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華再興告別后,林翊步行回家,想了通華再興的交流,不禁有種想法,——長江后浪催前浪,又想到了《易》中那句“日昃之離,不鼓缶而歌,則大耋至嗟,兇”,再想到昨夜里莊詩瑤的那句“神不在我身邊,但是在我心里”,林翊心想,“是啊,她說的對,這個時代多少人拜佛都是求得直接的庇佑,其實人拜神靈、圣賢,并得不到直接的庇佑,而是應當堅持足夠的虔誠,人就會得到神靈、圣賢的啟示,這些啟示上升到精神信仰層面。信仰其實不難,我說了,我做了,我成了,然后我就信了。反復去說,持續(xù)去做,堅持去信,信念就有了。道家認為,人修煉到一定程度就少了肉體的束縛、物體的障礙,慢慢的就會得到天眼,從而能看到別人所看不到的東西,還可能預測到將要發(fā)生的事情。莊詩瑤已經(jīng)不簡單了,我覺得她的父親的成功與他們家的思想有著莫大的關系。陽明先生當是一直沿著朱熹的思想過前半生,屢敗屢戰(zhàn),最后放下了程朱理學的束縛,道法自然融合百家思想,終于龍場悟道。”
林翊到了家里再次打開莊詩瑤贈給他的畫,看了一會兒,這六瓶精嶗的酒精根本不足以為難到林翊的正常行動,反而正好達到了“酒壯慫人膽”的效果。酒壯慫人膽,說白了就是,適量的酒精可以讓人拋出很多雜念,林翊憑著這股酒勁再次走到了書桌前。他拉開右二抽屜取出了一枚純白的白芙蓉餡章印石,上面雕刻著‘程門立雪’的圖案,“那就雕刻一枚‘傲梅瞰雪’吧!這四個字贈與她,倒也是十分恰當,世間罕見這種傲梅般的女子了?!边@一次,林翊設計好了草稿,用800#的砂紙打磨一下光滑的下底面,把字反印上,涂了一層淡淡的墨色,便開始動手了??塘艘粫]找到那個舊牙刷,他索性就到了衛(wèi)生間把自己的牙刷拿來放在桌子上,隨著雕刻和牙刷蹭刷,桌子上漸漸的滿了白色的石屑,這一次不到兩個小時就雕刻結束了。緊接著就在旁邊的空白處,留下“詩瑤惠正,丙申孟春林翊”,這一次是一氣呵成。蘸了一下西冷鏡面印泥,就在上午留下的那張宣紙上一按,看著上面朱紅的字體,這次倒是滿他的心意了。用濕毛巾將上邊的殘留的朱、墨擦干凈放起來,這才突然間發(fā)覺自己這一枚印章有些答非所問。于是又拉開抽屜,拿出一枚月尾紫的素章,心想“上一枚,因為牙刷是濕的,在雕刻過程中已經(jīng)是憑著感覺找字體方位,這一次要不就不起草稿了,學學齊白石吧!”用砂紙將地面拋成磨砂面,涂上墨汁,直接就動刀了,半個小時完成了這枚“白文”的印章,邊款刻上“答詩瑤問,丙申年正月初十林翊答之”,過了一會這枚白文印章在宣紙上留下“莊詩瑤印”,也是滿足他的心意。
看著這眼前的三枚印記,林翊笑了,“原來心理上的影響果然已經(jīng)遠遠超過了右手食指的創(chuàng)傷了!”再次看到了上午自己為自己雕刻的“信納海印”倒也不是那般難看了,上午覺得難看是因為自己挑斷了筆畫,失去了他想要的完美。從桌子角落拿起那枚印章,右上角被摔掉了邊角,倒也是一種“天來之筆”,“看來人生處處是缺憾,這句話一點不假啊。只要盡力了,何必想著那永不可得的完美呢,完美只存在涅槃的那一瞬間。今天能夠重新拿起刀子就是一種完美,佛理有云;‘發(fā)現(xiàn)自己的錯誤,就是開悟;改正自己的錯誤,就是成就;發(fā)現(xiàn)所有的錯誤自然是徹悟,改正所有的錯誤,那就是完美’,世界上那有什么完美啊,一個人想開、想通,那就是狹義的完美了。”
林翊站起來,拿著印章、印泥、印規(guī)、印墊走到了大廳里,小心翼翼的在這幅畫該有的位置落下了“傲梅瞰雪”、“莊詩瑤印”。面帶微笑,嘴角往左翹,回到了書桌前,在宣紙的干凈位置分別蓋下這三枚印章,清理好上面的鏡面朱砂,用紙包好為莊詩瑤雕刻的兩方印章,找了一個竹盒子裝起來,已經(jīng)馬上就子時了。林翊收拾一下,躺在了床上。
張朋輝此時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睡,二十一點時得到了莊詩瑤的已經(jīng)出山東下榻的信息,已經(jīng)解了他的擔憂之心,擔憂剛下相思生。張朋輝的腦海里滿是莊詩瑤的身影、姿雅、笑容,他記得自己問莊詩瑤為何總是笑,莊詩瑤的回答比較摳——因為微笑是免費的。在這半天之中,張朋輝似乎能夠感覺到他們兩人之間的位移不斷的增加。想想白天莊詩瑤跟自己說,是該考慮搞一支代表地方的戰(zhàn)隊了,這支戰(zhàn)隊可能就像DOTA剛到中國,那些職業(yè)選手面臨的窘迫一樣——沒有贊助,只有靠網(wǎng)咖來發(fā)放工資。張朋輝想了一旦組建戰(zhàn)隊,務必給他們準備好食宿,而網(wǎng)咖附近似乎沒有太合適的地方。
翌日清晨,林翊用了這個昨晚上占滿石屑和墨汁的牙刷照常的完成洗漱,吃過早餐就到了水靈網(wǎng)咖。張朋輝已經(jīng)在網(wǎng)咖的咖啡桌前面等他,兩個人對視發(fā)現(xiàn)對方都成了國寶了。
“林兄,早啊!”
“朋輝,早啊!”
“對了林兄啊,你昨日跟我說過要組建一支戰(zhàn)隊,今天怎么搞?是不是要給他們考慮到住宿的問題???”
“待會我跟宗平研究一下怎么搞廣告牌,應該給他們準備住宿的地方的?!?p> 張朋輝:“宗平不是玩刀塔的,廣告板咱倆來設計吧,可惜這周圍沒有合適的房子?。 ?p> 林翊:“五里以內(nèi),就算是附近,以后咱們還必須讓所有的隊員保持一定的運動,而運動最好、最廉價的就是跑步,我小區(qū)附近有那種二層樓,上下加起來內(nèi)部應該就有160平,房租一年才一萬多好啊!”
張朋輝傻傻的笑了一下,“又是一個摳人啊,那么到時候你去跟他們做工作?”
“我去做工作,等戰(zhàn)隊成型了,咱們再給他們配備宿舍?!?p> “那么咱倆一塊去設計一下那塊熒光板吧!”兩人走到吧臺林翊和宗平抬出那張大大的熒光板,張朋輝拿著一包熒光筆,三人走到網(wǎng)咖的空闊處。張朋輝看著這塊板子已經(jīng)被宗平將昨日的賽事時間擦拭干凈,他非常高興。的確,宗平和林翊的搭配正如莊詩瑤的意思——人盡其用,一個偏才和一個庸才的搭配。林翊看著這塊板子,想到自己已經(jīng)很久沒玩板繪了,有些迫不及待了,拿起一只鮮紅的熒光筆在熒光板上動了起來。林翊的狂傲在于無論是誰他都敢指揮,他知道建筑系出身的張朋輝自然有身后的美工功底,就讓他在那里按照自己的意思作畫,人物是變體精靈和莉娜。在兩人水火的空間里,林翊寫出了:男人豪強的角斗場,無兄弟不刀塔,然后用仿宋體寫上了標題,水靈網(wǎng)咖DOTA戰(zhàn)隊招募,時間、報名處等。紅黃綠三種顏色搭配的漢字在張鵬輝手繪的莉娜和水人之間顯的有那么一點意思。
張鵬輝看著宗平安排人抬走這塊板子,目光又轉向林翊,“林兄,咱們的戰(zhàn)隊成立以后就可以打一些賽事了,可以跟著青島的大學生聯(lián)賽的隊伍訓練的。你的征戰(zhàn)目標是什么?”
林翊深吸了一口氣,“The International DOTA2 Championships,我也不知道以后他們能到什么程度,但是事在人為??!沒有TI夢的職業(yè)刀客,不是好刀客!”
TI夢,林翊的平靜的說出了他有一個TI夢,深深的震撼著張朋輝。西雅圖的邀請賽是連續(xù)打破吉尼斯記錄,每年八月份的狂歡是全球電競精英聚集的地方,能夠到此一游是多少刀客夢寐以求的想法,而能夠登上舞臺那更是可遇不可求的事。在尚不知隊員磨合的情況下,林翊當真的說出了TI夢,TI無弱旅。張朋輝心想,“果然是林翊,只有想不到的,沒有他不敢想的。一般人聽到他這句話真不知道他是輕狂,還是自信啊。”
林翊看到發(fā)呆的張朋輝,接著自己的話語:“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我想這句話用在這里最恰當了,這個時代絕大數(shù)地方在你提高自己的同時要兼顧人面、情面、場面,甚至不是兼顧。在這里刀客只需要提升自己其他的事情不用考慮,不用踩到到英國國旗中央的那米字上,反而過得簡單?!本o接著林翊把昨日同華再興喝酒的事情和比賽中自己的錯誤承認了。
“原來如此啊,你不要他的那六千元是對的,這個華再興果然是個強者,人品和實力一樣令人敬佩。你說的對,咱們的隊伍里畢竟有三個你心意的潛在隊員,讓他們留下缺憾是對的,這樣才能更換的鼓勵他們前進?!?p> “恩,短暫的成功就像天上的流星,有耀眼、明亮的光芒,美則美矣,卻轉瞬即逝;或者像春季的櫻花,有姹紫嫣紅的色彩,驚人的美麗,一場大雨過后,‘零落成泥碾作塵’,煙消云散,徒然令人感傷、嘆息。木生一年成材只能為柴火,十年可做板材,百年可做棟梁,千年當時名木傳世也。已組建就成功卻是不是好事,只是愧對了你的逆天的四號位?。 ?p> 張朋輝只是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