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羅帳,一個女子躺在床上,在她的身邊正是昏迷不醒的才書臣。
“她沒事吧?!泵魅【翱粗麈颊f道。
“剛剛服用了續(xù)肌體,現(xiàn)在的氣色比之前好很多了,看來是續(xù)肌體發(fā)揮了作用?!?p> “這續(xù)肌體是他拼死拿回來的,這鮮血總算是沒有白流。”
“或許等他醒來,李永麗就是給他最大的驚喜?!泵麈及V癡地看著才書臣說道。
“但愿,失去你,他不會做傻事,一個李永麗,他都可以連生命都不顧,我真的很難想象,如果有一天,他發(fā)現(xiàn)你不在了,會陷入怎樣的一種瘋狂?”
“男兒有情有義才是真性情,癡情地兒郎也最讓人心疼?!?p> “對了,明義軍在搜索東門的時候,也從牢獄之中救出了鎏龍、蝎虎和花蛇三人,他們的傷勢實在是太嚴重了,現(xiàn)在師傅正在替他們療傷,你要去見見師傅嗎?”
“讓我再好好地看他一眼,我只想再多看他一眼?!?p> 明取景不再打擾明婕,此時她心里的難過明取景也能體會,更何況現(xiàn)在并沒有安全撤離,很多時候還處于一種高度戒備的狀態(tài),“前方戰(zhàn)事吃緊,我得去助那老道人一臂之力?!闭f完也不待明婕回復(fù),走了出去。
已經(jīng)連續(xù)逃跑十五天了,這十五天里,明義軍損失慘重,人數(shù)早已不足一萬,更可惜的是在這場追殺中,茍言伊中箭身亡,第二祥戰(zhàn)死疆場,戰(zhàn)將、雷動天、明取景、姬瑾兒和尺百浪皆是身負重傷,雖尚存戰(zhàn)力,卻不足全盛之下的十分之一,好在天綾宮和玄門來的及時,一個道袍老者抵擋住了龍廷車,天綾宮的弟子、玄門弟子以及僅存的明義軍,在天綾圣母的帶領(lǐng)下,攔住了龍貝蒂的龍軍甲,雙方激戰(zhàn)無數(shù),有進有退,有攻有守,戰(zhàn)線一直僵持在這拾戈城。
可是,這不是朝廷想看到的結(jié)局,有情報傳來,獨師仁早已調(diào)遣兵馬,率領(lǐng)暗甲胄趕往拾戈城與龍軍甲匯合,準備一擊將明義軍殲滅于拾戈城。
“道長。”明取景看著身穿道袍的老者喊道。
“放心吧,三日之內(nèi),那龍老頭不會再來,對了,小兄弟,我那徒兒還好吧。”
“前輩放心,主公已無大礙,修養(yǎng)幾天便好?!?p> “先前若不是龍廷車步步緊逼,我還真想去看看我那徒兒,現(xiàn)在就有勞小兄弟在前面帶路,讓我見見吧?!?p> 昏迷中的才書臣,眉頭緊鎖,額頭上深深地兩道彎交織在一起,玄行道輕輕地替才書臣把脈,良久才說道:“本身就有傷,還勉強自己施展玄命天劫,雖然性命是保住了,但愿不會留下后遺癥?!?p> 明取景和明婕皆是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玄行道。
“你就是明婕吧,我已經(jīng)聽說了,書臣那小子能有你這么漂亮的妞,也是他的福氣?!毙械揽粗麈颊f道。
明婕臉頰緋紅,搓弄的小手也不知道該放在哪里,玄行道又替李永麗把了一下脈,確認無恙后,說道:“這個就是傻小子不惜性命,也要救活的姑娘吧?!?p> 明婕點了點頭。
“不錯,不錯,這姑娘也不錯,沒想到這傻小子總算開竅了,現(xiàn)在這么有出息,這不來還好,一來還是兩個,總算是不用再擔(dān)心那傻小子沒人要了。”玄行道臉上笑開了花有些得意地說道。
李永麗自然是沒有聽到,明婕恨不得找個洞鉆進去,這太尷尬了。
原本在明婕的心中,雖然才書臣從來沒有提及自己的過往,但有好些次她都知道才書臣在暗地里打聽玄門的消息,對于玄門他絲毫沒有透露,但明婕知道他的苦衷,現(xiàn)在看見玄行道,心里也是難免有些緊張,可是再聽玄行道說的話,她突然覺得會不會有什么樣的師傅就有什么樣的徒弟?
要是才書臣也像他師傅這樣,那以后,肯定不饒他。
但表面上明婕卻并沒有表現(xiàn)出來,畢竟這是才書臣的師傅,從玄行道臉上露出的慈祥是裝不出來的,就算才書臣也是不正經(jīng),可自己就是喜歡,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只要他的心里有我,就已經(jīng)足夠了,明婕看著玄行道想道。
“女娃娃,其實我徒弟是個癡情人?!毙械勒f道,因為才書臣的癡情他知道,他曾經(jīng)為此說過才書臣,可是卻并沒有取得效果,現(xiàn)如今,看到才書臣走出了當(dāng)年的陰影,作為師父,也感到格外的高興。
“我一直都知道?!泵麈夹÷暤卣f道,“師父,我想知道他的過去?!?p> “在他十二歲那年,青羽寨面臨大劫,全寨上下,除他之外全軍覆沒,與他青梅竹馬的姑娘,為了救他死在亂劍之下,這是那傻小子的心傷,也是最不愿意提及的傷痛,這些年過去了,在沒遇見你之前,這是他心中永遠過不去的坎。”
“她是?”
“蕭天一族的蕭天彎兒?!毙械勒f道這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雖然這件事早已經(jīng)過去,明婕聽完心里還是一陣悸動,有些心酸、有些莫名的感動,還有一絲敬佩從心底生出的感激。
“謝謝?!?p> 生者奮進逝者息,蕭天彎兒如果看到現(xiàn)在的才書臣,或許,這才是她臨走前最希望看到的,而不是讓書臣懷著一輩子的內(nèi)疚與自責(zé)存活在這世間,孤苦伶仃地一個人面對著人世的風(fēng)雨漂泊。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辛酸往事,也有一段不可告知的秘密,盡管時光飛逝,抹除了當(dāng)時的所有人和所有事的印記,只是藏在心底的秘密,卻是越發(fā)沉重,念想之所以伴隨著疼痛,無非是逝去的再也回不去,才更讓人惋惜。
“師傅,他不是才家人嗎?為何這么多年也不見才家人尋他,在他最落魄的時候,難道才家人不知道嗎?”
“唉,你知道什么是棄兒嗎?”玄行道長嘆道。
明婕聽完怔住了。
玄行道繼續(xù)說道,“來之前,我也收到消息,才家人也在趕往炎月城的路上,可是沒有人比我更懂才家人,他們不是來救書臣的,對于棄兒,才家向來是不顧不問,若不是這次書臣在炎月城鬧出的動靜太大,威脅到才家某些人的利益,非要鏟除他,才家是斷然不會理會一個棄兒的所作所為?!?p> “那他知道嗎?”
“他又怎么會知曉,他只知道自己是才家人,卻不知才家從來都沒有把他當(dāng)做才家人,不然在他出生之后,又怎么會舍棄才家的資源,扎根在一個小小的青羽寨呢。”
“他的父母呢?”
“那傻小子從出生就沒有見過他的父母,而這也是才家的禁忌,就連我也不知道?!?p> “他好可憐?!?p> “娃娃,今日老道給你說的,還請你務(wù)必替老道保守這個秘密,不要讓他知道。”
“放心吧師傅,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泵麈伎粗采系牟艜迹壑泻鴾I水,那被風(fēng)霜打磨的臉頰,帶著剛毅,此時再明婕眼中,滿是心疼。
“三日后,龍廷車會再次進攻拾戈城,那時,想必龍軍甲和暗甲胄已經(jīng)匯合,接下來,我們必不可免的有一場戰(zhàn)爭,娃娃,在老道殺開一條血路之后,老道希望你帶著我徒兒先走,我玄門弟子,誓死護你們周全?!?p> “我會的,師傅?!?p> 三日轉(zhuǎn)眼而至。
拾戈城下,一隊隊紫金鎧甲,一隊隊暗黑金甲,涇渭分明。
這就是龍貝蒂麾下的龍軍甲和獨師仁麾下的暗甲胄,從遠方看去,猶如兩條不同的長龍,纏繞在一起,吼聲震天,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殺氣。
千秋殺伐,萬里悲肅殺。
尋常軍隊若是遇見這兩支名震天下的軍隊,怕是連開戰(zhàn)的勇氣都沒有,他們就像是從地獄走出來的嗜血修羅,滿身死亡的氣息,籠罩著無垠地大地。
明義軍雖然在這些年也是歷經(jīng)殺戮,身上的殺氣絲毫不弱于那兩支軍隊,但奈何人數(shù)差距太大,若是單獨遇上一支還有一戰(zhàn)的能力,可現(xiàn)在是兩支聯(lián)手,縱然明義軍有翻天的本領(lǐng),也難逃失敗的結(jié)局。
天綾宮弟子和玄門弟子,大多出生于江湖,行軍打仗本就吃虧,面對千軍萬馬,不少弟子兩腿打顫,這樣的場面著實震撼人心。
“行道老兒,沒想到天都城都困不住你?!饼埻④囌驹诳罩锌粗械勒f道。
玄行道笑了笑,飛上天與龍廷車對峙,說道:“好一個天都朝會,整整困了我十年,這筆賬,我早晚要算的清清楚楚?!?p> “人生能有幾個十年,你我都老了,這天下也是后輩的,何不歸因田居,還爭這虛名干啥?”
“你滅我徒兒,難道還要我袖手旁觀嗎?龍廷車,不要以為,你在朝廷之上呼風(fēng)喚雨,我老道就怕了你。”
“你我相交數(shù)十年,當(dāng)初貝貝也是拜你為師,這份恩情自在心中,只是你那頑徒害的炎月城城毀人亡,這又該如何了結(jié)?”
“大錯既已鑄成,也無須強辯,今日有什么招,盡管使出來,我老道要是皺下眉頭,算我輸。”
“你我斗了十幾年,勝負難分,又何須糾纏?小輩的事就讓小輩去解決吧,你我皆不可相干,可否?”
“若依你所言,今日怕是誰也走不了吧,既然要戰(zhàn),那就戰(zhàn)個痛快,就算今日我老道在此隕落,只要能救我那徒兒,也是值了?!?p> “還是這般冥頑不靈,那就讓我們再戰(zhàn)一場?!?p> 人上了年紀,遇見一個朋友容易,遇見一個對手好難,在他們的眼中,其實都知道,每一次的相遇都是久別重逢,每一次的較量都是用一次少一次,因為誰都不知道,誰會在下一秒永遠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