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逃離廣州
到了惠陽的游擊隊駐地之后，昱霖把徐明峰叫到里屋。把那卷膠卷交到他的手上。
“明峰，這就是日軍在南山村拿我們中國人進行細菌實驗的證據(jù)，周叔和順子也因此而犧牲了。你一定要想方設(shè)法把這些鐵證公布于世，讓全世界都看清日軍的真面目?！?p> 徐明峰緊緊地握住膠卷：“老周和順子不會白白犧牲的，那些枉死的中國人也不能就這么白白地做了冤魂，一定要向日本鬼子討回這筆血債?！?p> “哦，明峰，我有件事想要向你匯報，我爹想要讓我和淑嫻離開廣州，去香港避難?！标帕匕迅赣H提出的設(shè)想告訴了徐明峰。
“你的情況我也有所了解，渡邊對你的懷疑并未消除，你爹的擔(dān)心是對的，但香港也并非是個安全之地，據(jù)可靠情報，日軍很有可能會襲擊香港?！?p> “既然這樣，我和淑嫻不如繼續(xù)留在廣州?！?p> “不，你們?nèi)ハ愀?，組織上還有一項重要的任務(wù)需要你們完成?！?p> “什么任務(wù)？”昱霖一聽有任務(wù)，精神提振起來。
“在香港，有許多內(nèi)地的文化名人留在那兒，他們正在為內(nèi)地的抗日籌集物資，利用他們的影響力，向全世界宣傳抗日，揭露日軍的暴行，他們是我們黨的寶貴財富，但萬一香港淪陷，這些文化名人會遭到日軍的抓捕或脅迫。所以，上級交代，讓我們不惜一切代價，把這些文化名人從香港偷運到廣東，然后再送往我們的敵后根據(jù)地?！?p> “我明白了，放心，我們會完成任務(wù)的。”陸昱霖明白此次任務(wù)的重要性和緊迫性。
徐明峰從一個文件袋里拿出一疊紙，交給昱霖：“這就是名單和他們目前的居所住址。我們要確保他們?nèi)f無一失回到內(nèi)地?！?p> 昱霖仔細地看了看這份名單，忽見許恒亮的名字赫然在列。
“淑嫻，你爸爸的名字也在上面?！标帕匕衙麊谓o淑嫻過目。
“老爺子是個活躍分子，一直在《大公報》上發(fā)表抗日的文章，早就引起當局的關(guān)注。所以，于公于私，你們一定要確保老爺子的安全。”
“明白?！标帕匕衙麊钨N身收好，跟明峰敬了個禮。
昱霖回到家，告訴父親，上級已經(jīng)同意自己和淑嫻去香港避難。陸軼翔欣慰地笑了。
“這樣，我就沒有后顧之憂了。“陸軼翔長長地舒了口氣。
兩天之后，陸昱霖在《大公報》上看到了揭露南山村日軍進行細菌實驗的報道和照片，興奮異常，他又上街買了好幾份其他報紙，有中文的，有英文的，有法文的，好些報紙都報道了此事。一時間廣州城的大街小巷，人們議論紛紛，義憤填膺。而此事也在國際社會引起巨大的反響，反戰(zhàn)人士紛紛示威游行，抗議日軍的暴行，一些國際機構(gòu)甚至提出要派觀察員來華進行實地調(diào)查。
在巨大的輿論壓力下，日軍被迫關(guān)閉了南山集中營，但為了避免泄露這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日軍殘忍地進行就地焚毀和屠殺，幾百名難民被掩埋在化骨池和山溝里。
三木少佐和加藤醫(yī)生因為泄密一事而被處死，而伊藤也受到撤職處分并被調(diào)往前線部隊，由佐藤中佐接替擔(dān)任日本憲兵隊隊長。
渡邊雖然免受處分，但受到訓(xùn)斥是在所難免的。
渡邊的腦海里又閃現(xiàn)陸昱霖的面孔。雖然當初周掌柜與資料同歸于盡了，但為什么報紙上還是刊登了照片，鐵證如山，讓軍方無法抵賴。雖然陸昱霖一口咬定自己從未去過南山村，可直覺告訴他，陸昱霖就是那個竊取資料，殺死哨兵的兇手。若不是山田來求情，或許他已經(jīng)攻破了陸昱霖。
按渡邊的心思，現(xiàn)在立刻包圍陸府，逮捕陸昱霖，但礙于山田的面子，怕陸軼翔翻臉，他決定秘密抓捕，只要陸昱霖和他的妻子走出陸府，就馬上進行抓捕，讓他們從此失蹤。
陸軼翔看了南山村的細菌實驗這則新聞之后，義憤填膺。
“這幫畜生，簡直就是禽獸不如，居然拿中國人當實驗品。幸虧被揭露出來了，否則不知還要害死多少中國人?！?p> “老爺，太太，你知道揭露這件事的人是誰嗎？“玉蓉故作神秘。
“誰??？“陸軼翔很是好奇。
“就是少爺，就是他去南山村收集的證據(jù)?！坝袢刈院赖負P起了頭。
“??？是霖兒？“陸軼翔又驚又喜。
“怪不得渡邊一直不肯放過霖兒，一定是他發(fā)現(xiàn)了什么蛛絲馬跡，懷疑霖兒，所以嚴刑拷打，把霖兒折磨得不成人樣?！瓣懱宦犑莾鹤铀鶠?，立刻緊張起來。
“現(xiàn)在日本人細菌實驗的事情敗露了，他們一定會遷怒于霖兒的，得趕快讓霖兒和淑嫻離開這兒，越快越好?！瓣戄W翔不由得為兒子的處境而擔(dān)憂起來。
“對，老爺，不能再讓霖兒和淑嫻被日本人抓走了，讓他們今晚就動身?！瓣懱钡孟駸徨伾系奈浵仯曛p手。
“事不宜遲，你趕快給他們準備一下，我上樓去通知他們?！瓣戄W翔說完，上樓去了。
淑嫻和昱霖正在對照著那份名單上的住址，在香港地圖上圈劃，忽然，陸軼翔推門而入，昱霖連忙把名單和地圖收起來。
“霖兒，淑嫻，你們倆聽好了，今天晚上就離開家，去香港，我待會兒會給宏運船務(wù)的田經(jīng)理打電話，你直接去船務(wù)公司找他，他會安排你們離開廣州?！?p> “爹，我們必須今天走嗎？“昱霖沒想到父親會這般急迫。
“宜早不宜遲，報紙上登了南山村的細菌實驗的事情了，我估計日本人還會盯上你，渡邊這個家伙不好對付，你們還是盡早離開吧。“
“好，我和淑嫻收拾一下?！瓣帕剡B忙起身去收拾行裝。
“爹，我想再去看看鳴兒。“淑嫻輕輕地說了一句。
“好，去吧，跟兒子告?zhèn)€別吧?！瓣戄W翔眼里閃著淚光。
在陸府的草坪上，鳴兒正在跟玉蓉玩皮球。
淑嫻輕輕地呼喚了一聲：“鳴兒?！?p> 鳴兒聽見淑嫻的叫聲，張開雙臂，朝淑嫻跑了過來，邊跑邊喊：“媽媽，媽媽?！?p> 鳴兒撲向淑嫻的懷抱，淑嫻把臉緊緊地貼在兒子的小臉上。鳴兒已經(jīng)三歲多了，長得虎頭虎腦，大大的眼睛，小巧的嘴，粉嘟嘟的十分惹人喜愛。
“媽媽，媽媽，鳴兒要媽媽。“鳴兒伸出小手，摸著淑嫻的臉。
昱霖從淑嫻的手上接過兒子，把他向上拋，鳴兒高興極了，發(fā)出咯咯咯的笑聲。
“鳴兒好高哦，鳴兒飛上天了?！瓣帕仄奖е鴥鹤幼鲩_飛機狀，鳴兒兩只小手張開，仿佛是飛機的翅膀，父子倆在草坪上玩得不亦樂乎。
昱霖停了下來，親了親兒子。
“爸爸，再來，再來玩飛飛機?！傍Q兒張開雙臂。
“好，爸爸帶鳴兒飛?！瓣帕赜X得平日里太虧欠兒子了，此時就要跟兒子告別了，他要跟兒子好好地玩?zhèn)€夠。
淑嫻望著父子其樂融融的模樣，眼淚嘩嘩直流。玉蓉在一旁也忍不住抹眼淚。
“玉蓉，我把鳴兒交給你了?！笆鐙鼓四ㄑ蹨I，但鼻子一酸，淚水又禁不住嘩嘩直淌。
“淑嫻姐，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小少爺?shù)?。你和少爺就放心走吧。“玉蓉緊緊抱著淑嫻，安撫她。
昱霖跟鳴兒玩累了，鳴兒躺在昱霖的身上，沒多久，就睡著了。昱霖抱起兒子，親了又親，淑嫻接過兒子，久久不愿放手，昱霖見狀，拍了拍淑嫻的肩膀，把兒子抱過來交給玉蓉。
玉蓉抱著鳴兒回房去了。
陸太太把一個干糧包裹和金銀細軟交給昱霖：“霖兒，你和淑嫻要多加小心，自己要學(xué)會照顧自己。等過些日子，世道太平了，再回來?！?p> 陸太太邊說邊抽泣，跟淑嫻抱了抱，又跟兒子抱了抱。
“媽，你放心，你和爹自己要多加保重。我們走了?！瓣帕匚橇宋悄赣H的臉頰，和父親擁抱了之后，然后轉(zhuǎn)身離去。
昱霖一手拎著皮箱和包裹，一手拉著淑嫻，往門口走去。
忽然，耀叔從門口匆匆跑了進來。
“少爺，少奶奶，外面來了好些個便衣，把陸府都圍住了?！?p> “快，快進屋?！瓣戄W翔趕緊把兒子拉進屋里：”看來，渡邊已經(jīng)開始動手了，大門出不去了，耀叔，阿成，你們快點去把佛堂的供桌搬開，讓少爺和少奶奶從地道出去?！?p> 耀叔和阿成連忙跑去佛堂，搬開供桌。
“爹，媽，兒子兒媳不孝，不能在二老身邊盡孝，照顧你們，反而讓你們擔(dān)心了?！?p> 昱霖和淑嫻雙雙跪下，向二老磕頭。
“霖兒，淑嫻，自己保重啊，爹舍不得你們啊！“
陸昱霖老淚縱橫，陸太太掩面而泣。
“走吧！快走吧！“陸軼翔抹了抹眼淚，催促昱霖。
“走！“昱霖拉起淑嫻，朝密道走去。
等昱霖和淑嫻的腳步聲漸漸消失了，陸軼翔吩咐耀叔把蓋板蓋上，把供桌恢復(fù)原狀。
陸軼翔望了望佛堂，輕輕地把門關(guān)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