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福,作為一名正統(tǒng)的儒家知識分子,家國遭難,他心里其實是很難受的,陳明去年大陸歷練之旅的最后一段旅程,他去拜訪過吳又可。
當時他問吳又可,高福這樣正值青年,胸有抱負的英才,為什么會投到他的麾下?
陳明在見識過高福的醫(yī)術和人品之后,他是打死也不相信高福是那種聽師命行事的人,師命最多對他是個參考罷了。
吳又可對他說,是因為吳又可說陳明有志行反清復明的壯舉,也將當時陳明正在施行的遷徙計劃告訴他之后,高福這才愿意為陳明做事,而且也僅僅只是先試試看,他要是覺得陳明不行,他還是會離開的,要不然憑高福的本事,隨便拜入一些軍頭的麾下,那至少是首席醫(yī)官!
師出名門,技藝精湛,還小有名氣,其實陳明一直都小看高福了。
后來事實證明了,陳明確實是無時無刻都在做著有關反清復明的事,雖說這些事在高??磥碛行┛尚?,但說實話,確實有效果,而且他很佩服陳明天馬行空的想象力,陳明竟然能想到引京畿地區(qū)流離失所的流民到東番島開墾土地,既為自己增加了力量,又解決了難民流離失所的問題,可謂是一舉兩得的大好事,所以高福才會一門心思撲在運送流民之上,連家里的嬌妻也顧不上,常年跟隨船隊往返,監(jiān)控和保護船隊上的所有人的安全問題,不是他想賣力討好陳明,而是他心中的正義感和責任感驅使著他做這些事。
接著便是這一次的異大陸?zhàn)B馬之旅了,進過這一次的事之后,高福才算是徹底的佩服陳明了,這是如何的天縱奇才才能想出這么厲害的計劃來的,不僅能想出這個計劃,還能將他實施,將不可能變?yōu)榭赡?,長期以來,北方游牧民族,包括滿清,之所以對中原王朝有著極大的威脅,其中最大的一個因素就是馬,中原王朝人口眾多,但是沒有合適的養(yǎng)馬地,所以每次和游牧民族打,永遠在馬匹上吃虧。
而陳明想出來的這個計劃,將徹底補足中原王朝的軟肋,可以想象,五年或者十年之后,中原王朝有了源源不斷的戰(zhàn)馬可用,游牧民族的優(yōu)勢不再巨大,再憑借咱們的人口優(yōu)勢,將滿清趕出關外,甚至徹底擊潰也不再是天方夜譚了!
高福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想回到家鄉(xiāng),向師傅吳又可報告這一壯舉了,這個不學無術,整天就知道在一些犄角旮旯里敲敲打打的陳公子,總算是做了一件利國利民的大實事了!
他非常興奮,所以他才會這么一反常態(tài)的放下讀書人的矜持,和夏秋風在船上玩鬧。
哎!
陳明長嘆了一聲氣。
高??梢哉f是一個典型的儒家知識分子,講究的就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當他知道了這么一件對國家民族有極大幫助的一件事,他的第一件事就是將此時吵得人盡皆知,他要提升士氣,一掃大家身上因為南北二京連續(xù)陷落,所帶來的士氣低迷的后果,然后他會極力請求陳明與反清勢力合作,共同復明,這是一個正統(tǒng)的儒家知識分子,知道了陳明的家底之后的一個正常反應。
包括像夏秋風,如果陳明不告訴夏秋風他是穿越者,不告訴夏秋風未來發(fā)生的事,和陳明的全盤反清復明的計劃,夏秋風肯定也會和高福一樣,極力要求陳明現(xiàn)在就參與大陸紛爭,要陳明為反清復明事業(yè)處理,如若陳明不答應,他們便會舍棄陳明,而且是像丟垃圾一樣舍棄,他們會繼續(xù)去尋找值得他們托付本領的明主。
陳明就是先行一步預見到了此事,才有了去年的那次大陸之旅。
但是陳明不可能次次都像拉攏夏秋風一樣,將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訴他們,讓他們和自己一條心,那些儒家知識分子,他們自有一套價值觀,不會那么輕易的就信了陳明的這一套,陳明的這一套方案,說是穩(wěn)贏,可是白白的浪費了時間,要是按照他們的計劃,至少能提前好幾年結束亂世,還天下百姓太平。
說白了,陳明和這些反清復明的人有著嚴重的分歧,他們沒有陳明的大視野,所以他們的目標和計劃就顯得相對短視,但也不是代表他們就絕對錯了,畢竟未來的事誰都猜不準,在那個時候的人看來,萬一金聲桓反清成功了呢,萬一李成棟攻下了贛州了呢,萬一今后的李定國拿下了廣東新會呢,除了陳明確切的知道歷史結果以外,在他們眼中,歷史就是現(xiàn)在,未來不可猜測,就像陳明生活在現(xiàn)代,他永遠也預測不準中國會具體到哪一天哪一秒超過美國是一個道理。
但是這個嚴重的分歧,在陳明看來,這是無解的,他和這個時代的反清復明的仁人義士的分歧永遠無法調和,在明白這個原則之后,陳明苦思冥想,終于想出了唯一的解決辦法:拖!
在返程的這段三個月的時間里,陳明會伺機向高福提起他這件蒙古買馬運送到異大陸?zhàn)B馬的機密事情,然后以‘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機事不密則害成’為由,要求高福保守秘密,連他的師父也不能告訴,否則陳明就會軍法處置。
而且陳明將此事泄密所帶來的風險,一一掰開詳細的講解給高福聽,讓他明白此事泄密的后果有多嚴重。
本身陳明的這個計劃只能說是初步成功,還并沒有成氣候,異大陸上現(xiàn)在野驢野馬家馬加起來也才五百匹出頭,要想成氣候,至少得五年以上的時間,每年運送兩千匹驢馬過去才行,還要在那邊建立基地,為養(yǎng)馬地保駕護航才行。
這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完的事,需要時間,而這些時間,就是陳明可以拖延的時間,將來的事也是一樣,今后陳明麾下會有更多的像高福一樣的反清復明的仁人義士,只要這些人一旦和陳明的計劃產(chǎn)生分歧,陳明就會運用拖字訣,將事情給拖過去,幸好今后發(fā)生的振奮人心的事,都是拖一拖就會變壞的事,所以陳明的拖字訣,可以完美的解決分歧。
陳明想到了拖字訣,他又想到了他今后一定會與他結義的那個兄弟了,鄭成功,看來咱們兩個是命中注定的兄弟啊,咱們都會拖字訣,而且將拖字訣運用的非常嫻熟,放心,今年年底,我必與你結為兄弟,等著我!
……
陳明的船隊除了留給堅守在舊金山港的二百名兄弟五艘海船,剩下的十九艘海船,從二月初一開始出發(fā),歷經(jīng)二月、三月、四月,五月初六,歷經(jīng)三個月的時間,大家在支倉長河的帶領下,有驚無險的回到了琉球國的那霸港。
夏秋風眼窩深陷,面無血色的樣子,跪在甲板上,身體掛在船舷上,望著熙熙攘攘的那霸港,兩行清淚從他的臉頰流下,把站在一旁的小菊逗得笑出了聲。
“終于回來了,我要拿百年陳釀泡澡,我現(xiàn)在饑渴的能把酒糟給吃進肚里去!這海上的三個月,就是我的人間地獄?。 ?p> 三個月沒喝酒的夏秋風,徹底不瀟灑了,臉上的胡子重新占領了陣地,身上臭烘烘的,簡直就是一個流浪漢。
“哎呀,還好到了,我都快半個月都沒洗澡了,都是用棉帕擦的身體,感覺身上好別扭,回去之后,我一定要洗一個香噴噴的玫瑰浴?!鄙徐o伸著懶腰笑道。
“媳婦兒,我和你一起洗!”陳明長著臭烘烘的半個多月沒刷過牙的嘴,恬不知恥的湊在尚靜面前說道。
“你給我滾,你都半個月沒洗澡了,口也不漱,臟死了,回去之后自己去拿一把大馬刷,好好刷刷干凈,要不然不準進我的房間!”尚靜一腳將湊到她跟前的陳明踢到一邊。
他們這次返程,海上三個多月的時間,竟然一場雨也沒遇上,他們在美洲大陸準備的大量淡水,本來夠用的,但誰也沒料到他們一場雨也遇不到,前期大家都在亂用水,結果到了后期,特別是最后半個月,別說洗澡的水了,就連吃水都不夠了,后來沒辦法只能將淡水管制起來,每天配額分發(fā),陳明沒給自己搞特殊,但他還是利用自己的特權,悄悄給船上唯二的兩名女生多分配了一些淡水,要不然此時的尚靜和小菊也得和陳明一樣,渾身臭哄哄的,哪還有這閑工夫來嫌棄他呢。
“公主,那霸港上好熱鬧啊,好像是新的一批運送往東番島的流民船只到了,咱們回去沐浴一番晚上來逛夜市吧,我上一次就在流民們擺的攤位上買到了一個不錯的銅鏡呢!”小菊拉著尚靜的手笑道。
“明哥兒,晚上咱們去逛夜市吧?”尚靜向陳明問道。
陳明雙手揉著太陽穴,深吸了口氣,搖頭苦笑道:“不了,出去快一年了,擠壓的事一大堆,急需我處理呢!我可沒閑工夫逛夜市了,我估計我二叔和勤哥現(xiàn)在看到我,恐怕得打死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