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夫婦乘著馬車往回走,于鴻將娘子圈在懷里,問道:“娘子晚上想吃點什么?”
慕清因為擔憂腹中孩子的安危,愣了神,沒有聽見他的話。
“娘子,娘子?”他輕輕晃了晃她的胳膊,將她從思緒中拉回現(xiàn)實。
“你怎么了?感覺你從醫(yī)館出來之后就一直魂不守舍,有什么事嗎?”他收起剛剛的嬉皮笑臉,一臉正色問道。
“沒……沒事,我就是有點累了?!?p> “真的沒事?我還以為是安大夫跟你說了什么呢?!闭f道這里,他彎腰附耳貼到她的肚子上,小聲喃喃:“小家伙兒在娘親的肚子里要乖,可不準鬧娘親,不然等你出來了,為父一定會好好教訓你,聽到了沒有啊?!币贿呎f,一邊撫摸著她的肚子。
“相公,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慕清握住他的手將他拉起來,與自己面對面坐好。
“男孩女孩我都喜歡,只要是我們的孩子,我都會一視同仁,不會有所偏袒的。”
于鴻說這話時柔柔的目光快要將慕清融化,一介武夫說不上有多柔情,卻總會執(zhí)拗地將所有的溫柔都留給她。
抬手將她雜亂的碎發(fā)撥到一旁,于鴻輕輕湊近,在她額頭上留下一個淺淺的吻。
“男孩女孩都無所謂,我們的日子還很長,以后兒子女兒都會有的,到那時你就負責將我們的女兒培養(yǎng)成跟你一樣知書達理,溫婉賢良的好姑娘,我呢,就負責把我們的兒子訓練成比他爹還要厲害的戰(zhàn)士,守護云夢城,保護他們的娘親姊妹。等我們老了,還可以帶著他們的孩子,帶著我們的孫子孫女去蕩秋千,去捉蝴蝶,給他們講我們年輕時候的故事。”
多么美好的未來,慕清又何嘗不憧憬有一天它真的能到來,只不過,這終究是一場夢。
“相公你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慕清看著他的眼睛,故作輕松地一笑。
“你說,只要我能辦到的我什么都答應你?!庇邙櫼槐菊浀卣f。
“我想說萬一……萬一有一天我先走了,你要答應我一定要照顧好我們的孩子,給他們找一個疼人的娘,就像你剛剛說的,一定要把他們撫養(yǎng)成人?!?p> “你這是說的什么話?我不準你有這么可怕的想法,什么你先離開,我告訴你不可以,我們的孩子只能由我們一起養(yǎng)大,你怎么會生出這種念頭,是不是……”于鴻開始有所懷疑。
“你不要緊張,我是說萬一,你知道的我身子一直不好,病了那么久,不過有感而發(fā)而已,真的沒事,我答應你以后再也不提了,你別擔心。”
“真的沒事?”
“真的沒事?!蹦角逡锌吭谒麘牙?,強調道。
“看把你緊張的,你就那么怕失去我?”她故作輕松地打趣他,可是眼神里卻是藏不住的憂傷。
“你呀,太多愁善感了,”他刮了刮她的鼻頭,“以后不準再說這些喪氣話,我聽了不高興,我們的寶寶也會不開心的,對不對啊,小寶貝,”他又彎下身子對著她的肚子說道:“快告訴媽媽,我們身體好著呢,她擔心的事情永遠都不會發(fā)生……”
“杜姑娘……杜姑娘在嗎?”
“誰???”聽到叫聲,纖纖出門看,片刻,滿面春光的回來了,“阿若姐姐,王爺接你來了?!?p> “王爺來了?”杜若滿臉驚訝,“嗯,阿若姐姐你快去呀?!?p> 杜若放下手中的藥材,滿臉狐疑的走出去。
屋外飄著雪花,像羽毛一般輕柔柔地落到地上,一片雪白。院子里靜靜的,只剩下杜若踩著雪花的腳步聲和燈籠里的火燭燃燒產生的“呼呼”聲。
還沒走到門口,遠遠地那道身影就格外顯目。
君望手里舉著傘,背對著她一動不動,似乎正在欣賞這雪景。
一瞬間的恍惚,讓杜若有了一種不真切的感覺,就像是做夢一樣,那個自己心心念念的愛人在等她回家。
“少爺?!倍湃糇叩剿砼?。
“你來了啊,”君望朝她綻放笑容,雨傘默默伸到靠她的那一面,“我們走吧?!?p> 兩個人打著一把傘,安靜地走著,遠遠地看過來就像是一對蜜月期的小情侶在月下賞雪,周遭散發(fā)著浪漫的氣息,一幅歲月靜好的畫面。
“少爺今晚怎么會過來?”杜若側頭眨巴著她那雙美眸看著他。
“我剛從城外回來,路過這里,看見大門敞開著,就想看看你走沒走,夜已經很深了,你一個女兒家要注意安全,以后不要熬到這么晚,你一個人走夜路,我不放心?!本O聛?,一本正經地跟她說道。
“拿著。”他把傘遞給呆滯的杜若,騰出手將自己身上的披風解下,給她披上,細心地幫她系好。
“好了?!毕袷且粋€孩子做了什么很了不起的事情一樣,略帶炫耀的一笑,從她手里接回雨傘。
是錯覺嗎?感覺他對自己似乎很不一樣,杜若晃了神,這一刻她突然覺得心里很暖,那顆波瀾不驚了十幾年的心臟劇烈跳動,一瞬間卸下了她所有的防備。
一陣風吹過,將一片雪花吹到她的臉上,融化成一個水滴。杜若伸手抹去那片濕潤,指尖觸到臉上溝壑的疤痕,瞬間讓她清醒,自己這是在干嘛,怎么會動起這樣的念頭,這張臉,怎么可能。
“你多慮了,就我這個鬼樣子,沒人會打我的主意的,你完全不用擔心我的安全?!倍湃艄首鬏p松地說道。
“不要這樣說,”君望只覺得十分心疼,“看一個人重要的從來不是他的外貌,而是這里,”君望指指自己的心臟,“只要你的心是美的,是善良的,容貌上的差異真的不重要?!?p> “你真的這么想?”杜若見過太多人被她這張臉嚇到,聽過太多嘲笑譏諷的惡毒之詞。這些話確是第一次聽。
“我從不騙人?!本粗难劬Γ\懇而堅定。
杜若嘴角上揚,“我信你。”
回到寧府,杜若坐在銅鏡前,心情久久不能平復,腦海中不斷地浮現(xiàn)君望跟她說過的話。
她打開抽屜里的小盒子取出瓷瓶,倒了一些透明液體在帕子上,輕輕敷在臉上,疤痕逐漸褪去,露出她原本清麗可人的天人之姿。
這是她第一次有了想要把自己原本的模樣展現(xiàn)給別人看的沖動,第一次想要去完完全全相信一個人的話,第一次想要永遠陪在一個人的身邊,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