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已死

　　西郊的這口水井看起來已經(jīng)有了些年頭，井邊的青苔圍著淺淺的水渠伴著涓細(xì)的水流，勾勒出一條碧綠的水脈，一直延伸到不遠(yuǎn)處的田地里。

　　柳濡逸將水桶重新丟回井中，井口上方的轅軸發(fā)出‘吱呀、吱呀’的響聲。

　　“你說帶我來見兇手，他人呢？”白漫環(huán)顧四周。

　　柳濡逸從衣袖里又取出了一塊帕子，輕拭雙手，隨后微抬下巴向著井邊的方向示意。

　　白漫轉(zhuǎn)身，伸長(zhǎng)脖子，越過這口老井，看到地上仰面躺著一個(gè)男子，正是之前和柳濡逸搏斗的那人。

　　那人臉朝著白漫的方向，嘴角掛著一縷黑紅的血液，已在地上積了一灘。雙眼緊閉，毫無生機(jī)。

　　“死了？”

　　白漫瞪大了雙眼回望柳濡逸。

　　柳濡逸頷首。

　　“你殺的？”

　　“不是……”

　　聞言，白漫再次回頭，撐著井邊繞了過去，靠近那具尸體，首先入眼的便是這男子成了紫黑的嘴唇。

　　“中毒？他服毒自盡！”白漫又道。

　　柳濡逸目光灼灼的看了白漫一眼。難怪池睿會(huì)說那樣的話。

　　白漫卻已顧不了那么多，從腰間的布袋里取出羊皮手袋帶上，湊到男子旁邊，探了探。

　　這身體尚存一息溫?zé)?，以至于讓白漫恍惚覺得他還活著。

　　只是瞳孔已經(jīng)放大，沒有了呼吸和心跳，再過不久那些死后的癥狀就該出現(xiàn)了。

　　白漫掰開他的嘴。

　　一股濃烈的腥臭味噴涌而出，白漫連忙用另一只手掩住了鼻子，隨后轉(zhuǎn)頭對(duì)柳濡逸道：“你離開遠(yuǎn)些?！?p>　　柳濡逸什么話沒有說，只是照做的站在五米開外的地方，靜靜的看著白漫的一舉一動(dòng)。

　　待尸體嘴里的臭氣散盡之后，白漫又取出一枚特制的小鑷子，在他帶著凝固血液的牙齒縫隙之間掏了掏，夾出一小塊殘留的黑色固體。

　　忍著惡心，將這黑色固體湊近鼻子聞了聞，白漫呢喃：“飛燕草、芫花毒、藜蘆……”

　　白漫只聞出了這其中三種草藥毒，其余的被濃重的血腥味蓋過，白漫一時(shí)也不清楚其中還有些什么。

　　不過，毫無疑問，這男子牙縫間藏的的是多種毒草制成的丸子，見血封喉。

　　“他到底是什么人？”白漫說著在布袋里掏出一塊小小的白色帕子，將這半點(diǎn)殘留包裹起來，裝回布袋里。

　　柳濡逸明白白漫的意思，尋常百姓會(huì)武已是一件難得的事情，這人口中藏毒，還能如此決絕的咬毒自盡，都能看出這人的身份沒有那么簡(jiǎn)單。

　　“現(xiàn)下還不好判斷…”

　　話未說完，剛從巷子里出來的一個(gè)婦人出闖入他眼簾。

　　柳濡逸上前幾步將白漫扶了起來。

　　“他們?cè)谶@里！”那個(gè)婦人立即大喊一聲。

　　片刻之間，西郊的眾多百姓蜂擁而至，已經(jīng)將他們圍了起來。

　　“死人了？”

　　“他們又殺人了！天啊，這不是老崔家的阿逢嘛…”有認(rèn)出了地上男子身份的喊叫起來。

　　人群中跌跌撞撞的跑出來一個(gè)人，正是之前的老大爺。

　　一見到地上的尸體，整個(gè)人劇烈的晃了晃，好半響才喊出一句：“阿逢！”

　　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悲慟感染了圍觀的西郊百姓，許多人也都跟著潸然淚下。

　　“是你們！是你們殺了我兒，賠我兒命來……”老大爺赤目而視，渾濁的眼睛盛滿恨意。

　　“殺人償命！”

　　“殺人償命！”百姓們跟著喊叫起來。

　　這些百姓一步步緊逼，怒罵聲此起彼伏，吵得白漫腦子一陣嗡嗡。

　　白漫揚(yáng)手，大聲道：“你們都看看清楚，這男人是中毒而死，他是服毒自盡！”

　　百姓們循著白漫手指所視，看到的是尸體上開始變得青紫的臉面。

　　婦人們連忙捂住幾個(gè)孩童的眼睛。

　　“我兒子好端端的…怎么會(huì)服毒自盡！一定是你們……”老大爺舉著拐杖就要打來。

　　柳濡逸揚(yáng)手抓住了拐杖，道：“崔大爺，前日西郊有人被殺害，兇手正是你的兒子——崔逢！”

　　此言一出，引得西郊的百姓們一片嘩然。

　　崔大爺渾身一顫，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道：“你，你說什么？”

　　“方才我追著崔逢出來，是他親口承認(rèn)，周老的確是他殺的。”柳濡逸肅然道。

　　“不，不可能！”

　　崔大爺備受打擊：“你，你別以為你做官的，就可以血口噴人！”

　　拐杖被他再次拽回，一下就要朝著柳濡逸打來。

　　柳濡逸不閃不避目不斜視，與生俱來的氣勢(shì)凌然，讓崔大爺再抬起的拐杖遲遲打不下來。

　　白漫替柳濡逸捏了一把汗，連忙道：“大爺，您兒子這些年在哪？都跟什么人往來。他服毒自盡是事實(shí)，這其中的隱情難道你就一點(diǎn)都不知道？”

　　崔老爺不語(yǔ)，像是想到什么，目光變得駭然。

　　白漫接著道：“你兒子為何要去殺周老？受雇還是和周老之間有仇？若是前者，那他的雇主便是害他的兇手。否則他殺了周老，便是他咎由自取，你又為何要遷怒柳大人！”

　　崔大爺渾身一震，退后一步，險(xiǎn)些倒下。被后面圍觀的百姓扶住。

　　“老崔，你倒是說??？你兒子究竟怎么回事？”

　　“就是，崔老伯你別被他們嚇住了，有什么事情說出來，大伙為你做主！”

　　“殺了人還想跑，哼，就算是當(dāng)官的今天老子也絕不會(huì)讓他走出西郊一步。”百姓們七嘴八舌的說個(gè)不停。

　　崔大爺卻好似沒有聽到，只是轉(zhuǎn)頭一下?lián)湓谑w上悸動(dòng)不已，悲呼：“狗官害人性命啊…”

　　“他一定知道點(diǎn)什么？”白漫道。

　　面對(duì)周遭百姓們的指指點(diǎn)點(diǎn)和討伐，柳濡逸揚(yáng)手道：“本官是以大理寺司直的名義保證，關(guān)于崔逢的死還有西郊例銀一事，一定會(huì)查個(gè)水落石出，還各位一個(gè)公道！”

　　“我們憑什么相信你，你現(xiàn)在不過是想要讓我們放了你。等你跑了，誰還來管我們西郊百姓的死活？”一個(gè)大漢喊道。

　　白漫哼了一聲道：“你們不必一棍子打死所有做官的。收你們例銀的是誰，你們心里清楚。

　　在你們面前的這位，是從京城大理寺來的司直。他本于此事無關(guān)，愿意留下來幫你們，你們非但不感激，還要如此對(duì)待？

　　還真是好一個(gè)狗咬呂洞賓——不識(shí)好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