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周家,那也算是家喻戶曉,高門大戶,朱門豪族。
周家的老祖宗是馬匪出身,在那兵荒馬亂的年代沒少發(fā)國難財,讓人直戳脊梁骨,最后差點被軍閥給滅了。那周家老祖宗一看大勢已去,干脆裹了細軟隱姓埋名,搖身一變成了樂平鎮(zhèn)的土財主。
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些罪惡也慢慢的消散在歲月的長河里。誰也不記得馬匪周家,只記得豪門周家。
程小虎進了周府就被安排在二少爺周信的身邊。
可這周信確實不是個好相與的,輕則冷嘲熱諷,重則呵斥打罵。程小虎小心又小心卻也經(jīng)常受罰,而更讓程小虎毛骨悚然的是,在午夜夢回的時候,會聽到飄忽不定的慘叫聲,他總覺得周信身上有著似有似無揮之不去的血腥味。
程小虎雖然樸素卻也不是個傻的,他偶爾抬頭看看這周府,總覺得它像個張大嘴的野獸,早晚會吞噬掉什么。
周家的老管家比較喜歡這個樸實的年輕人,沒事總會提點一句,看到程小虎恍惚度日,心念一轉(zhuǎn)就知道怎么回事。
他笑呵呵的對著程小虎說:“這日子怎么過都是過的,年輕人啊,有些時候該糊涂就要糊涂些?!?p> 程小虎沉默了,最后恭恭敬敬的對著老人磕了個頭。
日子一天天的過,雖然艱難,卻也終究還是能看到光明,因為他聽說,花憐的肚子愈發(fā)的大了,村里的老人都說,看那樣子,定是個兒子。
這天,程小虎又被罵的狗血淋頭,就在他垂頭喪氣的往仆人屋里去的時候,有人告訴他,外面有人找。
他心神一動,快步走了出去。果然看到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婦人乖巧的等在門口,他眼睛一亮,大喊著:“花憐!”
小婦人黑發(fā)如瀑襯得她愈發(fā)的唇紅齒白眉目如畫。那白凈的肌膚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人比玉軟,膚比雪暖,一時間也不知道是她頭上的素簪更白些,還是她的人更白些。她的小腹隆起,帶著新生命的氣息,和初為人母的溫暖。她伸出手,笑著看向朝她奔來的丈夫:“小虎哥!”
程小虎高興極了,抱起花憐就轉(zhuǎn)了幾圈,陽光撒下,溫暖如春。
可誰也沒看到,在那陰暗的角落里,一個帶著眼罩的男人直勾勾的盯著花憐,半晌,他舔了舔嘴唇,笑了。
程小虎興高采烈的帶著媳婦兒往屋里去,路過周信房間時,房門突然吱呀一聲開了,程小虎趕忙施禮:“二少?!敝苄艆s像沒聽見一樣,一聲不吭。他納悶的一抬頭,只見周信像條看見肉的餓狼一般盯著花憐,黑漆漆的獨眼里透著冷光,陰慘慘的嚇人。
程小虎心里一突,趕忙把花憐擋在身后,周信這才如夢初醒般說道:“這位夫人是?”
“是拙荊!”
花憐恭恭敬敬的福了個身,周信揮了揮道:“放你一下午假,帶著夫人好生休息去吧?!?p> 程小虎松了口氣,連連道謝,趕忙拽著花憐離開了,而那毒蛇一般的目光卻如影隨形,揮之不去。
花憐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只是緊隨著丈夫回屋去了。
她看著坐在陰冷夾塞的小屋里,只覺得心臟砰砰直跳,她不由得一手撫著肚子一手拽住丈夫:“方才,那是周二少?”
程小虎點點頭,花憐道:“小虎哥咱們回家吧,這周府,這周府實在是太……”
程小虎伸手捂住妻子的嘴道:“不可胡說,花憐,周府是有些古怪,可我若是走了,咱們,咱們哪有什么營生?”
花憐不由的哭道:“怎就沒有了,我們回去種地紡棉不也挺好的嗎?如今怎么就活不下去了?”
“咱們家要多一口人,自然不能像從前那樣了。”程小虎摸著花憐的肚子道,“花憐,容我再想想,好不好?”
花憐伸手覆上丈夫粗糙的手,最終還是點點頭。
這世間啊,多的是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