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清愁

　　　　祁淵慢慢抬起了頭，看到一壺清酒放在了石桌上，微微側(cè)目，便見旁邊站著一個身材高挑的嬌艷女子，生就一雙丹鳳眸，面若桃花，勾唇媚笑道：“皇上，您的酒沒有了，所以奴婢特地為您送來了美酒，”

　　聲音嬌嬌滴滴的，讓人聽之欲醉。祁淵看著她輕輕一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一聽心中狂喜，可面上還裝著十分嫻淑優(yōu)雅的樣子，盈盈一福身，嬌聲道：“皇上忘了嗎？奴婢名叫云婉啊！”

　　“云婉？”祁淵輕聲念著女子的名字，思索了一下，又道：“朕想起來了，不知那個云瑟跟你是什么關(guān)系？”

　　一聽提到云瑟，云婉的神情驀然一滯。

　　云瑟本是她的表姐，她們一同入宮，可是云瑟卻能被派到太后身邊服侍，而她只被分配到這偏遠的避暑行宮來，一年也只能見這么圣駕一次，想想心中就難免憤憤不平。

　　忙收斂情緒，云婉笑著說道：“不錯，云瑟是奴婢的表姐，聽說她快要晉升為掌事姑姑了，看來表姐在太后跟前服侍的很周到呢！”

　　“看來你跟她的關(guān)系很好。”

　　祁淵嘴角輕揚，笑得淡如輕煙，云婉竟看得癡癡失了神，雙頰早已一片緋紅。接著又聽祁淵道：“可是你不知道，就在前不久，云瑟已經(jīng)被朕親自下令賜死了?！?p>　　這一話語轉(zhuǎn)變令云婉暗暗吃了一驚，她不知祁淵為什么要跟她說這些，慌忙道：“定是……定是表姐做錯了事，惹怒了皇上。唉！表姐也太不懂事了，在宮中這么久了怎么還是如此莽撞?！?p>　　祁淵嘴角的笑意漸漸消失，收回目光疲倦地閉上了眼，似什么都不想再說，淡漠地一揮手，連聲音都透著幾分倦意，“好了，你下去吧?！?p>　　云婉實在猜不透這位皇上的心思，也不知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錯，她一直都聽說皇上性情溫和，容易親近，就這么被揮退，心中極是不甘。她還想再開口說些什么，可是看到祁淵周身散發(fā)的那股冷漠的疏離感，她還是膽怯了。

　　依依不舍地走下亭子，一步三回頭地望著那個高高在上的尊貴帝王，期盼著他能改變主意讓她留下，可是這終究是期望，男子的視線一直都沒有再看向她。

　　走了好遠，云婉還在邊走邊回頭地望著，卻不想正和一個人撞個滿懷，她頗為惱怒地看向那個人，心中的郁郁之氣正無處發(fā)泄，剛想呵斥那人，待看清那人面貌的時候，還是將要脫口而出的話給咽了下去。

　　雖說沒有說什么難聽的話，但她還是斜睨了那人一眼，憤憤地離去了。

　　來人正是瑤柯，今日午后發(fā)生的事，她就一直覺得祁淵的神情有些奇怪，一下午更是不見人影，到了用晚膳的時間，還是不見他回來。她找了很多地方，心中正著急的時候，遠遠地就看到碧波亭上的蕭瑟身影。

　　與云婉撞在了一起，她也沒細看更沒心思管這些，只是腳步匆匆地向涼亭而去。

　　在踏上涼亭后，她放慢了腳步，山風吹來，祁淵的墨發(fā)恣意飛舞，臉上少了平日的溫和，多了幾分落寞、幾分清愁?？此俅文闷鹩駢?，她快步上前一把按住了他的手。

　　“皇上，你已經(jīng)醉了，不要再喝了?！?p>　　祁淵抬眸看著那個纖小的手，看著她慢慢將手給收了回去，然后他的手一松，玉壺隨即傾倒，酒液順著石桌蜿蜒流淌而下。

　　祁淵的袍角被風吹得輕輕舞動著，驀然他抬頭看向瑤柯，唇邊綻放一抹淺笑，“無妨，朕沒有醉?！?p>　　他的目光迷離，卻感覺有那么一股特殊的情愫只透過瑤柯的眼睛，想要觸到她的心。

　　瑤柯好像感覺到了什么，她忙別過視線，不再看他，“皇上，更深露重，小心著涼?！?p>　　祁淵低下了頭，嗤笑一聲，好像在嘲諷著自己。他起身一撩袍子，大步走出涼亭，瑤柯忙跟了上去。

　　這次祁淵好像真的醉了，身子歪歪斜斜地，瑤柯幾次上前相扶，他都將她的手拂開了。踉蹌著腳步直向前走，卻不是回忘憂殿，而是向浴房的方向走去。

　　他從來都沒有叫瑤柯侍候沐浴過，瑤柯看著祁淵搖晃著走了進去，身形多了幾分狼狽，接著門被重重地關(guān)上了。

　　看著閉合的房門，瑤柯的心中漸漸涌起復雜的情緒。她走出殿門坐在石階上，將頭輕輕地靠在旁邊的紅漆圓柱上，望著朦朧的夜空，有些悵然無措。

　　平日里她并沒有感到什么，只想要好好做事，盡量少惹麻煩。就在剛剛，他的那一眼毫不掩飾的情愫，她感受到了。

　　難道……難道皇上他喜歡自己？

　　想到這，她自己都嚇了一跳，她不過是卑微的一個奴才而已，而他卻是高高在上的九五帝王，這怎么可能？

　　她有些煩亂地搖了搖頭，平靜了一下，腦中不期然地就浮現(xiàn)了那個知她心中所思所想、幫她查明真兇、默默為她上藥、又毫不遲疑地為自己擋劍的男子。

　　那個溫和的男子，心中卻有一顆孤寂的心，瑤柯總是感覺對他什么都不懂，但又有些懂他，迷茫矛盾著。

　　也不知想了多長時間，直到被夜風吹過，身體感到了陣陣涼意，她這才回過神來。

　　雖然是夏季，但夜已過半，處在山上的行宮本就格外涼爽，此時的夜空更是一片渾濁，星月皆無。

　　她站了起來，揉了揉已經(jīng)發(fā)麻的雙腿，轉(zhuǎn)身向殿內(nèi)走去?？吹皆》康拈T還關(guān)著，里面沒有一絲光亮，心下疑惑，難道皇上還沒有出來？

　　一想到他喝了那么多酒，想到他落寞的背影，瑤柯匆忙來到浴房門前。她輕輕地叩了叩門，“皇上，你沒事吧？”

　　說完她將耳朵貼在了門板上靜靜地聽著，里面一點動靜都沒有，瑤柯又試探著叫了幾聲，仍舊沒有回應。

　　該不會是出了什么事吧？

　　她的心里突然慌亂起來，來不及細想一把推開了門。

　　門被打開，里面光線很暗，屋內(nèi)霧氣蒸騰，看不真切，瑤柯小心地向前走著，突然腳下被絆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