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旨意
且不說裴子烈還有李藎忱都是實打?qū)嵉哪贻p一輩翹楚,單單就是吳明徹書房之中的藏書還有吳明徹隨時都能夠提供的講解,就足夠讓蕭世廉受益匪淺,相比于看古代書籍排版和文字都有些困難,甚至不得不依靠裴子烈和蕭世廉講解的李藎忱,蕭世廉顯然能夠從吳家的藏書之中學(xué)到更多。
蕭摩訶大步走進來,看到蕭世廉他們?nèi)齻€年輕人臉上都帶著凝重神色,心中不由得咯噔一聲。而吳明徹將桌子上一份蕭摩訶同樣熟悉的詔書遞給他,沉聲說道:“陛下的詔書剛剛抵達,老夫不敢遲疑,請元胤過來一起商量對策?!?p> “陛下未能答應(yīng)我們之前的請求?”蕭摩訶眉毛一挑,實際上這詔書在道路上來往也用了兩天的時間,算起來今天中午軍中休假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下午就要召集將領(lǐng),就算是現(xiàn)在陛下讓他們回去,照樣可以在召集將領(lǐng)開完會之后回去。
“若是如此,老夫倒也心安,可是陛下在詔書中卻說。若是老夫身體有恙,完全可以在鐘離多加休養(yǎng),等到身體好起來再返京,和之前詔書之中著急且嚴(yán)厲的語氣大相徑庭。”吳明徹苦笑著說道,忍不住輕輕咳嗽兩聲。
“陛下這又是何意······”蕭摩訶同樣流露出驚訝的神情。
李藎忱沉聲說道:“晚輩覺得,陛下如此作為,不外乎兩種可能?!?p> “哦?”吳明徹渾濁的目光之中有一絲光芒一閃即逝,“咳咳,賢侄不妨說說看?!?p> 李藎忱伸出手豎起兩根手指,又接著彎下其中一根:“這第一呢,自然是陛下生氣之前大都督和武毅將軍聯(lián)手拒絕歸京的事,因此這詔書之中與其說是在撫慰大都督,倒不如說是讓大都督‘別回去了’?!?p> 吳明徹輕笑一聲,擺了擺手說道:“陛下的為人老夫還是清楚的,斷然不會有這等明言暗諷之作為,另外老夫之病······咳咳······陛下也是清楚的,之前就曾多有慰問,所以這話當(dāng)是出自陛下真心?!?p> 李藎忱點了點頭:“這只是一種可能。第二自然就是陛下也意識到有人想要和大都督以及武毅將軍為難······”
“老夫心中所想,也是這種可能,”吳明徹沉聲說道,“揚州刺史在我鐘離郡中尚且能鬧出不小的動靜,在揚州甚至在京城誰知道又給我們準(zhǔn)備好了什么,陛下對此也不可能沒有一絲察覺,這讓我們晚回去幾天······咳咳······說明陛下還是不想讓我們輸?shù)??!?p> 蕭摩訶也點了點頭:“你我出了事,終究于太子不利?!?p> 蕭世廉和裴子烈下意識對視一眼,都露出恍然神色。實際上陛下這么做,歸根結(jié)底也是不希望太子一方的人馬匆匆前來,結(jié)果落入陳叔陵的圈套之中、損失慘重。這其實就是陛下維持朝野之中權(quán)力平衡的一種手段。
既得讓太子陳叔寶因為自家兄弟們的強勢而時時刻刻保持斗志和警惕,又不能過分削弱陳叔寶的力量,導(dǎo)致陳叔陵他們最后越庖代俎。這種巧妙地平衡看上去很簡單,但是當(dāng)平衡的雙方都是有血有肉的人,甚至還是自己子嗣的時候,就遠沒有那么簡單了,陳頊能夠能夠一步步維持著這平衡直到今天,其帝王心術(shù)和御下手段可見一斑。
只可惜······李藎忱輕輕松了一口氣,陳頊在歷史上只活了五十多歲,也算得上壯志未酬,若是有陳頊在,即使南陳國力損耗的所剩無幾,隋朝想要拿下南陳恐怕也沒有那么容易。
“君王心意,多猜無用。”吳明徹沉聲說道,“陛下雖是如此說,但是我們還是早日啟程為好,此事······多拖延亦是無利?!?p> 蕭摩訶頷首說道:“今日下午便當(dāng)召集各部將領(lǐng)商議呂梁之戰(zhàn)情況,不如明日啟程?!?p> 吳明徹伸手拍了拍桌子上的另一份詔書:“也好,這軍功若是不發(fā)下去,恐怕弟兄們都要來找某這一把老骨頭討債嘍!”
三個年輕人相視莞爾,而蕭摩訶卻笑不出來,面色凝重,不知道是在擔(dān)心歸京的安危還是擔(dān)心現(xiàn)在軍中的諸多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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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聲咚咚,在軍營外響起,已經(jīng)空蕩蕩了好幾天的南陳大營之中,一面面旗幟迎風(fēng)飄揚,而不斷有快馬沖入軍營之中,卷起翻滾的塵埃。大隊的步卒在主帥營帳兩側(cè)森然列隊,手中的槍矛層層佇立,猶若鋼鐵叢林。
“武毅將軍到!”呼喊之聲從營帳外傳來,而主帳之中一名名將領(lǐng)下意識的側(cè)過頭看向掀開營帳走進來的身影。
“電威將軍到!”又是一聲響起。
蕭摩訶和裴子烈一前一后大步走進來,兩個人都是手捧頭盔、身披甲胄、腰懸佩劍,一般無二的身姿挺拔,大步進來,看到已經(jīng)到了不少的將領(lǐng),蕭摩訶和裴子烈微笑著點頭行禮。
兩人如此統(tǒng)一整齊的動作,無疑是在告訴大多數(shù)將領(lǐng),電威將軍已經(jīng)徹底和武毅將軍站在一起了,而電威將軍背后站著的是誰,大家可都心知肚明。這幾天到蕭摩訶府上拜訪過、哪怕是遞過名剌的將領(lǐng)們,都暗暗松了一口氣,而其余少數(shù)將領(lǐng)則難免心中惴惴。
“宜遠將軍到!”
營帳簾幕再一次被掀開,宜遠將軍樊猛大步走進來,他同樣裝束整齊、氣息穩(wěn)重,顯然等待這一刻也已經(jīng)許久了。
?。ㄗ髡甙矗褐翱甲C有所偏差,樊猛封宜遠將軍,后主繼位方才進封忠武將軍)
“寧遠將軍到!”
南陳寧遠將軍任忠快步走入營帳,這員老將一如既往地微微低頭,將其恭謹(jǐn)?shù)男愿裾宫F(xiàn)無疑,不過在場所有人都不敢小覷這位從侯景之亂時候就征戰(zhàn)沙場的老將,要知道他一步步走到今天,身后也是尸山血海、人頭滾滾。
在歷史上,這位寧遠將軍是少有的幾個帶領(lǐng)麾下從呂梁全軍而返的,或許他未曾獨當(dāng)一面、也沒有什么驚天動地的戰(zhàn)績,但是單單憑借于絕地之中全軍歸來的本事,其能力便不可小窺。
“咳咳,都到齊了?”眾將熟悉的聲音從屏風(fēng)后面?zhèn)鱽恚徊贿^相比于呂梁之戰(zhàn)時候,顯得更加蒼老和沉重,“那便升帳!”
話音未落,一道蒼老的身影緩緩轉(zhuǎn)過屏風(fēng),走到中軍大帳最前方主帥位置上。
“末將參見大都督!”眾將同時拱手。
這個老人哪怕是蒼老的手無縛雞之力,哪怕是身形佝僂已經(jīng)沒有辦法披甲,也依舊是大陳的司空、大都督,是帶領(lǐng)他們從一個又一個血肉磨坊之中殺出來的南陳第一名將。