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杵在這干嘛?還不快追!”崔忈甫收回陷入沉思的視線,摸了把花白胡子,狠狠地瞪了一眼。
邢大管家先是一怔,緊接著就明白了老爺剛才不發(fā)怒是另有所思,并非是對他的寬容,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他立馬領(lǐng)命繼續(xù)向盜賊逃跑的方向追去,追到假山成群的背陰山時,就已經(jīng)找不著盜賊的身影。
假山群層層疊疊錯落有致,無數(shù)個可以自由進出的洞孔使這里更像是一個迷宮。大管家覺得那盜賊不會這么快就沒了蹤影,最大的可能就是躲進了這個可以藏身的假山群??墒强催@么多洞口,大管家就犯了難。
據(jù)說這假山群修建的時候,就是以迷宮的特點設(shè)計,而且為了增添趣味性,專門建造了九九八十一個出口,只要一鉆進這迷宮一樣的假山群就很難再從原洞口出來。
放火?當(dāng)然不行!這假山群盤建在浸水層上,長年累月爬滿了青苔,濕漉漉的,想點火也只不過是點一下就熄滅,根本就沒有蔓延的可能,再說,為了抓一個盜賊而放火燒山,他邢大管家也沒有這個膽量。
圍堵?更是不可能的了,不說九九八十一個洞口不夠人數(shù)去堵,就是有那么多人鉆進去,也不一定會在里面縱橫的通道中找到盜賊。
除非有天眼!邢大管家這樣想著,嗯,居高臨下就可以看清楚這里的一舉一動,他機智地笑開了懷。
在假山群的周圍正好有幾株筆直高大的香樟樹,那高度足以看清假山群的一舉一動。他命手下爬上樹尖,勢必逮住盜賊,逮不著就別下樹!
可是等到太陽下山,那假山群一點動靜也沒有,興許盜賊還在里面睡覺呢!正當(dāng)樹上的人都開始松懈了警覺的時候,一個黑色的人影在假山群上跳來跳去。
當(dāng)有人看清那黑色斗篷下一雙綠得發(fā)亮的眼睛和兩只又大又長如白玉般的獠牙時,一個惶恐失措便從樹尖上掉落了下來。人一落地就粉身碎骨,一命嗚呼。幾乎爬上樹尖的人都沒有逃過這一劫,唯有望著樹尖不知所措的大管家不要命地逃跑了。
離開了假山群,管家覺得沒有東西跟上來,便坐在地上大口喘氣。他可是崔府威風(fēng)凜凜的大管家,最近怎么老覺得憋屈?追了很久的盜賊仍在逃跑不說,現(xiàn)在他反而被一只不知是人是鬼的怪物嚇得屁滾尿流,這也讓他回想起在李府落荒而逃的情景。
那天,本是趁著烏煙瘴氣潛入李府,翻找崔忈甫想要的禁譜。然而他和他的手下在搜遍了整個李府都沒有發(fā)現(xiàn),當(dāng)他們準(zhǔn)備敲擊墻面尋找暗格或者暗室的時候,就有那么一個黑影極速穿行在他們之間,不等他們反應(yīng)過來,他們就被莫名其妙地甩出了門。
據(jù)說禁譜上面記載了如何使人族統(tǒng)治妖族和魔族的辦法,本來這禁譜是焚毀之物,焚毀是三界和諧之約。但因為皇帝貪戀長生,所以起了惻隱之心把禁譜交與世人都認(rèn)為正直無私的李嶸保管。
后來不知為何禁譜未被銷毀的謠言傳遍三界,紛爭就由此而展開。但是人族早就做好了準(zhǔn)備,那至今仍藏于宮中的靈柩就是用來威脅魔族不可輕舉妄動,而鎮(zhèn)妖塔關(guān)押的妖族更是暗無天日,皇帝自以為把禁譜交給當(dāng)朝大將軍保管便會安然無事,久而久之因為魔族與妖族的平靜,恐怕皇帝早就忘記了還有禁譜一事。但是崔忈甫一直都惦記著。
鬧騰了許久的崔府,最終還是沒有抓回逃跑的盜賊。但是,從此邢大管家心里就有了陰影,失魂落魄般動不動就會受到驚嚇。
“老爺,有些話不知當(dāng)講不講?你說這盜賊防守森嚴(yán),為何就逃跑了?”五夫人向來得寵,她才不會分場合或者去考慮哪壺不開提哪壺的不應(yīng)該。
她站在崔忈甫旁邊使勁磨著墨,突然停下,把那沾著墨汁的手放在嘴角,覺得不對味兒,拿到眼前看了看,又滿不在乎地尋思起盜賊的事來。她眼里散發(fā)出發(fā)現(xiàn)寶貝似的亮光,“難道是長了翅膀飛了?不對不對,還能遁地不成?”
“那依你看是怎么回事?”崔忈甫放下手里的竹簡,望著自發(fā)想象的五夫人。那一點如偷吃了東西的墨汁像綻開的魚尾與似櫻桃紅的小嘴構(gòu)成一幅畫來,崔忈甫盯著五夫人的臉饒有興趣地看著,先是一皺眉,隨后就樂呵呵地笑了起來。
“臣妾覺得一定是有家賊,如果沒有崔府的人相助,他又怎么有本事逃得出三重防守?”五夫人有些生氣地看著尋她看心的崔忈甫,把肚子里老早就想說的真心話吐了出來,頓時覺得暢快多了。
“家賊?”崔忈甫再次皺起眉毛,盯著氣鼓鼓的五夫人。出了這樣的事,說不相信有家賊也是勉強,說有家賊倒看誰都不像。
“老爺,您可別小看我,我知道是誰放走盜賊的?”五夫人有些得意。
“哦?你知道?”崔忈甫盯著眉飛色舞一臉肯定的五夫人,簡直難以置信。
“不信么?不信就算了!”五夫人噘著嘴轉(zhuǎn)過身去,一副馬上就要走的樣子,卻又一動不動。
“你說說看,我倒想看你又要冤枉哪個惹了你生氣的奴才!”崔忈甫趕緊哄著。
“您這不是還是不信嘛?”五夫人這次真生氣了,跺腳甩手就要朝門外走。
“信信信,我信!”崔忈甫摸了把花白胡子,一個勁安慰。
其實他也正愁沒有頭緒,心中煩悶得很。有這孩子氣的五夫人陪著反倒不會覺得悵惘,所以盡管他不相信也要沒有一點做作的樣子說相信。
五夫人就等著崔忈甫給臺階下,聽到崔忈甫一個勁地哄勸,立馬就調(diào)轉(zhuǎn)了頭來,悄悄在崔忈甫耳邊說,“這個家賊不是奴才,是李霽!”
“胡鬧!”聽到是李霽,崔忈甫剛才還是一臉悅色的好興致一下就陰沉了起來。嚇得五夫人連退三步,差點沒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