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切地說完我愿意之后,董公子望著我忽地就笑了。
明明是站在門前光禿禿的棗樹下,是冬日里沒有一點美感的枯藤老樹。可是此刻樹下董公子臉上淡淡的笑意卻像三月里的清風,像中秋佳節(jié)時的皎月。他不說話,只是淡笑地站在那里低頭瞧著我,我心中便有千百種歡喜。
董公子的那些話就像一顆速效定心丸,讓我不再胡思亂想。
他說讓我等,我便只管在歡喜鎮(zhèn)安心地等著他就是。不管是一年還是三年五載或者更長,都沒關(guān)系,因為我相信我的董公子一定是一個守諾的人。
董公子去長安的行程定在上元節(jié)之后,上元節(jié)既是他的生辰也是歡喜鎮(zhèn)一年一度的賞燈大會。
在樹下分手前,我絞著手帕扭捏地問他上元節(jié)那天可有什么安排,他淡笑著問:“李姑娘你是準備邀我去賞花燈嗎?”
我紅著老臉點了點頭。
董公子回眸朝我淡笑,“那,月上梢時,清風樓下,不見不散?!?p> 月上梢時,清風樓下,不見不散。
要不是還顧及著點形象,我真是激動得想要仰天長嘯一聲,大著嗓門告訴歡喜鎮(zhèn)那些偷偷暗戀著董公子的姑娘們,董公子這朵高嶺之花有主了!
回去的時候不似出來時的無精打采,我一蹦一跳地回到院中。阿爹正在修剪桃樹,抬頭見我滿臉春光,問道:“這么開心,你那董家公子和你說什么了?”
我在院子里開心抱著樹轉(zhuǎn)圈兒,但未和阿爹說起董公子讓我等他的事,只是笑嘻嘻道:“董公子約我上元節(jié)去賞燈。”
阿爹停下來,睨了我一眼,搖頭道:“出息?!?p> 我在院子里朝他仰臉笑著:“出息著呢!”
董公子上元節(jié)之后便要出發(fā)去長安,生辰禮物我上元節(jié)那晚必然是要親手給他的。只是荷包雖然縫好了,繡小像上去步驟要復(fù)雜的多,看來過完初一我還是要厚著臉皮去請教孟桑幫我了。
過了晌午,不再有人來給阿爹拜年。吃過午飯,阿爹難得清閑地搬了凳子坐在門口看書。
我蹲在一旁曬太陽,不由托著腮淡淡地遐想,長安是什么樣子的呢?真像說書人故事里形容的那樣繁華嗎?
對了,問阿爹,阿爹見多識廣,讀書又多,一定知道。
于是我晃著阿爹的胳膊,“阿爹,阿爹,長安是什么樣子的?”
阿爹看都不看我,高傲的鼻孔揚到天上去了,“不知道。”
我氣餒,抱著腿蹲在那里發(fā)呆。
阿爹忽然拿起書翻了一頁,我用余光瞥見封面上赫然寫著“長安”兩個閃瞎我狗眼的大字,不由歡喜地叫道:“阿爹你騙我?!?p> 我從阿爹手中將書奪過來,翻開里面的內(nèi)容,那開篇便是作者的序文,序文里不僅交代了作者寫這本書的緣由,更是重現(xiàn)了昔日里作者眼中盛京的盛況,什么“燈宵月夕、花光滿路、青樓畫閣、繡戶珠簾、寶馬香車……”
讀罷序文,不待看后面的正文,我便已經(jīng)可以自行想象那京城里的繁華。簫鼓喧空,山珍海味,雕梁畫棟,王權(quán)富貴皆聚于此處,可不就是說書人故事里的長安?
只是我的董公子啊,這一去,便是路途迢迢,歸期遙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