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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可攻略

第五十八章 便去尋他

丞相可攻略 左藝舞 2058 2020-10-06 23:45:22

  中天的月自松葉間漏下光來,披在那人肩上,那神秘人似是并不急著走。

  “寧傾尋,”他開口,“你果真要一輩子留在這里種菜么?”

  千亦從方才就覺得他熟悉,這熟悉未必是白少軼能覺出來的,卻也講不清道不明,令她無法確信。

  她想要開口問他,那人說完話,大約覺得有趣,自顧自地笑了一聲,接著憑空一躍,也消失了。

  夜深。

  冥淵進到一處宅邸,徑向一隅別院走去時,將腳步放得更輕。

  臨近房門,可見燈火隱約,他在階前半跪下來。

  “主上,一切正常?!?p>  屋內的人依稀應了一聲,便同這清夜一并沉寂。有半點燭火燃在虛浮空氣里,郁惟攝在書案前靜立,一絲目光幽幽落下。

  那案上擱著一幅字,或者說圖。

  紙面的中央寫有一個大大的“斗”字,環(huán)繞“斗”字依次書寫了一圈清雋規(guī)整的小字——角宿、亢宿、氐宿……是天宮中的二十八星宿。

  他視線在這幅二十八宿圖上凝注許久,直到眼目發(fā)痛,他闔了闔眸,目光移向窗外夜空,縹緲竟比宇宙更顯莫測。

  *

  到第七日,便是住持允諾為文老夫人落發(fā)的日子,一大早,圣駕猝不及防地降臨了淺草庵。

  彼時,寧白二人正擼起袖子,投入到大殿修繕的收尾工作里,當她們聽到通報趕出去接駕的時候,皇帝已經(jīng)來至殿門前。

  “臣白少軼、寧傾尋恭迎圣駕?!?p>  赫連元決自兩人跪著的面前經(jīng)過,有郁惟攝隨駕在后。

  步入殿內,他平若的眸光略略環(huán)視:漆畫的梁棟、粉刷的墻壁、葺補后的穹頂煥然一新,入目全無絲毫奢逸,佛殿的莊嚴光華被完整保存并得到了很好延續(xù)。

  置身其中,只覺禪靜香清,赫連元決緩聲道:“難為你們親力親為。”

  千亦一時不敢回話,怕心思百轉的帝王不是有意說來挖苦他們,便聽住持接言:“阿彌陀佛,兩位大人可當此褒獎。”

  赫連元決掃過千亦的面龐,月白的小臉竟濺了幾個漆點,想她自己都沒注意,只是微低下頭,白少軼嚴挺的外袍也隨意卷起了袖口。

  赫連元決唇角微微起了起,“平身吧?!?p>  說話間,住持引皇帝向殿內走去。

  “皇上,七月十三乃大勢至菩薩誕辰,適逢今日大殿整繕完工,是我佛慈悲,皇上福澤恩惠?!?p>  赫連元決頷首,“《觀經(jīng)》云:大勢至菩薩以獨特之光,遍照世間眾生,使人間解脫血光刀兵之災,得無上之力。朕今日來進香,也愿佛佑我大盈百歲安寧,黎民免于戰(zhàn)亂之苦?!?p>  眾人于是隨皇帝上香祈拜,進行完之后,千亦請求回去更衣暫行告退了,住持也請皇上去后堂茶歇。

  不一會兒千亦回來,住持正同皇上賞評懸于庵堂墻上的一幅畫,那畫用淡淡水墨暈了遠遠的群山,是雨霧籠罩時的景象,畫中無別意,竟是禪慧深。

  赫連元決凝析半晌,不禁道:“青山遠黛,白云空流?!?p>  “若問歸處,山林似水,小徑幽。”一時,鮮有言語的郁惟攝接口。

  赫連元決默然,聲音約有嘆息,“若可選擇歸處,怎不愿絕隱山林。”

  住持上前來,念了句佛語,“皇上的俗務,乃是天下民生,萬般維系,怎可拋卻?!?p>  千亦聽他們的對白正聽得云里霧里,忽感赫連元決的目光看過來,緊接便有話鋒一轉。

  “朕看有些人倒有拋卻俗務之心,不作不為,樂得清靜,一心要脫離塵俗呢?!?p>  他這話說得千亦后背發(fā)冷,那邊白少軼的面上也繃得慘白。

  這時,一位師父進來,在住持近前耳語幾句,住持點了點頭,“知道了,請明空師父前去法堂主禮?!?p>  赫連元決隱約知曉緣由,面色微變,“朕想在禪院隨處走走,住持今日事務繁多,勿需陪同了?!?p>  住持行了一禮,“如此怠慢了,圣上請便?!?p>  隨后離開了庵堂。

  赫連元決此時也收了游賞的興致,眼光直凜凜地戳向寧千亦,“我們也去。寧愛卿不想親自去看看么?”

  說完也不待千亦回話,便甩開袍袖,踏出門去。

  今日的法堂分外莊嚴,香篆繚繞,眾法師列坐誦經(jīng),杳杳梵音仿佛來自西方極樂,穿越萬古蒼茫,播灑人間。

  文老夫人已跪在堂下,一旁有師父手端剃刀用具,此刻正是剃度大典。

  赫連元決無意打斷,腳步也不踏入。

  但見明空師父手執(zhí)剃刀,就要替老夫人落發(fā),千亦身旁的白大將軍已經(jīng)兩眼一閉,心如死灰了。

  可明空還不曾動手,堂外忽有嘈雜人聲,急急喊道:“著火了!庵后著火了!”

  接著有人沖進來,“住持,庵后茅屋著火了,因……因茅屋偏遠,我們發(fā)現(xiàn)時,已近燒光了……”

  聽到此處,誰也不料文老夫人竟驚忙起身,渾似不顧一切,跌跌撞撞地奔出了法堂,眾人這才反應過來,齊齊地趕去救火。

  堂中尼眾都離開了,剩千亦他們站在原處,郁惟攝緩緩啟唇,“這火蹊蹺?!?p>  赫連元決聽到這,也自覺古怪,清晨剛剛落雨,時不至午,又無烈日當頂,怎會無端起火?

  他看向千亦,不待開口,千亦自覺跪下,“皇上恕罪?!?p>  這下赫連元決也瞪大了眼睛,“佛門凈地,你豈可如此放肆!”

  白少軼更是慌了,一個罪名尚未落定,不期又飛來一個罪名,“皇上,此事與臣毫無關系……都是寧傾尋他,大逆不道!”

  千亦只是平靜地抬起頭,“臣有罪,但憑皇上責罰。只是,皇上與臣的約定還算數(shù)么?”

  赫連元決嘲弄地說,“勸文老夫人離庵之約今日已成定局,你還要怎樣?”

  “皇上此時何不移駕去庵后看看?!?p>  他冷哼一聲,踏過寧千亦身邊,他的衣擺帶風,差點要打到千亦臉上,向著庵后走了去。

  淺草庵后濃煙彌漫,他們趕到時火已撲滅,那茅草屋果然只剩廢墟焦土,一無完物了。

  屋前的院子里,被人強攔下的文老夫人掙扎著沖開眾人,拼命投向那片殘敗,在一地焦黑中扒尋。

  “老夫人何必呢?”千亦自人群后走出來,輕飄飄地說,“您的家當也沒幾個錢,再為您重新置辦就是了,除非……您在找這個?!?p>  她說著展開了手中折扇。

  老夫人震驚地回過身來。

  “你——”

  “曾是寂寥金燼暗,斷無消息石榴紅?!鼻б嚅e閑而立,語聲卻極認真:“如果我是您,便去尋他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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