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無名幽谷，暖風(fēng)輕吟。
無情的劍，殺生的刀。冷然的面孔，并立的刀劍，譜寫著新一幕的刀劍篇章。
“殺?！?p> 當(dāng)一片殘葉被風(fēng)卷送著遮蔽了兩人雙目的瞬間，柳生劍影身形閃動，浪刀宗近劃著詭譎軌跡，仿佛沒入虛空之內(nèi)，不著痕跡而又無處不在的利芒，席卷天心君。
“不差?！?p> 天心君雙目一亮，卻不與之硬接，身形輕快地向后飄飛，恍若九天之云，有形無跡，似緩實快，眨眼間已退出柳生劍影攻擊范圍。
柳生劍影見狀，身形莫名一滯，旋即竟恍若跨越了空間一般，瞬間出現(xiàn)在了天心君身側(cè)，一刀直取咽喉。
“詭異的步伐?！?p> 天心君心中暗凜，側(cè)身背劍，堪堪擋下柳生劍影一刀，然而其刀上宏力卻是一時無法卸盡，身形略顯蹌踉地向前走了數(shù)步。
柳生劍影抓緊時機，連贊數(shù)手快刀。
天心君身形尚未立穩(wěn)，便感應(yīng)到身后傳來道道凌厲鋒芒，身體一轉(zhuǎn)，竟若云煙散去，于柳生劍影遠(yuǎn)處凝形。
“暗影殺刀?！?p> 柳生劍影低聲一喝，掌中浪刀猛然對著地面刺入。
天心君面色驀然一變，足下步伐匆匆變轉(zhuǎn)，卻見其原先所立足之處，道道土劍破土而出。
“劍，無痕?！?p> 柳生劍影連番的攻擊讓天心君吃了不小的暗虧，此刻覷得時機，天心君長劍翻轉(zhuǎn)，似若顛倒陰陽，一劍揮出，氣行無痕。
柳生劍影神情不變，掌中浪刀忽畫大圓，盡護周身。
旋即，便是連綿不絕的刀劍鏗鏘。
“劍，無形?！?p> 天心君一聲大喝，極招再出。一劍擊出，身劍無形。
不遠(yuǎn)處，柳生劍影身形忽然一滯，停下了動作。
在他的胸前半寸之處，一道尖銳鋒芒，吞吐不已。
“你敗了。”
天心君微微輕笑，收劍而立。
柳生劍影點了點頭，并未答話。
“這段時間你們便先在此地暫居，我會在一個適當(dāng)?shù)臅r機，引你們出世?！?p> 天心君說完，一揮手，收起了白劍，揚長而去。
柳生劍影看著天心君的背影，目光深沉。
“首領(lǐng)，你為何相讓？”
其余東瀛武士這時靠近了過來，當(dāng)中一位中年沉聲問道。
“我們能看出來他不是你的敵手，你不敗的戰(zhàn)績不應(yīng)該在他手下終結(jié)。”
柳生劍影看了看中年人，收起了浪刀，道：“誰能不敗？端看最后巔峰是誰而已?！?p> 另一位面容清秀的青年道：“那人看似磊落，實則心機深沉，與之交道，須要時刻警惕?！?p> “方才比斗，他亦有所藏拙，可見其人非是光明之輩。但是目前，我們也只能通過他來立足中原武林?！绷鷦τ罢f道。
“散去吧，這段時間便在此地暫居?！?p> 柳生劍影說完，回到方才之地盤膝靜坐。余人亦皆散去。
幽谷之外，天心君看似瀟灑的步伐之上，卻是深皺的雙眉。
“想不到東瀛之地竟也有如斯高手。若真生死相搏，恐怕我也需付出慘重的代價才能將之?dāng)貧ⅰ｀拧@些人倒是不錯的暗棋，只要看好時機，定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宗上天峰暫時不宜回去，先往武林靜觀一段時日?！?p> ……………………
雨，淅淅瀝瀝地灑落，伴著風(fēng)的嗚咽，如同悲泣的婦人，茫然無助。
宗上天峰，通天路上，蹣跚而行的人，步伐越見低沉顛簸，仿佛一個不經(jīng)意間，便會就此倒下，再無起身之機。
萬劍之剮，千鈞之重。冰與火構(gòu)筑的道路，讓行在其中的人，忘記了一切。眼中，只有那深藏在記憶深處，不敢企及的熟悉場景。
近了，近了。
殘破的斷崖，荒涼的碑冢。仿佛在無聲之中，怒斥著曾經(jīng)的過往。
悲愴愧疚的情緒，在越發(fā)清晰的碑文之前，令行者步伐，越發(fā)無力。
“天劍君，守住本心！”
通天路外，天華君背著冰棺，亦步亦趨地跟著虞千秋。尋常淡然的心境早已消失不見，一雙星眸死死地注視著虞千秋的狀況。只要虞千秋有絲毫倒下的跡象，他將會不顧一切地沖進通天路內(nèi)，將其帶出。
“通天路雖然困難萬分，但若你成功走過，功體必將提升到極點，一身元功亦可達到前所未有的境界。無堅不摧的黃金劍指，這是師父最希望看見的，你一定要堅持住?！?p> 通天路外，任憑擔(dān)憂的人聲嘶力竭的激勵，都絲毫無法影響通天路內(nèi)的人。虞千秋面無表情，只是這樣走著，走著。
“快，快到了。只要十步！不，九步。再走九步，你就成功通過了！”
天華君雙拳緊握，心境更是數(shù)十年來前所未有的劇烈起伏。
一步，兩步……七步，八步。
在距離通天路終點的最后一步之處，虞千秋身形驀然停駐。
“不好！”
天華君面色一變，飽提一身元功，直沖虞千秋。
倏然，一股凌厲劍氣猛然自虞千秋體內(nèi)爆發(fā)，天華君一時不察，被這股劍氣直面擊中，頓時衣衫多處破損，狼狽而退。
“這是……”
落地之后，天華君面色冷峻的看著虞千秋。卻見其雙手食中二指金芒大漲，光芒交合處，竟恍若驕陽一般，目不可視。
“天劍君功體大成，黃金劍指竟會有如此威能?！?p> 饒是以天華君一身不世出的能為，功轉(zhuǎn)雙目之下也無法直視其雙指，只好轉(zhuǎn)身避開。
“道宗！”
通天路中，虞千秋驀然一聲長嘯，身形跌撞之下，邁出了通天路最后一步。
唰！
一足落地，卻不料地面突然迸射出一道凌厲氣劍，奪命而來。
虞千秋跋涉通天路，早已經(jīng)精疲力竭，無規(guī)避之力，無硬接之功，只能眼睜睜看著這氣劍逼身而來。
“你敢！”
這時，天華君驀然一聲怒吼，霎時間，天現(xiàn)明月，耳聞松風(fēng)陣陣。幾乎在氣劍出現(xiàn)的同時，一只白皙修長的手中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虞千秋身前，一把握住氣劍，而后掌中發(fā)力，將其狠狠地捏碎。
虞千秋抬起頭看了看天華君。
天華君兀自面色陰沉，緊握著的拳頭仍不肯松下。
虞千秋目光移動，落在天華君身后不遠(yuǎn)處的墳?zāi)梗Я艘а?，蹌踉地繼續(xù)前行，最后在其中一座墳?zāi)怪?，重重地倒下，雙手抱住了石碑。
“天劍君，你剛走過通天路，需要立刻療傷?！碧烊A君走了過來說道。
虞千秋沒有理他，滿布污漬的臉龐之上，流淌著不知道是血，是汗，亦或是淚水的液體。他用顫抖著的，沾滿了血跡的手指，輕撫著碑上文字。
“唉?！?p> 天華君一聲長嘆，退至一旁。
就在此時，山下突傳洪亮辭號，叩山而來。
“禍福無門，惟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隨形。道印玄機，全道之鋒拜會！”
……………………
佛鄉(xiāng)之內(nèi)。
玉佛與佛相并肩而立，站在佛鄉(xiāng)高處，俯瞰著這一片圣地。
“你是說，有人在我身上，做了手腳？”
佛相面色陰沉不定地說道。
早在之前，佛相便察覺到自身功體有礙，初時只當(dāng)重創(chuàng)的緣故，然而這么長時間以來，這點創(chuàng)傷卻始終無法痊愈，甚至隱約有擴展的跡象，讓他心下生疑了。
“不錯?！?p> 妙蓮華點了點頭，道：“原先我也無法察覺你身上的異狀，只不過那日因那兩道金光致使你功體暴漲，我才發(fā)現(xiàn)了不妥。”
說道這里，妙蓮華話音頓了頓，眸子微微瞇起，凝視著遠(yuǎn)方，道：“那是一絲隱藏在你體內(nèi)的純正道門元力?！?p> “道門？”
佛相面色一變，旋即沉思近來所接觸的道門之人，緩緩地?fù)u了搖頭，道：“垢無塵不可能害我?！?p> “這一代的全道之鋒么?！?p> 妙蓮華自語了一聲，道：“這段時間你要小心，盡可能少動用功體。”
佛相皺了皺眉頭，道：“難道佛鄉(xiāng)便一直這樣以休養(yǎng)生息的名頭茍存？”
“等吧，相信很快就會有結(jié)果的?！?p> 妙蓮華搖了搖頭，并未多說。
佛相正想說些什么，卻忽然發(fā)現(xiàn)有人進入佛鄉(xiāng)，定睛一看，卻是在深柳讀書堂休養(yǎng)許久的佛怒。
“是佛怒師弟。”
佛相說道，正要下去迎接，卻被妙蓮華攔住。
“玉佛，這是何意？”
玉佛不答，指了指更遠(yuǎn)處，道：“結(jié)果來了。”
佛相循著玉佛所指之處望去，卻見藏虛正快速而來。
“道長他怎會來此。”
“下去吧，戰(zhàn)爭，要開始了?！?p> ………………
太華山外，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袍之下的高大身形，悄然圍著山體而行，一雙左黑右白的詭異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飄漾著的法陣氣韻。隨著步伐地前行，詭異的雙眸亦如深海漩渦一般旋轉(zhuǎn)著，深邃地令人迷失。
良久，黑衣人步伐一定。雙眸開闔數(shù)次，雙眼恢復(fù)了常態(tài)。旋即干澀的聲音從黑袍地下傳來。
“三教合流之陣！”
驀然，一陣破風(fēng)聲傳來，黑袍人神色一動，身形一晃，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