有沒有什么異常?。俊?p> 鄉(xiāng)下路不好走,肖陽只能把車子遠遠的停在路邊,幾十個村莊,一步一步的走訪。
“?。可懂惓??”
大叔顯然沒搞清狀況。
“異常,就是,跟平常有很大改變的東西?!?p> “沒有,沒有,都是老樣子,沒得變化?!?p> “這樣啊,謝謝您,打擾了!”
“沒得事,沒得事。”
大叔擺擺手,在外人面前他還是有些底氣的,一想到孩子,他又重重嘆了口氣。
“怎么了大叔?”
“莫得事,我就是有點傷心,你說,我要是賺了錢,我的兒是不是就會覺得我有出息了?”
“您的兒子?”
“是啊?!?p> “會的,一定會的?!?p> “哈哈哈哈,好,等我挖好這口井,明年地里一定能大豐收!”
“娃兒,再見咯!”
“再見。”
肖陽擺了擺手,忽然腦補出一個衣著光鮮,鼻孔朝天的厭惡形象。
嘖,肖陽連忙把他甩出腦海。
時間就這樣,平安的又度過了兩個夜晚。
“怎么樣了?”
李俞明已經(jīng)幾天沒睡好覺了,負面波長的追蹤讓他傷透了腦筋。
“小但,長石,姚崗,就在這片區(qū)域內!”
周晰在顯示屏上畫了個圓,泰坦立刻將投影展現(xiàn)在指揮中心大屏幕上。
這個半徑五公里的圓包含了太多東西,三個村莊,兩片紫竹林,一大片毛竹,兩座荒丘還有一個挺拔聳立的小山峰。
“喂!”
中年人立即停下了腳步。
“怎,怎么了?”
“那口井,你別管了,我有辦法。”
兒子不咸不淡的訴說著,仿佛在說“我渴了”那樣簡單。
只是眼里充斥的驕傲與輕蔑,讓他又開心又難過。
“要,要多少錢,你說?!?p> “滾!不差你幾個臭錢!”
他去喂豬了,那是他今年過年的倚仗。
他不是一個好父親。
他知道兒子對自己的評價,他一輩子都在弄他的那片地、那只豬。但他也沒辦法?。?p> 也許以后,兒子會有出息的吧。
夜深了。
“來啊,來??!嘿嘿嘿嘿……”
“隊長!出現(xiàn)了!”
衛(wèi)星投射的是一個荒涼的小山坡,圓月皎潔,清風徐過,靜謐而美好。
“打開負能量掃描!”
嗶!
一陣藍光掃過,滿屏的靜謐美好全都不見,一圈圈擁擠纏繞的波長線條在小山坡上空扭曲著,天空一片漆黑。
“有發(fā)現(xiàn)!”
周晰大叫一聲,立即把鏡頭拉伸到更近的位置,一個人影出現(xiàn)在小山坡上。
“他是誰?!”
“陸昂,長石村人,今年27歲……”
泰坦立刻給出了詳細的答復。
“隊長你看他的腿!”
那已經(jīng)不是人類的雙腿了,虬結的肌肉閃爍著焦黑的光澤,皸裂的痕跡布滿肌膚,他的兩條腿足有正常人腰肢粗細!
“為什么會這樣?”
周晰不理解,怎么會有人能夠吸收負面波長?怎么會異變成怪獸的模樣?
是的,年輕人正在向怪獸變化,膨脹的四肢,猩紅的雙目,還有越發(fā)高大的軀體。
他的頭頂開始長出嶙峋犄角,焦黑的外表取代了人類的皮膚,他已經(jīng)長到足足兩人高了!
“文耀,通知附近群眾緊急疏散!倪煥先上飛機,吸引年輕……怪獸的注意力。肖陽,雖然有點危險,但我希望能近距離搜集到資料!”
“明白”×3
你來看看!
恍惚間薛峰猛地從睡夢中驚醒。
出事了?
薛峰的身體從房間消失,下一刻,銀藍相間的巨人再次在天空飛翔。
“是!是路人!”
醉酒的中年社畜發(fā)出模糊的叫喚。
“大叔,這里有危險!你快離開!”
“不行!我兒子不見了!我要去找他!”
“您先走!我來幫您找!”
“不行!我一定要先找到他!”
大叔突然發(fā)力,甩開了文耀,直挺挺的沖到了山坡之下。
“文耀!你在干嘛!”
躲在石頭后的肖陽壓低了嗓子怒吼!
“吼!”
怪獸嘶吼著,變化依舊在持續(xù),十幾米高的身影在黑夜中無比刺眼。
大叔見到了怪獸,怪獸也看見了大叔。
就在肖陽準備放下掃描,拼死相救的時候。
怪獸的身體猛地竄高到五十多米!
“吼!”
末日降臨!
賽迦到了!
他看了看嘶嚎著卻沒有開始破壞的怪獸倍感驚訝,他打量著四周,嗯?還有個普通人?
大叔見到了怪獸,也見到了怪獸腳下熟悉的衣物和布料。
他是農(nóng)民,不知道什么名牌不名牌,他只知道兒子喜歡那些標志怪異的衣服,尤其是那件紫色外套,天天都穿,而現(xiàn)在,外套碎了,在地上,在腳下,怪獸腳下。
“等井打好了,明年就有好收成,存的錢差不多也就夠你娶媳婦了,放心,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我不跟你們住……”
老人一步步走向怪獸。
賽迦沉默,他是有超能力,可是超能力了解決不了這一切,超能力只是讓他感受到。
壓力,挫折,絕望,讓農(nóng)民父親的這顆心,死了。
救他!他就是那個怪獸!
相比在場眾人,幾千公里外的李俞明反而看的更加清晰。在大叔和怪獸相見得瞬間,在怪獸驟然拔高之前,分明有兩顆碩大的眼淚落下!
只是身體的巨變讓怪獸的體表溫度超乎尋常的高,淚水還未流過臉頰,就已經(jīng)蒸發(fā)殆盡了。
救他!
就在賽迦接受到李俞明波長的同一瞬間,肖陽猛地從石頭后方撲出。
太危險了,他要把這個大叔帶走!
“吼!”
巨獸嘶吼,一巴掌拍向肖陽。
“咚!”
千鈞一發(fā)之際,賽迦一腳踢向怪獸,阻止了怪獸的進攻。
“快走!”
肖陽連忙背起悲慟的大叔,“快醒醒!還有什么比活著更重要!”
“吼!”
巨獸狂吼,仿佛失去理智一般,瘋狂拍打著賽迦。
“咚!咚!咚!”
一掌,兩掌,三掌,打的賽迦連連后退。
可惡啊,力量太強了!
可是,如果真的向李俞明說的……試試吧!
嘭!
怪獸一掌擊飛了格擋的巨人。
“巨人今天,這么弱的嗎?”
倪煥擦了擦手心的汗水,他有點緊張。
“不,巨人是故意的!”
只見賽迦雙手一展,穩(wěn)穩(wěn)卸去了怪獸的力道,還借此拉開距離漂浮在空中。
柔和的光。
賽迦不斷回憶著記憶中的能量,單掌直豎,前推,一道光輝自胸前水晶亮起,蔓延籠罩在怪獸身上。
“這是什么能量?肖陽!”
“明白!”
光輝籠罩下,怪獸逐漸恢復了平靜。
嗯?
看著僅僅恢復平靜的怪獸,賽迦再次推出柔和的光波。
“不用嘗試了。”
強大的念直接與賽迦相連。
“你是?”
“我啊,呵,一個可憐人罷了?!?p> “別白費力氣了,我已經(jīng)回不去了?!?p>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為什么?”
怪獸似乎在思考,然后掰下頭上犄角,猛地扎進了不遠處的田地。
“快殺了我吧,我的意識,堅持不了多久了?!?p> 失去了犄角的怪獸嘶嚎著,仿佛又要回到了剛才殘暴的意識統(tǒng)治。
“快!”
“劼!”
“快?。 ?p> 賽迦看著在原地不斷掙扎的怪獸,終于下定了決心。
“轟!”
一道十字風暴掃過,怪獸消失的無影無蹤。
是的,地上的犄角也消失了,田地里涌出了大片大片清澈甘甜的地下水。
明年,這幾十畝地,大概都能豐收了。
……
“自愿獻祭,用作魔神降臨的軀體嗎?”
“人類,怎么能聯(lián)系到宇宙外的魔神?”
“大概是通過了那些負能量波長吧?!?p> “可是為什么?”
“也許是怨恨,那片貧瘠土地的農(nóng)民,世代積累的不甘和怨恨?!?p> “又或者是他自身具有特殊性,他強烈的恨和……愛?!?p> “愛?”
“是的,愛。”
“大叔呢,后來怎么樣了?”
“失蹤了,聽村里人說,瘋了?!?p> “都怪他那兒子,沒事整什么幺蛾子!”
“你是智障嗎?”
“那個孩子是先天殘疾?。 ?p> “???那他媽?”
“卷了錢和其他男人跑路了?!?p> “他知道嗎?”
倪煥突然低沉下來。
過了一會兒,
“不知道?!?p> 回答,更低。
老父親一輩子都在豐沃那片土地,那只豬。在他眼里,兒子就是那片土地,那只豬。
他或許知道,又或許并未察覺,在那片土地,那只豬的視線里,他也是一輩子的老父親。
那座貫穿了地下深層的水井,讓這幾個臨近的村莊,翻了幾倍的人口。
據(jù)說,還有人給那只犄角,蓋了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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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陽小雪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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