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秋回到千重山管理房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兩點過了,易秋的姐姐易姍就坐在大鐵門右側(cè)的石階上,背靠著一株黃葛樹的樹干睡著了,看來已經(jīng)等得發(fā)困了。
旁邊放著一籃雞蛋。
看著很土氣的樣子。
易姍初中畢業(yè)后,就去了大城市打工,認(rèn)識了在外面承包工地的易秋的姐夫,兩人很快就在一起了,然后就奉子成婚,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六年了。
結(jié)婚后易姍在家?guī)Ш⒆印?p> 姐夫則在外天南地北的跑,哪里有工程就往哪里跑。
一年很少回家。
兩人的感情開始經(jīng)受考驗。
易姍在家做一些可以帶回家做的手工活兒,以此來補(bǔ)貼家用。姐夫卻覺得自己有能力養(yǎng)活老婆,不要易姍干活兒,只要易姍在家將兒子帶好就是了。兩人因此在電話里爭吵不休。還有就是姐夫偶爾回家,總是埋怨易姍的穿著太土,舍不得花錢買點好看的衣服,看著朋友們帶出來的老婆都是很時尚的感覺,心頭就很不是滋味。兩人的消費觀念不同,免不了又是一番爭吵。
最近兩天。
姐夫回來了。
姐夫累了一年,想好好休息一番。
但是因為易姍要趕著按時做完手工活,便要姐夫做這做那,甚至連接兒子放學(xué)也要姐夫去,兩人就徹底的吵翻了。然后,易姍就摔門回娘家了。
看著易姍現(xiàn)在這樣,易秋心頭很酸楚。
他走了過去。
將易姍叫醒。
現(xiàn)在已是秋冬季節(jié),時間久了會著涼的。
易姍醒來。
見到易秋,當(dāng)即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有點埋怨的說道:“秋娃,你到哪里去了?既然要這么久才回來,就給我說一聲嘛,我到外面去轉(zhuǎn)轉(zhuǎn)也好啊?!?p> 易秋忙賠笑。
說道:“姐,都是我不好。走,到城里去,我?guī)闳コ宰灾??!?p> 易姍面色不悅,說道:“秋娃,你就是這么大手大腳的,不曉得節(jié)約點錢,以后你還要買房子,買車子,娶媳婦,那都是要花錢的。你看看你姐夫,雖然能掙點錢,但是一年下來亂七八糟的費用太多了,光車子加油就是上萬的費用,不然早就可以到城里買大房子了。快把鐵門打開,我給你做一頓飯。唉,你一個人在這山上,估計沒怎么吃過可口的飯菜吧?”
易秋猶豫了片刻。
還是從兜里取出鑰匙,將大鐵門打開了。
進(jìn)去之后,易姍徑直去了廚房。
看了看。
里面只有一袋米,一把面,一袋從超市買來的餃子,以及一碗豬油,一袋鹽,一瓶醬油,其他的什么都沒有。
易姍看到這些,呆了好半晌。
這秋娃過的是什么日子???
易秋摸著腦袋,說道:“姐,這些都是我餓了的時候,加餐用的,我平時都在就近的村民家吃的,我每個月給他們一點伙食費就搞定了?!?p> 易姍“哦”了一聲。
竟然信了。
說道:“那你去他們那里弄點青菜來嘛。”
易秋說道:“好,我這就去?!?p> 他準(zhǔn)備去村民那里買點青菜。
正在這時,從外面走進(jìn)來一個二十五歲左右的女子,長的很高挑,身材很苗條,只是呢,穿的是一身地攤貨,人有點黑,手指有點粗,長相也沒那么讓人心動,甚至說有點丑。
那女子提著一塊豬肉。
走到廚房前。
大聲說道:“易哥,我給你提了一塊豬肉來。喲,有客人???”
易秋正準(zhǔn)備走出廚房呢,見到這女子,先是一愣。然后臉色尷尬的說道:“黃小妹,這么客氣干嘛?嗯,這是我姐,易姍,你叫她姍姐就是了。”
“姍姐好?!?p> “小妹好?!?p> “姍姐,你來看易哥???你來準(zhǔn)備住多久啊?我給你說啊,易哥他臉皮很薄,他一個人生活不容易,我們叫他到我們家去吃飯,他死活都不去,真是的,又不是要你去我們家做上門女婿,那么靦腆做啥子嘛?!?p> 易姍尷尬的笑了笑。
這黃小妹,還真是啥都敢說啊。
“我家秋娃從小就這樣,怕生。”
“姍姐,你準(zhǔn)備做菜嗎,來,我?guī)湍恪?,看來沒啥可做嘛,等等,我回去帶點來。”
說完,一溜煙的走了。
沒多久,就帶了大量的菜來。
半個小時后,飯菜做好,擺上了桌。
那黃小妹毫不客氣的坐了下來,一點也不見外,準(zhǔn)備跟易姍和易秋一起吃。
又花了二十多分鐘,吃完了飯菜,易秋收拾了碗筷,然后就催促易姍趕緊離開管理房,離開千重山。但是易姍卻握著黃小妹的手,聊起家常來。
看來兩人聊得是越來越投緣啦。
易姍看得出來黃小妹的心思,她也想給易秋找一個能夠照顧他的女朋友,而眼前的黃小妹雖然說話大大咧咧的,但是人還是很不錯的,最主要的是,黃小妹很體貼人,會做飯,會做家務(wù),這都是易秋欠缺的。
易秋也明白黃小妹的心思。
但是,黃小妹卻并不是他的那盤菜。
沒有心動的感覺。
就算黃小妹隔三差五的給他送吃的來,易秋的心里也只有感恩而已。作為回報,他也經(jīng)常摘一些柚子給黃小妹,黃小妹接過柚子的時候,也許是會錯了意思,當(dāng)時甭提心里有多高興了,于是她往易秋這里就跑的更勤了。
此時。
黃小妹和易姍正聊的歡。
易秋也沒辦法。
看著距離天黑還有四個小時,也就任由她們了。
一個小時后。
突然有十多個村民闖進(jìn)了管理房來。
那都是一些年輕人。
這十多個人有的拿著鋤頭,有的拿著鐮刀,個個都是窮兇極惡的,吵著要管理房的人滾出來,有的用鋤頭和鐮刀敲打大鐵門,發(fā)出哐當(dāng)一陣亂響。
易秋一驚。
側(cè)耳聽了聽。
知曉了個大概。
然后,他吩咐易姍和黃小妹呆在屋子里不要出來,才走出了屋子,來到了外面的院壩。
他看著大鐵門內(nèi)外的那些年輕人,都是很囂張的樣子,不由的眉頭一豎,心頭頓時火起,這些年輕人,不管是什么來歷,也不管是有什么恩怨,想到我這里來撒野,沒那么容易,就算你們十幾個全部都一起上,我也能干翻你們七八個。
當(dāng)首的一個年輕人來到易秋面前。
那年輕人叼著一根煙,猛吸一口,吐了出來,然后露出一副霸道的表情,說道:“我是山下的村民,我叫文峰,最近幾天才出的獄,所以你不認(rèn)得我。我出獄后,就聽說周圍的果園都漲了地租,因為糧價都已經(jīng)漲了好幾回了,但是,你們?yōu)樯哆€是十年前的價?你們這不是欺負(fù)人嗎?”
易秋一聽。
這家伙叫文峰?
跟“聞風(fēng)喪膽”就差兩個字啦。
易秋冷哼一聲,說道:“原來是因為這個事啊。嗯,一切都要有個法律依據(jù),我跟你們說,我們是簽有合同的,你們村委和大隊都蓋章了的,你們村民代表也簽字了的,就算你們?nèi)ジ嫖覀?,我們也還是這個價,絕不增加。今天你們這個陣仗,是要干架嗎?我奉陪,干完了架,還是這個價,到時你們還得賠償我們的損失,甚至還要遭拘留......”
另一個光頭站了出來。
說道:“小子,你們公司給你多少工資?用得著這么賣命?。课腋嬖V你,你就是個打工的,上次你不是還被你上頭扣了工資嗎?你只管將這里鬧的群體事件告訴給你上頭就是了,我們只要那地租差價三萬多塊錢,那是你們公司差我們的,不是你小子差我們的,你小子不要做冤死鬼?!?p> 易秋想了想。
也對。
便說道:“這個也行。這樣吧,你讓我們出去,接下來你們怎么鬧我也不管了?!?p> “這個你不能走。”
說完。
那文峰取出一把自帶的大鐵鎖,將大鐵門鎖了,將鑰匙丟給了外面的一個小子。
“草!”
易秋又是一陣火起。
但是,他強(qiáng)自壓下怒火。
現(xiàn)在別將事情搞大了,因為屋子里還有他姐姐易姍和黃小妹呢。想了想,他還是拿出了手機(jī),撥通了韓總的電話,按成免提,然后遞給文峰,說道:“這是我們韓總,她經(jīng)常來的,你們應(yīng)該見過。你們要說啥,就跟她說吧?!?p> 心想,你們就去跟一個死人要地租的差價吧。
電話通了。
“喂?!?p> 那邊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那文峰楞了一下,然后對著身旁的人一揮手,那些人當(dāng)即會意,拿起鋤頭和鐮刀就敲打起大鐵門和門窗來,弄出很大的聲響,然后文峰扯著嗓子說道:“韓總,我是文峰。那個是這么回事,我們周邊的租地的業(yè)主都漲了地租,唯獨你們不漲,其中的差價有三萬五千六,今天呢,我們有好幾百村民都義憤填膺,上來找你們理論,都激動了點,所以,這個錢的事......”
“哦,這個事啊......”
頓了片刻。
“你們要冥幣嗎,我這里有好幾個億,隨便弄點就夠你們花了,只是呢,這冥幣只能在地下用,你們要的話,我可以先給你們在地下買幾棟地宮,怎么樣?”
文峰一愣。
竟以為是遇到一個無賴了。
無賴的理由,竟是這么荒誕。
但是,易秋卻聽得心驚。
這正是韓總的聲音。
易秋急忙問道:“韓總,你在哪里?”
“易秋啊,我在第一人民醫(yī)院呢,在住院部的負(fù)七樓。這里很冷。如果你空了,就多燒幾件衣服給我吧。嗯,對了,那冥幣,你們活人用不了的,不過,我身上有一枚鉆戒,值好幾十萬呢。我死前的那天早晨,我去上班,在地下停車庫遇到歹徒搶劫,準(zhǔn)備搶我的鉆戒,我趕緊將鉆戒取下,吞進(jìn)了肚子里,那些歹徒?jīng)]得逞,就走了。哪曉得沒多久,我就死了。只要你幫我找到那個歹徒,那么鉆戒就是你的了,只是要得到這鉆戒,你需要到負(fù)七樓來,找到我的尸身,然后割破我的身子,從里面找到那枚鉆戒。”
一席話說完。
易秋全身一陣發(fā)冷。
誰敢去取那鉆戒?
不要命了嗎?
易秋趕緊接過手機(jī),說道:“韓總,鉆戒的事,以后再說吧,我現(xiàn)在要處理一些事情,先掛了。”
說完,就掛了電話。
易秋將手機(jī)放入兜里。
面對著那文峰,說道:“你看這樣行不行,你們給我三天的時間,我回公司去請示,如果三天后還答復(fù)不了你們,到時你們該怎么辦就怎么辦,咋樣?”
那文峰說道:“別跟我扯這些,我們今天就要拿到錢,否則,你們誰都別想離開。”
“嘿,這屋子里還有兩個女的。”
那光頭突然大喊起來。
有五六個都一起圍了過去,說著一些極其難聽的話。
易秋的怒火被徹底點燃了,大吼了一聲“草”,然后就撲了過去,抓著最外面的一個年輕人的領(lǐng)子,向后一拉,然后按在地上朝著臉就猛擊一拳。
那人干嚎一聲。
頓時滿臉是血。
接著。
易秋站起身,掄起拳頭,一拳一個,將那幾個年輕人都打翻在地,一時哀嚎連天。
“我靠,還挺能打的嘛!”
文峰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
然后,一步一步的向易秋逼來。
他身后的幾個年輕人都拿著鋤頭和鐮刀,也一起逼來,做了個合圍之勢。
易秋一見,這陣仗很兇險,他不敢大意,趕緊沖進(jìn)一間屋子,將地上的一圈電纜線撿起,一端是早已插上了電的,一端是剝了一點皮可見銅絲的線圈,易秋拿在手里,走了出來,那電流火花一陣嗤嗤作響,異常駭人。
那文峰和幾個年輕人見此,都嚇得后退了幾步。
就這樣僵持了下來。
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
沒多久,易秋發(fā)現(xiàn),那文峰突然獰笑一聲,指揮著幾個年輕人向易秋逼來,易秋感覺不對,頓然醒悟,大鐵門外的那幾個年輕人將外面的電線弄斷了。
易秋感覺不妙。
雖然自己能一拳抵擋四手,但是這刀子,卻不是百分百的能夠防御得住的。
易秋突然又心生一計。
他又進(jìn)屋。
取出了一個汽油桶,那汽油是拿來加噴藥機(jī)械的,現(xiàn)在讓易秋拿了出來,全倒在了地上,那汽油一直流到了大鐵門以外,散發(fā)著濃濃的汽油味道。
易秋舉著打火機(jī)。
臉上透著一股子狠勁。
說道:“來吧,看我們誰斗得過誰?!?p> 那文峰怕了,退到了大鐵門處,說道:“算你狠?!?p> 然后對外面的人說道:“把門打開。”
誰知,外面那人說道:“鑰匙掉了。”
“我靠!”
文峰對著外面的人一陣亂罵。
罵完。
看了看四周的圍墻。
那圍墻有兩米多高,上面鑲嵌了大量的玻璃碎片,想要翻墻逃走,看來是不可能的了。
此時。
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
易秋舉著已經(jīng)打著了火的火機(jī),那心頭的一股子狠勁已經(jīng)消退了去,現(xiàn)在開始心頭發(fā)毛了,這個事情,好似讓自己推到了一個無法收拾的地步。
汗水浸了眼睛。
易秋用手抹了抹。
拿著火機(jī)的手,都開始顫抖起來。
那火苗開始翩翩起舞。
突然一陣?yán)滹L(fēng)吹來,一下子將那火苗從火機(jī)上吹落,而火苗卻不熄滅,像一個幽靈一般,隨風(fēng)而起,隨風(fēng)而落,撞擊在玻璃窗上,再反彈回來,眼看就要落到滿是汽油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