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化坊,郭家。
郭云雷看著管家剛送來的請柬,微微一笑,呵,又是這種無聊的請柬。
將請柬放在一邊的石桌上,不再理會,繼續(xù)練習劍法。
武道大會快到了。
郭家三代經(jīng)商,自郭云雷曾祖父開始到郭云雷父親郭宏義,經(jīng)過多年努力,攢下偌大的家業(yè)。
自古以來皆就“士農(nóng)工商”一說,商人地位低下,郭家長安城雖頗有臉面,但也是依附于權(quán)貴之家,哪里又能夠與林,李,韓,張等大家族相提并論。
郭宏義不及二十便繼承龐大的家業(yè),幾十年來戰(zhàn)戰(zhàn)兢兢,深恐觸怒權(quán)貴,累及家族。
他想換換門風,將希望寄托在兒子郭云雷身上,希望郭云雷能夠在武道大會中大放異彩,受到關(guān)注,隨之入武職,最好能當上圣上親衛(wèi),那將會前途無量。
要知道現(xiàn)揚州刺史湯飛虎早年就是當今圣上親衛(wèi),早些年下放到九江做參將,現(xiàn)在竟成了揚州刺史。
大燕實行州郡制,天下共分九州,九州下共有一百零八郡。
州刺史乃一方諸侯,權(quán)勢滔天,前不久湯飛虎進京述職時,不少官員都前去拜訪,大朝會時,連林太傅都對他客氣有加,風頭之盛,一時無兩。
郭宏義眼熱的緊,對兒子郭云雷更為期待。
在如此情況下,郭云雷自是抓緊時間努力習武,他雖是“長安五公子”之一,武功高強,達六品巔峰之境,但最近長安城來了不少青年高手,劍指武道大會,這讓他頗感壓力。
所以一般的宴請他能推就推。
刷刷刷!
他連續(xù)揮出三劍,劍氣強勁,將前方用于練習的木樁劈成了好幾段。
“好?!?p> 有人拍著手掌叫好。
父親郭宏義與小妹郭云靈來了,郭云雷收劍回鞘,迎了過去。
郭宏義欣慰地看著兒子,道:“云雷劍法又有精進,真是太好了……那個,現(xiàn)在還是六品巔峰?”
“是的,父親。兒子這幾天感覺有些煩躁,力不從心,也不知怎么回事,就是突破不了?!惫评最H為煩惱,停留在六品巔峰已有些時候了。
“那就出去走走換換心情嘛,我聽說張家二公子給你發(fā)來了請柬,你可以去赴宴,沒有必要推了嘛。”郭宏義道。
郭云雷皺皺眉頭,他實在不想去。
長安城的公子哥大體可分為兩類,上進派,紈绔派。
上進派以“長安五公子”為首,多為家族嫡長子,他們自幼得家族重點培養(yǎng),多半文武精通,肩負家族重任,多半不會出去胡鬧,偶有聚會,也是廣邀名士,做些談詩論文,切磋武藝之類的風雅事。
而紈绔派多為家族庶子,自幼缺乏管教,多半胸無大志,三皇子盧玄明就是頭頭,下面有著像“韓大傻”,“李二愣”之流,敗類中的敗類,還有這次發(fā)請柬的張家二公子張彥博,乃盧玄明頭號死黨,也不是什么好貨色。
石桌上的請柬就是張彥博發(fā)過來的,說是替盧玄明和韓大志李無常幾人講和,讓眾公子過去做個見證,順便在風華樓談天喝酒,共賞風月。
盧玄明和李無常的矛盾,郭云雷聽過,心里頗為不屑。
對于紈绔派的這種請柬,他一般是直接推掉,事后派管家前去說明一下,只說俗務(wù)纏身,無法前往,表示歉意,這種表面上的禮節(jié)還是做到位了。
現(xiàn)在父親竟然要自己去赴宴?郭云雷無法理解。
郭云靈問道:“張彥博要請三皇子和那個李二愣子,還有韓大傻,幫他們講和?”
郭云雷點點頭。
“父親說的對,哥哥你就去赴宴嘛,天天練武,可別練壞身體了,就當休息休息嘛,順便帶我去見識一下?!惫旗`眨著眼睛,想起了李無常,這幾天她總是去東市轉(zhuǎn)悠,卻沒有碰到李無常。
郭云雷奇怪的看了自己的小妹一眼,大感奇怪。
小妹平素最討厭的就是那幫紈绔子弟了,還沒少教訓他們,今天怎么突然想去赴宴,還說見識一下,見識什么?那可是去青樓。
“不行,就算我要去,你也不能跟來,風華樓那可是青樓,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去干什么?”郭云雷馬上出言反對。
“父親,你看他……總不帶我玩兒,青樓怎么了,不就是喝酒嘛,我就像往常一樣作男兒裝扮不就好了?!惫旗`搖著父親的手臂,撒嬌。
“呃……也不是不行,弄個包間,大家喝喝酒,就像在酒樓一樣,反正大家都認識?!惫炅x對于寶貝女兒極為寵愛,不舍得反駁。
郭云雷苦笑一聲,頗感無奈。
……
郭家兄妹坐上馬車,緩緩向平康坊駛?cè)?,郭云雷看著身旁興奮的妹妹,心里特別別扭,這叫什么事啊,帶著妹妹逛青樓?
接近風華樓的時候。
“誒,停一下?!惫旗`一直從小窗口看著外面,此時她像是看到了什么。
馬車停下來了,郭云雷好奇看著外面。
看到宴會的主角了。
盧玄明,張彥博,李無常,韓大志都在,還有其他家族的公子哥,清一色的紈绔子弟,他們還帶了不少隨從。
“你個臭要飯的賤民,竟敢沖撞貴人,我看你是活膩了?!睆垙┎χ矍暗囊粋€要飯的災(zāi)民大呼小叫。
原來他們走到風華樓旁的街道時,剛下馬車,就碰到一群臭要飯的,其中一個還敢上來說行行好,要討錢。
三皇子緊皺著眉頭,相當不悅,張彥博頓時就不能忍了。
“給我打斷他的腿?!睆垙┎┝R了一句之后,揮揮手吩咐手下。
馬車中的郭云靈義憤填膺,這就要下去阻止,但是被郭云雷拉住了,三皇子在場,還是別多管閑事了,就當那個乞丐倒霉,今年有太多災(zāi)民倒霉了,不缺他一個。
郭云雷打定主意不插手,也不摻和這件事,想等他們完事之后,再下馬車。
一聲慘叫響起,那個年輕的乞丐右腿被狠狠踩了一腳,疼的頭皮發(fā)麻,看熱鬧的人不少,被張彥博一瞪,馬上作鳥獸散。
盧玄明這才滿意點點頭,抬腳先一步往風華樓中走,眾小弟跟上。
“愣少,走呀,你干什么?”韓大志看著李無常,見他一臉氣憤,不知何解。
李無常看著眼前的一幕,確實非常氣憤,非常無奈,看著盧玄明一眾已經(jīng)走進風華樓,淡淡笑了聲:“傻少,你先上去,我要再教訓教訓這個賤民?!?p> 韓大志皺皺眉頭,咬牙道:“好,這也是算向三殿下示好了,難得有個機會和解?!闭f著就那么跟著走了。
現(xiàn)場的剩下李無常和那個可憐的乞丐。
當然還有在馬車上看著這一切的郭家兄妹。
李無??粗稍诘厣弦荒橌@恐的乞丐,默默嘆了口氣,頗感無奈,在這個年代,沒有身份沒有實力的人,注定只有被欺凌。
這個乞丐到底犯了什么錯?
他只是被天災(zāi)所害,家園被毀,來到城里討生活,卻遭此厄運。
“知道你犯了什么錯嗎?”李無常蹲下來,看著乞丐的腳踝,看來是脫臼了,還好,有的治。
乞丐非常驚恐,說不話來,低下頭去。
“啊……”一聲慘叫,乞丐額頭冒出冷汗,眼前的公子哥捏著自己的腳踝扭了一記,一陣劇痛過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腳竟然不痛了。
腿好了?
李無常掏出一塊碎銀子偷偷塞到他手里,湊到他耳邊細聲道:“趕緊走,以后碰到打扮像我這樣的二世祖,最好離遠點。”
唉,心軟呀。
乞丐這才意識過來,眼前的公子哥是個好人,這個公子哥先是幫自己正骨,治好了自己的腳,之后還給自己一塊銀子。
他到底是誰,剛才有人叫他愣少,這是什么名字?
乞丐看著手中的銀子,愣愣地看著李無常的背影,半句話都說不出來,站起來對著李無常深深一揖,然后轉(zhuǎn)身離去,腿腳麻利,一點也看不出剛才他被狠狠踩了一腳。
馬車中的郭家兄妹看著這一幕,神色各異。
郭云雷面容嚴肅,沉默不語。
“原來他真的會醫(yī)術(shù),不僅會施針,還會正骨……哼,前幾天還說只是隨便學了幾招,竟敢騙我?!惫旗`楠楠自語。
“什么……什么施針?”郭云雷問道。
“啊,沒什么……哎呀,我們也上去吧?!惫旗`掩飾了一下,不再談?wù)撨@個問題,被哥哥一問,像一個秘密要被人發(fā)現(xiàn)一般。
心里卻對李無常更加好奇了。
風華樓里,十幾個公子哥齊聚雅間,對于郭云雷能來,大家怪異之余,都表現(xiàn)的非常熱心,對于郭云靈能來,卻是見怪不怪了。
好酒好菜,尚有風華樓頭牌姑娘柳如秀撫琴助興,由于郭云靈在場,大家不好叫更多的姑娘陪酒。
張彥博作為宴會的主人,既是盧玄明的頭號死黨,也是李無常的表兄,邀請眾公子見證,幫盧玄明與韓大志李無常二人講和。
是的,張家就是李無常大娘的娘家,張彥博正是張氏的親侄子,李無常的便宜表哥,平日里和李無常交情一般,在家里見面打個招呼就了事的那種。
“今天張某人宴請各位,得到了三殿下和郭公子郭小姐以及各位朋友的蒞臨,又有柳大家作陪,深感榮幸,現(xiàn)在讓我們先敬三殿下一杯?!睆垙┎┒似鹁票?,說著開場白。
眾人紛紛舉杯,向三皇子敬酒。
一杯過后,張彥博向李無常使了個眼色,輕聲道:“表弟……”接著對著盧玄明的方向努努嘴,意思是要李無常去道歉。
奶奶個熊,李無常冷笑一聲,真是搞笑,自己被打了個半死,竟然還要先道歉。
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這個宴會名為張彥博主持的,但明眼人都知道這是三皇子授意的,目的就是讓李無常與韓大志當著所有人低頭認錯。
這樣才能顯示三皇子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