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的光晃得人直睜不開眼睛,宿棠坐在高槐樹上。
“王上,您看這宮里的花開得多好?!币晃粷鈯y艷抹的妃子為尚訣指著百花。宮中的向來奇葩異花不少,加上宮人的悉心培養(yǎng),長得格外美艷。
尚訣沒有心思看那些花,只是瞥了一眼,嗯了一聲。
女子扭著細(xì)腰,直往尚訣身上貼著。不料被尚訣一把推開,女子滿面花容不禁蹙眉,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浪蕩少年薄情郎。”宿棠冷冷說道。
“誰,誰在那!”那妃子喊道,“來人啊,有刺客!”
宮人們一下慌了起來,尚訣向旁邊的太監(jiān)使了個眼色,嘈雜的人群立馬安靜了下來。
“宿棠…”他在樹下望了一眼藏在樹里的她,唇角微微提起,暗中捏起手上一只玉珠,奮力向那槐樹枝彈去。
上好的玉珠,宿棠坐在高枝椏上,不知怎得忽然一震,身體一下朝后仰去,直從樹上掉下來。
尚訣兩三步上前,裙帶飛揚,宿棠跌了滿懷。
“刺客掉下樹了?!鄙性E壞笑道,“還好寡人接住了?!?p> 宿棠臉一紅,翻身逃出他懷中。
“誒,我問你,你那天跟慕遲說什么了,怎么我再去找他的時候,他突然對我那么冷漠?”宿棠質(zhì)問道,自那日尚訣找過慕遲后,他與她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好感仿佛一瞬間都沒有了,什么百花樓,什么花燈會,都好像被他忘得一干二凈,宿棠滿心委屈,眼見得到手的少年突然不與自己說話了,所有的苦功都白下了。
“他與你的事…”尚訣心下雖有些氣惱宿棠質(zhì)問自己,但想到他倆的關(guān)系突然又僵了,又高興起來,“你問寡人做什么?寡人只知道,寡人與你的事?!?p> 宿棠沒好氣地白他一眼,尚訣前幾天從長信那里得了幾本宿棠常看的書,凈是些坊間流傳的故事。尚訣看來,倒是使壞的少年更討女孩子喜歡。
比方說,趁女孩洗澡的時候偷了羽衣不讓她回家的;
比方說,假裝出去突然又折回家來藏了她的殼讓她走不了的;
比方說…還有很多很多…
長信拍著胸脯,“你就照著這個就行!宿棠可喜歡看這個了?!?p> 尚訣正要說些什么,方才身后的妃子卻走過來,一把攬住尚訣的胳膊,她是新晉的妃子,并不認(rèn)識宿棠。
“你是什么人,見了王上還不跪下?”那女子怒目瞪著宿棠。
宿棠看她一眼,不動聲色地拽了衣服便要往下跪。
尚訣一把甩開那妃子去扶宿棠。
宿棠立馬推開尚訣,“王上,宿棠還沒有見過這位娘娘和王上呢,這禮該行得?!?p> 妃子冷哼一聲,尚訣急忙說道:“早就見過了?!?p> “王上是見過了,對娘娘的禮數(shù)怎么能少?”宿棠笑著再看那妃子,滿臉的得意瞬間換上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既然王上也見過了,妾身見不見過也無妨?!辈恢钦l刻意提醒了那妃子一聲,妃子立馬膽戰(zhàn)心驚地說道,“想必姐姐肯定是王上心愛的人兒,只是妹妹眼拙沒能識得?!?p> “呸,誰跟你姐姐妹妹的?!彼尢谋鞠敕瘩g那句王上心愛的人兒,只是當(dāng)著尚訣的面,轉(zhuǎn)口改了下一句。
尚訣沒有理那妃子,都是王公太后硬塞給他的女子,哪個有得宿棠如此有趣。
他拉了宿棠的手,“我們?nèi)ツ沁呎f。”
宿棠一臉不情愿卻無可奈何地賠著笑,倘若此時掙開尚訣的手,兩個人豈不是都沒面子?只好任由尚訣將她拉著。
“遠(yuǎn)疆剛來了一位琴師,你去陪寡人聽琴吧?!鄙性E一心忙著國事,很少貪戀這些歌舞,只是今日宿棠來了,便想著法的將她留下來。
“尚…”宿棠本想著拒絕,卻一時想不出理由,想來自自己入宮,尚訣幫了自己不少忙,不能總駁他的面子。
“好?!彼尢狞c點頭,只見聽琴閣中輕紗曼妙,玉人立四邊,一架古琴擺在中央。
“宿姑娘…”小太監(jiān)擺上一張長椅在階下,尚訣沒看見一般的,徑直拉著宿棠往階上走。
階上一張龍椅孤零零地放著,尚訣拉宿棠坐在龍椅下的臺階。
宿棠,若能與你一起,寡人寧愿與你共坐這龍椅之下。
琴聲裊裊,一只蕭和著琴,每一處或高或低的音節(jié)仿若拉動著宿棠的心弦。
如怨如慕,如泣如訴。好似滿腔的欲語還休,準(zhǔn)備了萬千情愫最后只落在一句珍重上。
好似高飛的孤雁眷戀山川,纏綿的山泉涓涓流過碎石,道一句珍重,道一句珍重,孤雁哀轉(zhuǎn)不絕地泣鳴,山泉洋洋灑灑泣不成聲。
一生的執(zhí)念從此放下,待高山斗笠,獨坐寒石,釣一江秋水。
宿棠忽然轉(zhuǎn)頭看尚訣,正撞上他熾熱的眼。
尚訣笑出了聲,手擋在嘴前。
宿棠她,不過是遲早的事。
寡人一定會讓你喜歡上寡人的。
夜里的風(fēng)吹得涼嗖嗖的。
宮人小步急跑入政事廳。
“王上,邊關(guān)告急。”一邊跪著的士卒道。他剛從邊疆趕過來,日夜兼程,趕來臨安。
尚訣拿過軍情密令,皺著眉看了一遍扔到地上。
舊朝余孽勾結(jié)地方土匪叛亂。百姓民不聊生。
宮內(nèi)一片寂靜,此刻除了尚訣的政事廳,就只剩那寒水宮的燈火還亮著。
“紫鵑,”寒水一邊解下耳環(huán),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一邊仔細(xì)查看眼角是否有細(xì)紋。
“你說,王上他一天忙什么呢,從來都不來看我?!?p> 身后的紫鵑正摘下一根金釵,這樣珠玉的釵子娘娘一日要戴許多?!白罱衣犓麄冋f呀,邊關(guān)戰(zhàn)事頻繁,王上恐怕是在忙這件事吧,娘娘?!?p> 說罷,寒水點點頭,王上愛民如子,這江山尚未穩(wěn)固,雖沒說出什么大亂子,可一點小動靜王上也不放心。
“娘娘您就放心吧!您是尚書之女,王上又只有您一個王后,就是天底下哪個女人怕冷落了,也輪不到您呀!”紫鵑道。
聽了這話,寒水笑著又點點頭。她很小便成了王后,與尚訣一起長大,他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了。
這次戰(zhàn)事完了,便與王上一起去民間玩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