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霽在漆黑的黑洞里踱著碎步,冥思苦想著接下來的戲要如何上演,兩個管事則瞪大了眼珠子靜靜地望著一言不發(fā)的大小姐,兩對警惕的眼珠子隨著眼前不?;蝿拥纳碛岸笥乙苿樱⌒囊硪砩麓虿砹搜輵虻乃悸?。
崔元山在一旁不耐煩地使著蠻力,一遍一遍地把劍砍在石壁上,仿佛這也是一條不用腦子的出路。擦亮的火光影影綽綽折射出一張嚴(yán)肅又認(rèn)真的臉,原本就五官端正的臉顯得更加俊俏。
鏗鏘有力不斷砍擊石壁的聲音打破了黑洞里的沉靜。
“崔元山,你消停會兒可好?”李霽皺著眉毛俯身溫柔地望著那張俊俏的臉,逼近的凌厲的眼眸使崔元山驚喜萬分。
火光消失,整個黑洞又恢復(fù)了寂靜。崔元山微微一笑,“我怕你們看不見,給點光明呀,誰讓我腦子沒你的靈光?”
崔元山揚起淺淺的笑,直直地看向盯著自己的那雙媚眼,可是他卻無法抵擋同樣直直地盯著他看的凌厲的眼神,那樣子是在否定他的所作所為,也是在警告他不要這么幼稚,于是他只好躲開她的眼神,沉下腦袋,然后把手放上去摳著,跟犯錯的小孩被大人抓著般小聲嘀咕,“我不也是一邊為你們著想一邊思考問題嘛,我天生就好動,要是不樂意就當(dāng)我死了,這光當(dāng)是我的靈魂之光,怎么樣?”崔元山舞著爪子,做出一番白眼吃人的鬼樣。
“傻子!你再說一遍?”李霽伸出弓起的食指敲響在崔元山的榆木腦袋。
“靈魂之光!靈魂之光!靈魂之光!”崔元山氣得跳起來。
“前面那句?”李霽皺眉,把劍放在胸口環(huán)抱著。
“就當(dāng)我死了,反正你會喜歡我,這樣正合你意,難道你連我的鬼魂也不放過?”崔元山張著大嘴巴,似笑非笑,側(cè)臉背過身去。
“我去那邊,你們做好準(zhǔn)備,詐死!”李霽得意地細(xì)聲吩咐,并不在意崔元山的孩子氣。
“詐死?這容易,跟睡覺差不多!”崔元山興奮得轉(zhuǎn)過身來,摸索著地上一個自認(rèn)為比較平坦可以“死”得舒服點的地方躺了下去。
“死是沒有呼吸的,和睡覺可不一樣!”李霽盯著崔元山起伏的胸脯,“別以為在這黑漆漆的黑洞就可以蒙混過關(guān)!”
聽罷,崔元山只好閉上了睜得溜圓的大眼睛,按著起伏的胸口,屏住呼吸。
李霽轉(zhuǎn)身向著“生”的方向走去,在長滿蔥翠藤蔓的石壁上慢慢摸索,果然萬物是相生相克,有術(shù)便可攻。
蒺藜叢生的地方就是隱藏“生”的關(guān)鍵,所以只要故意做出破解的動作就可以迷惑正在明處查看這一切的三頭怪。
經(jīng)過一番眼神交流,頃刻間,四個人騰空墜地,有人“死”得優(yōu)雅,有人“死”得起仰八叉。
為了區(qū)別“死”與“睡”的狀態(tài),崔元山四肢夸張地狠狠跌倒了下去,不料手掌被凸起的石頭頂破一層皮肉,汩汩鮮血緩緩流出,但是他并不覺得疼,因為“死人”是沒有知覺的,他閉著眼睛在心里美滋滋地幻想著李家大小姐的稱贊,“我演得應(yīng)該非常完美!”
此時,崔元山腰間的弗朗玉像是嗅到了鮮血的味道越發(fā)亮了起來,綠藍(lán)的光輝一縷一縷地交織著,漸漸變得紅亮剔透,看來是一塊上等的好玉。
三頭怪被不?;蝿拥暮谑l(fā)出耀眼的白色光亮驚醒,它抓起可以看穿生死鏡的黑石,吃驚地往白色光景里深深望去。
黑洞里,崔元山死死地躺在石頭上,鮮血直流,兩個管事也早已不省人事,還有那個仇人的女兒,似乎也一命嗚呼了。三頭怪確信生死鏡里的人都已死去,因為它能看見幾縷靈魂游離的飄影,從來都沒有人會從生死鏡里活著出來,這是三頭怪堅信不疑的事實,只是沒有想到他們死得這么快。
三頭怪得意地攤開兩只鋒利的爪子,把黑石緩緩懸轉(zhuǎn)在兩掌之間,它要把這四只不知死活的獵物當(dāng)作食物,饑餓的涎順著咽喉滑進(jìn)肥大的肚子里,咕咚作響。
瞬間,黑石的白色光芒繞過山澗,劃出一道明亮的口子,生死鏡里的獵物緩緩從口子里跌落下來。三頭怪伸出鋒利的爪子接住跌落下來的食物并緩緩放下,生怕一墜地便破壞了食物的美味和新鮮,它很享受地湊近獵物并挨個嗅了嗅,確定是死了。于是它閉上眼睛,迫不及待地用大鼻孔吸取獵物的靈氣和肉身,想了想,還是先吃掉仇人的女兒吧。
它把獵物一一擺放在眼前,左右挪動著笨拙粗大的腿,嗅了一遍又一遍。就它準(zhǔn)備吃掉仇人的女兒那一剎那,它感覺到了有生人的氣息,他驚愕地猛然回過頭去,看見崔元山正捂著胸口咳嗽著并喘著粗氣。
“你?怎么還沒死?”三頭怪惡狠狠地悶聲大作,震得那鼓泡泡的“開水”直噴射。
“我...我,我命大唄!”崔元山艱難的支撐起顫巍巍的身子,慢慢從地上爬起,一時不知如何搪塞,又怕李霽有危險,故意惡狠狠地大聲罵道,“你這個不講信用的...妖...獸,騙...子!”
“看來我該第一個吃了你,你活不久了...”三頭怪看著有些虛脫又站不穩(wěn)腳的崔元山,盯著他不停流淌的鮮血和不停閃爍的腰間玉佩。三頭怪突然發(fā)出哭哭嚷嚷的聲音,抬起的爪子似乎是因為同情或者憐憫,遲遲不忍心落下去。而它身后的李霽正悄悄爬起身來,飛起劍一下刺穿三頭怪抬起的爪子。
“你們?你們怎么會都沒死?”三頭怪發(fā)出疼痛無比的嘶吼,兩個憤怒的大鼻孔一翕一合,噴出的熱氣瞬間掛滿涯壁花草,又瞬間凝結(jié)成一顆顆剔透美麗的晶體,此時又是另一個季節(jié),冰雪飛天。
“生死鏡里的陰靈到底是怎么回事?”三頭怪瞪圓了一二三四五六只大眼睛,悶聲發(fā)作,把紫光劍狠狠從爪子里甩出去深深插進(jìn)涯壁里。
“你沒有嘴還能咬牙切齒?”眾人對三頭怪的提問并不感興趣,崔元山強忍虛弱反問三頭怪。
李霽趁機奔向被甩出的紫光劍,由于三頭怪力大無比,那劍只留下把頭在外,很快就被冰雪封住,光靠李霽一人之力是拔不出來的。
“管你屁事,你命不久矣,還是關(guān)心關(guān)心你自己吧!”三頭怪轉(zhuǎn)過一只頭來,狠狠地看著崔元山,另外幾只眼睛卻死死地盯著兩個正跑去幫李霽拔劍的小琴和小樂。
三頭怪緩緩逼近正努力拔劍的三個人,崔元山拼命掙扎想要伸手去攔住從身邊經(jīng)過的怪物,他卻眼前一黑在冰雪地里一滑便硬生生地倒了下去。
三頭怪用力揮舞起鋒利的爪子,周圍掛著的晶瑩美麗的冰晶瞬間變得尖銳,齊刷刷地向李霽三人逛射過來。
千鈞一發(fā)間,一個柔弱的哀求聲縈繞山澗,“三郎,切勿傷害霽小姐,她是恩人的女兒啊!”
三頭怪眼神閃爍,四處張望。冰晶開始融化,一滴一滴褪去尖銳,盛開的是春天的萌芽。
片刻,它從幻覺中醒來,回過頭,再次逼近已無還手之力的三名敗將。
“三郎,是我,碧霞??!”輕柔的聲音越來越近。
“碧霞?...真的是你?”三頭怪側(cè)耳,它確定這熟悉而甜美的聲音不是幻覺,他顫抖著三顆腦袋,抽搐著龐大的身子,眼里翻江倒海。
一縷青煙從昏死過去的崔元山身旁飄來,愈近愈形成一個美麗大方的倩影緩緩向三頭怪走來。
“三郎,我與你分別后,李嶸將軍便放了我和孩兒,沒想到中途我們又遇上了魔族,就在我以為生命即將結(jié)束的時候,是李嶸將軍救了我和孩兒,可惜我身負(fù)重傷沒能活下來,彌留之際,李將軍答應(yīng)收養(yǎng)我們的孩兒,如今他也應(yīng)該已經(jīng)長大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