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復了寧靜之后,狼藉一片的崔府連夜收拾,為了準備第二天的大婚喜事,邢大管家?guī)е氯嗣锩ν?,連一根枯了的草木都清理得干干凈凈。
卓步堂和司云被崔忈甫盛情邀請留下來喝喜酒,若不是看在李霽的份上,司云怎會輕易答應?卓步堂就不同,他就好這一口,還在心里惦記著被留下,而且他常常是心想事成。為此,在崔忈甫開口留他喝酒之后,他的臉上就隱現(xiàn)出一絲司云看不懂的神秘兮兮的笑意。
沒有事做,卓步堂就到處轉悠,一面放松激戰(zhàn)之后的疲憊身心,一面欣賞崔府各處的優(yōu)雅景致。那些動作麻利做起事來特別有效率的仆人在他眼前晃來晃去,他也一點不介意,好像更添一風雅似的也不煩一直讓來讓去。
“卓兄,你不累嗎?崔忈甫不是讓我們在客房休息嗎?”司云緊跟在卓步堂身后讓過一個又一個端著一大筐亂石的仆人,睡眼惺忪地打著哈欠。
“難得來一趟,也沒機會進皇宮,聽說這崔府堪比第二皇宮,怎能錯過一飽眼福的機會呢?”卓步堂十分愜意地大搖折扇,看了一眼疲憊不堪興致全無的司云,忍不住搖頭大笑。
此時躺在床上的崔元山突然翻身坐了起來,像個孩子似的揉了揉眼睛。
“元山,你沒有哪里不舒服吧?”一直守在崔元山身邊的崔忈甫擔心地問,還忍不住拉起他的手來把了脈,摸了摸他冰涼的額頭。
“爹,您怎么這么問?”崔元山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似的,望了一眼漆黑的夜空,晃了晃腦袋問又驚又喜地凝望著他的崔忈甫,“我感覺睡了好久,這天怎么還沒有亮?”
“哦,你困得早,就醒得早嘛,年輕人哪里會有這么多瞌睡?”崔忈甫摸了把大花白胡子,避而不談崔元山之前被惡魔操控的事。
“那爹,您這么晚還在我房間是有什么事嗎?”崔元山站起身來,像個調皮的孩子一樣蹦到崔忈甫面前,轉著眼珠子看著崔忈甫滿臉的花胡子。
“哦,我來是想告訴你,皇上已經下了婚期,就在明日,你好好準備準備。”崔忈甫愣了一眼,立即堆起溫和的笑容來。
“真的?”崔元山高興得一下跳到茶案上,像猴子似的單挑起一只腳。
“真的!”崔忈甫看見活蹦亂跳的崔元山忍不住哈哈大笑。
第二天,整個崔府就像沖喜似的,放眼望去是紅彤彤的一片此起彼伏的錦綢,張燈結彩,大紅燈籠高掛,毫無昨日的蕭條和凌亂的痕跡。
李霽拖著真紅大袖坐于梳妝鏡前,身著用白金線和黃金線及珠石等繡成的龍鳳霞帔,頭戴金絲繳云花釵及鳳冠,在一群仆人的伺候下補著妝容,李霽拿起垂絲穗紅蓋頭望著鏡中的自己,心情復雜。
突然有丫鬟掀開玉蘭珠簾稟報崔忈甫正帶著一行人抬著大禮前來,丫鬟前腳進門,話音剛落,崔忈甫就大踏步到了簾子外。
他似有愧疚地隔著垂落于地的簾子說,“要是大將軍還在,此時一定會很高興,為了吾兒真是委屈你了,這個婚禮少了六禮,你不會介意吧?”
“沒關系,以元山為重,只要他改命成功,皆大歡喜?!崩铎V頂著金燦燦的鳳冠轉過頭來望著簾子外。
“李大小姐果然豁達,不愧為李嶸之女?!贝迯岣θ滩蛔≠潎@,對身邊的邢大管家招了招手,于是七八個仆人端著蓋有紅底的黃金鴛鴦繡絲巾的托盤成一字排開。
“這是萬兩黃金,權當做聘禮,雖然這婚事有些唐突,但是最重要的一禮是不能少的?,F(xiàn)在你又失去雙親,這李家還有那么多人要養(yǎng),這些黃金對你也十分重要!”崔忈甫似乎很善解人意,命手下依次把萬兩黃金交給了小丫鬟。
“這......”李霽雖然很缺錢,但是眼前出手如此豪氣的崔忈甫竟讓她一時語塞。
“你不必推辭,元山改命成功,我還會再加倍贈上銀兩,以表達我對你的謝意?!贝迯岣戳艘谎郦q豫不決的李霽,接著說,“畢竟千金買不來命數(shù),要再多的銀兩也是值得的。”
李霽看了看崔忈甫以黃金誘惑她的眼神,笑了笑說,“這怎么使得?我早就說過,救他是我心甘情愿的,與金錢毫無關系,崔老爺如此重金倒有些違背我的初衷,聽上去也不像是原來的意思,所以這萬兩黃金還是拿回去吧!”
“你無需再推辭,最近我看你和元山情感有所增進,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們崔李兩家從明日起就合并為一家,從此只為效忠朝廷,你就安心做你的少夫人,李家上下就交由元山去打理,你看怎么樣?”崔忈甫終于亮出他的如意算盤,但是能不能說服李霽,他心里沒有一個數(shù)。
“這個,我......”李霽想一口回絕,又不好當著下人抹了崔忈甫情面。
“難道你還有什么顧慮嗎?李家現(xiàn)在已是入不敷出,沒了朝廷給的俸祿,將如何生存?”崔忈甫下意識地摸了把有些激動的大白胡子,“即使你沒有問題,那跟著你的那些個將士就寧愿這么被埋沒,毫無用武之地,你這豈不是辱沒英雄嗎?”
李霽蹙眉不做聲,對于那些心甘情愿斷了俸祿一心跟著她的將士們,她心有愧疚,但她又不能接受崔忈甫給的萬兩黃金,這讓李霽陷入了兩難境地。
“你好好考慮考慮,大婚后我們再商議,我這都是為了你好?!贝迯岣δ四ù蠡ò缀?,仔細地盯著李霽無動于衷的眼神。
崔忈甫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李霽心里早就有了數(shù),崔忈甫表面憨厚忠誠,可實際上卻是表里不一,就從邢大管家沖進李府一事來看,崔忈甫根本就沒有把李家放在眼里,還有他們對待盜賊一事,手段極其殘忍,莫不說明崔忈甫的心狠手辣。
李霽鐵了心只為崔元山改命,對于金錢的誘惑十分抵觸,她不想出賣靈魂,她相信會有辦法度過眼前的難關,只要開荒墾地成功,又怎會擔心沒有飯吃?跟著她的將士們怎會一直清苦?想到這里她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